紀令月對著鏡子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她扭頭對著綠翹道,“綠翹,今兒個除夕夜你便不用服侍我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綠翹笑著應了,她笑眯眯道,“小姐這有事隻需要換一聲便可,奴婢就在隔壁屋子中。”
說罷,她退了出去,輕輕合上了門。
紀令月伸了個懶腰,她經過桌前看到桌上的供餅時,感慨著,“習俗不同,吃的東西也不同。”
果然是兩個不同的時代,紀令月對此的感覺又加深了。
原本隻是有一種獨在異鄉為異客的陌生情緒,這下連時空……說不定連世界都不同,這倒讓紀令月有種莫名不知所雲的奇異感。
她搖了搖頭,把腦海中那些無用的情緒拋開。隨即從樹上抽出一本書,將屋內的燈點的亮了些,坐在書桌前靜靜翻閱著。
安靜的屋內隻有書頁沙沙翻閱而過的聲音
紀令月翻著翻著,神思不由開始神遊著。
不知道今夜的攝政王府會是怎麽樣的光景。
原先覺著陸淮琛那樣奇怪的人,應當是不喜熱鬧的。可自從她在王府小住一段時間,認識了那一幫性格迥異又有趣的人後,先前的印象被大大推翻了。
能夠將那樣的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想來陸淮琛應當不是喜靜不喜鬧的性子才對。
她撐著下巴,視線從書上挪移開,對著空氣出神的發呆著。
忽然間,窗戶倒映著一個人影,一聲輕叩緩緩而有節奏的響起。
“是靳七嗎?”
紀令月下意識想到靳七,隨即意識到靳七已經光明正大的扮作她的隨行侍衛,若是有事會直接敲響她的門。
她心內一動,忽然有了一種猜想。
紀令月走到窗前推了開來,一下子對上靳一那張臉。
“靳一?你怎麽來了?”雖然心中早有猜測,看到是他身邊的人時心裏還是不由得一喜。
靳一道,“王爺讓屬下接您去府中。”
“接我去府中?”紀令月微微一愣,她看向天色,“現在?”
靳一點頭,“就現在。”
“喂喂,靳一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啊。”靳七什麽時候出現在一旁,他那張娃娃臉不滿的板著。
“居然想瞞著我把郡主帶過去,你把我當做什麽了?”
靳一鄙夷的看著他,“我都站這兒多久了,你才過來。若有刺客行刺,按照你這速度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靳七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渾身炸毛。
他瞪眼,“我是察覺到你的氣息才慢悠悠過來的,你別在郡主麵前詆毀我啊!”
被人質疑業務能力,就跟指著男人說他不行一樣令人發指。
紀令月無語的看著他們兩個鬥嘴,聽到靳一的比喻她真是不敢恭維。
靳一懶得跟他爭辯,隨即扭頭看向郡主。
“王爺正在府中等著郡主,請吧。”
他語氣跟他主子般是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紀令月沉吟,如果她不是暗戀陸淮琛,估計早就拿著掃帚讓靳七把人趕出去了。
從紀府後門悄悄離開,紀令月看到那一頂低調的轎子嘴角一抽,掀開門簾踏了進去。
靳七一躍坐在了牽著馬車韁繩的靳一身旁,環臂搭胸,挑眉看著漠然朝他投來視線的靳一。
“看我做什麽,車夫還不快趕路?”
靳一:“……”
他仿佛失去了當做靳字部領隊的威信。
紀令月坐在轎子中,莫名生出自己瞞著所有人去會見情郎的感覺。
這個念頭一湧上來,她便哭笑不得。
想象力太豐富真是一種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她悄悄掀起車簾一角飛快在街上打探著,靳一挑的是小道,周旁沒什麽人在。
況且今夜是除夕夜,家家戶戶都待在屋中團圓,嫌少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出來。
紀令月挑眉,這要是被旁人看到,怕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說起來陸淮琛當真是行事無所顧忌的主兒,做什麽就做什麽。
居然派人大半夜把一閨中女接出府,這件事放在現代就跟敲門瞞著父母溜出去瘋玩的感覺簡直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突然眯著眼懷疑,他這件事做的熟門熟路,難不成……
就在這時,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靳一的聲音從外頭傳來,“郡主,到了。”
紀令月掀開車簾,看見敞開的大門時有些驚訝,“我還以為自己要從側門進屋。”
沒等靳一開口,靳七就道,“怎麽能讓郡主走側門,如果靳一這麽做了,估計一回去就會被主子扒了皮。”
靳一:“……”
那幽幽的眼神像是在說你最近好像有點飄啊。
靳七毫不畏懼的迎上靳一的目光,好像是在回他如今有了底氣傍身,無所畏懼。
嗬,提前討好未來女主人了不起啊。
靳一並不願意承認,他羨慕了。
一路上,王府內除了高掛著通紅的燈籠,乍一看沒有什麽多餘的喜慶來點綴。
靳七仿佛知道紀令月為何疑惑,竟主動開口解釋著,“王爺說他不喜歡那些花裏胡哨的裝飾。”
紀令月失笑,“怎麽能算是花裏胡哨,一年隻有一次新年,過了便象征新氣象新的開始。”
她抬眸望著沿路幽幽的燈,恢宏大氣的府邸好似在整座徹夜難眠的長街中沉睡著。
靳一這時候突然出聲,“郡主喜歡張貼窗紙對聯那些小玩意兒嗎?”
紀令月點頭,她笑吟吟道,“對啊,因為那樣很有過年的味道,對我來說是一種必不可少的象征。”
靳一點頭,“我懂了。”
紀令月嘴角勾起的弧度突然定住了,她眼中寫著大大的疑惑。
你懂什麽了?
走到後院中,一道欣長玉立的身影站在長廊之下。
屋內的燭光落在他身後,與身前的暗色仿佛割接出兩方不同的天地來。
一半隱沒在黑暗,一半立在光亮之中。
紀令月就這麽看著,陡然生出自己穿越了繁華與落寞,在燈火闌珊處見到他的錯覺。
她微微一笑,跨時空與世界遇到他,又何嚐不是在這個世界一種屬於自己新的開始?
雖然是新年,陸淮琛依舊一襲玄色錦袍,唯有衣袍上勾勒的灼灼紅蓮仿佛落在蒼茫雪地中的一團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