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盒子被打開一角,陸淮銘隻是一瞥,眸中泛起驚豔的光來。
他忽然朗聲一笑,倏然改變了態度,“長公主有心了,來人,添座!”
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西涼嫵的位置竟然在紀令月的身旁。
紀令月嘴角微抽,她往一旁挪了挪,發現另一邊坐著紀令瀾。
前有虎後有狼,這是什麽令人窒息的安排!
她氣得牙癢癢,恨不得現在衝上去把陸淮銘按住暴揍一頓。
紀令月篤定主意了,待會兒不管怎麽樣,直接跑路!
夾在這兩人中間,百分之九十必然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紀令月剛坐下沒多久就在盤算著離開,可她越想做什麽,事情便愈發事與願違。
西涼嫵主動與她搭上話,她嘴角噙著不變的弧度,“看來郡主是真的不喜歡我。”
紀令月聲音散漫,“不知長公主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感覺。”西涼嫵道,她看著王府掛起的紅綢貼紙,用兩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慢慢道。
“我看的出來,你喜歡陸淮琛是吧?”
紀令月突然笑了,眼睛裏卻毫無笑意,瞳眸中的黑像是崖底濃得化不開的霧氣。
“所以呢,你想說什麽。”
“不要妄想跟你爭?還是說你胸有成竹,我必然會是你的手下敗將?”
作為一個看遍八點檔愛情狗血劇與深夜檔家庭倫理劇的資深觀眾,紀令月看得出來,西涼嫵這是作為對手要發表她的‘對戰宣言’了。
若是以往,她還會因為受原書中劇情的影響,麵對西涼嫵的挑釁而感到幾分不舒服。
可那天經曆的事情讓紀令月心裏有所動搖。
他會不會也有那麽一點……喜歡自己呢?
西涼嫵見她絲毫不受動搖,嘴角維持的完美笑容緩緩落下。
“你還真是一個奇特的女子。”
紀令月皮笑肉不笑的回應,“彼此彼此。”
西涼嫵佯做沒聽出她話語裏的嘲諷,她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你說的這兩點倒也沒錯。”
“不過……”她驀然停頓,“郡主應當聽說過我在西涼國的名聲。”
紀令月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這人的話題為何總是如此跳脫。
她敷衍的應了一聲,“知道。”
“我自幼便能看到,聽到一些奇怪的事。”她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說實話,我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什麽,旁人說是神的指示,那麽我就順從他們的意願,成為了聆聽神諭的使者”
西涼嫵忽然扭頭看向她,眸中流露出一絲意味難明的笑意。
“我如此篤定郡主無法與他在一起的原因,正是‘神’告訴我的。”
“神說,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郡主您啊。”
紀令月瞳孔驀然動搖,“哐當”一聲,桌上的杯盞被她倏然掃到桌子底下。
她死死盯著西涼嫵,“這是什麽意思?”
西涼嫵彎唇,“我也說不清,那天見到郡主之後,‘神’賜下的旨意是我至今為止最難理解的。”
“神說,一切皆是虛幻。”
“我是否可以認為,郡主的‘存在’,是否是‘虛幻’的呢?”
紀令月身子搖搖欲墜,臉色煞白。
她明白西涼嫵所說的一切很可能是詐自己心神不寧的手段。
但在這個世上,誰會無緣無故質疑她的‘存在’的本身是否是真實的?
西涼嫵口中的‘神’,紀令月懷疑就就是那個把自己從現實送到書中的某個不可言說的存在。
她眼眸微眯,“隻有這些?”
西涼嫵隻是笑,“郡主還想知道什麽?”
“想知道,你在我身上還看到什麽,還聽到什麽。”
西涼嫵隨意掠掠鬢發,“這些事我從來不曾對他人語,有損壽命,就這麽對郡主說了,那我豈不是虧了?”
“你想要什麽?”紀令月深吸一口氣,西涼嫵所知道的可能是解開她為何穿書的謎題,她不能就這麽放手。
西涼嫵看著她,“我想讓你放手。”
說著,她微微一頓,繼而道,“你與他走不到一起的。”
紀令月臉色又是一白。
她咬牙,狠狠一瞪,“你做夢。”
說罷,竟是不願與她再做任何交談,悶悶的坐在位置上,垂眸沉思著什麽。
西涼嫵對她的反應好似並不意外,她隻是淡淡道,“忠言逆耳,郡主莫要陷入太深。”
“看在我們倆初識的份上,送你一句話。”
“今晚郡主身上可帶著不小的麻煩,你可得小心了。”
不遠處,陸淮琛百無聊賴的端詳著掌中的物件,偶然一抬眼,就看到紀令月失魂落魄的模樣。
陸淮琛蹙眉,她這是怎麽了?
他招手,讓靳一去看看怎麽回事。
等靳一回來後,便附耳對他道,“西涼國長公主似乎對郡主說了什麽,郡主聽完臉色大變,當場摔碎了杯盞,隨後便一直是這幅模樣。”
陸淮琛目光朝西涼嫵身上掠過,他語氣淡淡,卻蒙上了一層清冷。
“她說了什麽?”
靳一搖了搖,“沒有人聽得清楚。”
陸淮琛眼眸微眯,看著二人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紀令霓在宴席途中去了一趟恭房,她欲轉身原路返回時,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那熟悉的聲音。
“你們攔著我做什麽!”嬌縱又不滿的聲音響起。
“從早上開始我滴米未盡,再不讓我吃東西,你們這群奴才想活活餓死我不成?”
侍婢攔截的聲音淡淡響起,“這是規矩,還請王妃趕緊回房。”
紀令霓見王府的下人都敢對她使臉色,大怒之餘揚掌狠狠一甩。
“區區一個奴才膽敢對本王妃這樣說話,你眼中還有沒有主子!”
那個侍婢忍著怒氣,眸底的冷色更重,語氣也跟著愈發加重不善了起來。
她高聲重複,“還請王妃回屋!”
“你!”紀令霓氣怒,她掙紮的愈發厲害,“給本王妃放手!”
“五妹妹?”紀令瀾朝著聲音方向走去,聲音似是帶著幾分疑惑,“是你嗎?”
紀令霓倏然停住了腳步,她看過去,眸底露出不屑,語氣中的嫌棄十分明顯,“是你啊。”
紀令瀾眸光淡淡一掃,麵上卻作意外之色,“這個使臣,五妹妹不是應當在房間裏嗎?”
“關你什麽事?”紀令霓不耐的看了她一眼,“還有,我如今是銘王妃,不是什麽五妹妹,你不要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