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令瀾認真的看著她,“就算是開玩笑也不行,身為女子,當恪守女戒女規,行事舉止當有大家之儀態。”

“賢淑溫雅,端莊穩重,當如紀太後那般雍容華貴持重,有鸞鳳之儀……”

於是接下來半個時辰,紀令月被迫聽紀令瀾一大段諄諄教誨,聽得是頭昏腦漲兩眼冒金星。

紀令月發誓,以後絕對要離她這位二姐遠一點!

好在紀令瀾自己說得口幹舌燥,才堪堪停了下來。

她看到紀令月好似瘦了一半的臉頰,疑惑道,“三妹妹,你有什麽不舒服嗎?”

紀令月神情麻木的看著她,“……”

“對了。”紀令瀾露出恍然想起的神情,她突然握著紀令月的手,驟然轉換到了安慰人的神態。

“近來京中有些不好的傳言,你最近還是少出門,免得聽那些人胡亂嚼舌根。”

她看著紀令月,眼神真摯,“不論旁人說了什麽,你當堅守自己的本心,莫要因為在意而被別人牽著鼻子走了。”

紀令月聽著,突然敏銳察覺到她這句話的意思。

她反手一抓,掌心搭在紀令瀾的手腕上。

微涼的指尖落在肌膚上,讓紀令瀾微微一愣。

紀令月道,“二姐姐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嗯……啊?我……沒有……”

紀令瀾好似不會撒謊,說出來的話也結結巴巴的。

察覺到紀令月一直在盯著自己,紀令瀾手臂突然僵硬起來,十分不自在的別過頭去。

紀令月眼眸微眯,“是紀令霓傳出去的,對嗎?”

“我……”

興許是紀令月的眼神太過炙熱,紀令瀾終於敗下陣來。

她無奈道,“我什麽也不知道,隻是前些日子無意間看到了一些事情,所以才有所猜測。”

紀令月問,“你看到了什麽?”

紀令瀾道,“你可記得京華詩宴?我隻是看薛妙與紀令瀾二人關係不錯,當時覺得有些奇怪罷了。”

紀令月沉吟,她眉頭微微蹙起,“關係不錯?”

“據我所知,她原先待薛妙與待我可沒有什麽區別啊。”

流言傳播並不可怕,但居然能到了大部分人深信不疑的地步,就邪門的讓紀令月感到不正常了。

京城這個地方最不缺少的就是流言蜚語,比‘黑巫祭’還嚴重的流言都流竄於大街小巷過,她這麽點小事又算的了什麽。

可事情偏偏發展到這個程度,甚至都有些人深信不疑,甚至激進的跑到紀府門前鬧事。

簡直比邪門教派還洗腦。

要是傳個流言就能洗腦,那些旁門左道還廢那麽大勁兒做什麽,天天蹲在大街上跟大嬸嚼舌根算了。

紀令月隱約察覺到,是劇情在無形的助長這些流言的影響力。

幕後之人是誰,簡直是昭然若揭。

而如今紀令瀾這番話,無形之中篤定了她的猜測罷了。

紀令瀾吞吞吐吐道,“你也不要多想,說不定隻是我們多心……”

紀令月對她一笑,“我不會多想的,你放心吧。”

“我突然想起還有事,先走啦。”

紀令月匆匆道個別,朝她笑著揮了揮手後,急匆匆的往大房院子裏奔去。

紀令瀾站在原地,遙遙的看著她。

一陣風吹拂而過,她微微仰首迎上那刺目的日光。

紀令瀾抬起手,對著亮光仔細照了照潔白的手指,出神的看了看,嘴角莫名揚起與她那木訥神情截然不同的笑意。

她的貼身侍婢杏紅從不遠處走了過來,朝她行了一禮。

“小姐。”

紀令月縮回手,她側過眸,眼神像是籠罩在朦朧霧氣中的寒潭,與素日的呆板木訥完全相反。

她目光一閃,輕聲道,“你把紀令霓引了過來,做的不錯。”

杏紅垂首,“奴婢隻是想著能否為小姐多做一些事,隻怕這效果是微乎其微,幫不上什麽忙。”

紀令瀾又笑道,“若非你靈機一動,我還真找不到什麽機會與她搭上話。”

杏竹又說了聲不敢擔。

紀令瀾又伸手看著自己蒼白的指甲,指節骨頭微微凸起,稱不上好看。

她想起紀令月纖細如玉蔥的五指,突然低聲道。

“我是不是該塗些蔻丹潤色了?”

“真羨慕我這位三妹妹啊,天生一副天姿國色……”

她說著說著,話題又莫名其妙的一轉。

“你說,她什麽時候才能解決掉紀令霓那個蠢貨?”

“這等待的時間太久,我還真是沒有耐心。”

低聲的歎息本該消散在風中,在一旁的杏竹卻是猛然一抖,一股寒顫隨著怦怦的心跳湧起。

分明是在明豔的日頭下,周遭好似陡然漫起一陣寒意,身子忍不住一顫。

紀令瀾明媚的笑意愈發顯眼,隻是落在那平平無奇又木訥的容顏上,顯得幾分詭異。

紀令月一回屋,便拿著紙筆在宣紙上塗塗畫畫些什麽。

綠翹好奇的探過頭,沒想到一入眼就是滿紙的圈圈叉叉,還有一些小箭號在。

綠翹忍不住問道,“小姐,您一回來就在做什麽呢,畫五子棋嗎?”

紀令月無意識咬著筆杆末端,含糊的回道,“我在思考人生哲學。”

綠翹疑惑的扭頭,察覺自己聽不懂後,乖乖的去繡花了。

“唉。”

半晌,紀令月拎起被她塗抹一片黑的宣紙,深深的歎了口氣。

想不出來啊,想不出來。

這一遭劇情在原書中根本沒有出現,僅有唯一一點聯係的就是那個老神棍必空。

她犯愁嘀咕著,“可是必空應該出現在鬧瘟疫的劇情之後啊,雖然說他後來會跟薛妙產生聯係,但也隻是薛妙和寧王徹底站在同一陣線後的事。”

而那個時候,應當是陸淮琛倒台的前夕,寧王勢力逐漸達到巔峰。

跟眼下的情勢完全搭不上邊。

紀令月把紙揉成一團隨手一扔,有些喪氣的把頭埋在桌上。

她幽幽歎了一口長氣,“亂了……都亂套了……”

劇情改變還不是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矛頭與危險逐漸對向了她。

紀令月欲哭無淚,她隻是一個小炮灰啊,在原書中還是最早領便當的小角色,怎麽突然間就成了女主的第一號大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