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月圓圈套
“你笑什麽?”
見她嘲笑自己,角髻小丫鬟又是一眼瞪了過去,兩人已經走到了北廂房正房的門口,紫衣輕裘的女子立在門邊睨著身旁氣鼓鼓的小丫鬟,臉上盡是玩味笑意。
“我笑卿卿似乎在生氣呢!”
兩人一前一後邁進了正房的房門,門內一應用具皆是雅致素淡的東西,雖然陳設奢華卻也透著濃濃的書卷氣息,同普通女子的閨房相差無幾,與院外嘈雜充斥著脂粉氣的花樓全然不同。
房間內隔著透明的雙層水晶窗棱溫暖不少,早先就準備好的銀絲炭火在火盆裏燒的劈啪作響,角髻小丫鬟將自己身上雪白的裘皮大氅接下來掛在一旁的衣帽架上,轉身邊看見身後紫衣輕裘的女子立在自己身後淺笑,既不說話也不動,仿佛是等著自己伺候一般閑適卻又透著幾分安靜。
牆角紫金八角雕花香爐內飄散出讓人頗感熟悉的濃鬱紫羅蘭香氣,氤氳的煙氣子香爐中朝上蜿蜒而上,在纏繞著古色古香的素色流蘇和瓔珞的房頂上散開,沁入房內每一件東西的內裏,透著灼熱而安神的凝香,惹人綺思。
“奴婢為何要生氣?姑娘能得一代少年英才汝陽王的賞識並且還有過過命的交情,卿卿自然是要替姑娘高興的,至於今晚汝陽王來了會不會直接將姑娘帶回王府就不好說了,畢竟安寧郡主依仗的不僅是她王兄對她的寵愛,她依仗的可是這千百年來對女子的教條與約束。”
角髻丫鬟巧笑嫣然地立在紫袍女子的麵前,眼眸微垂冷靜地分析著這其中利弊,看起來倒像是個極為衷心的丫鬟一般,護衛著自己的主子,可紫袍女子眼角的笑意卻是更深了幾分,桃花一般豔麗的薄唇彎起一個號啊看得弧度,將臉朝胸前自己給自己解衣袍的小丫鬟湊近了幾分。
“卿卿對我可真好,心裏甚是歡喜。”
微涼的氣息拂麵而過,帶著幾分挑釁和玩味,又換來眼前丹風眼小丫鬟的一個怒視,直接拽了她身上的大氅轉身掛在了一旁,隨即饒過她獨自走到炭火前的貴妃軟榻上躺了下來,到沒有半分丫鬟的樣子,反倒是像個主人一般囂張至極。
“自然是好的,若是今也汝陽王要將姑娘帶走,卿卿就獨自留在這玲瓏院中吧,這個地方清淨些。”
一身紫衣的夏侯懿轉身朝貴妃榻上的人走了過來,輕輕歎了口氣笑道:“丫頭你這是生氣了?為何?”
南宮墨雪半眯著眼側了下身子,麵朝繡著紫玉玲瓏的玉石屏風,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細碎的腳步聲在她身後站定,良久才緩聲道:“門外牌匾上的字不是汝陽王的字,你是因為那些字生氣嗎?”
南宮墨雪的睫毛顫了顫,他是在跟自己解釋?哼!那明顯不是他的字跡,若不是汝陽王還是別人,還有別的男人?這個妖孽招惹的女子不夠多竟然連男子也招惹,一身風流桃花債!
“想必不是汝陽王的話就是某個位高權重的王孫貴族,真不知道何等人許能入得了玲瓏姑娘的眼呢!莫非是遠在祁都的惡狼軒轅昊?”
見他跟自己解釋卻還是這般不上心的模樣,南宮墨雪心底也是一惱,轉過身來衝他笑道,臉上因為易容變得不太相似的容貌毫不影響她眼中的怒意,自今日一早醒來見到身邊立著個美人開始她的眼中就充滿了怒火,燒到了這會兒依舊旺盛不已。
“還真是生氣了呢,想知道那是誰寫的字嗎?你去研墨,我一會兒將人請過來寫給你看。”
夏侯懿俯視著躺在榻上生氣的小丫頭,笑意盈滿了整個臉龐,若非眉心那一抹嫣紅的朱砂痣他的樣貌倒也沒有改變幾分,不過骨骼縮小同尋常北齊女子一般高矮,臉上的易容藥雖然不多卻全然看不出來是男子了,妖嬈絕色的麵容再次讓南宮墨雪嘴角抽了抽。
“不要!真把我當丫頭使喚呢!一路上舟車勞頓一連著六日沒有好好歇過了,如今還要伺候人?本姑娘可不幹!”南宮墨雪撅著嘴一臉不讚同的神色看向夏侯懿,不管他出於什麽目的要招惹這個汝陽王她心裏就是極為不爽……
“既然你不願意磨墨,那也不可能知道這字是誰寫的了,可惜了這一架子上好的江南墨喝著千金一支的極品紫毫筆了。”夏侯懿眼眸流轉在寬大的書桌後麵的架子,擱置了八年的東西依舊不染纖塵完好無損的放在那兒,卻不似八年前形單影隻,好歹多了個人在身邊。
南宮墨雪的眼光隨著他怨念無比的聲音朝側麵的書架上瞥去,果然看見了一整排的上好江南墨的盒子以及一排排極品紫毫的架子,烏金筆頭比一般的紫毫筆重許多,然而這精致完美的做工卻是地道的極品紫毫,從粗到細從大到小一次排列著放好,她甚至能聯想到那下筆的觸感和寫出來完美的字!
心動了一下,看見這滿架子的好筆,然而心理鬱氣未散的人心裏還殘存著幾分怒氣,她微微將視線挪開,卻見到書架旁的他伸手將其中一個紫檀木盒取下來放在桌上。
墨盒蓋輕啟,散出一室清墨香氣,奇特的香氣瞬間讓她內裏怔了怔,如果她沒聞錯的話,他打開的應該是江南蘇墨,並且是蘇墨裏最為稀少的涵香,江南製墨世家在夏侯家改朝換代之時滅亡,連三歲稚子都死於繈褓中,因此那一年的涵香墨便成了這世上獨一無二的東西,許多文人騷客終生想尋得的東西之一。
“涵香墨!”終究是忍不住出了聲,她心底的那一絲對墨寶的西醫蓋過了方才心底的不悅,畢竟這等東西有的人一生也不得見一次。
夏侯懿淡淡的抬了下眼笑道:“現在可願意研墨了?你若喜歡都送了你又何妨?”
南宮墨雪心底還在天人交戰,糾結萬分的小臉上精彩紛呈,她倒是不甚稀罕這東西,見一見也就得了,可是這樣的東西娘親和外祖父卻是極為喜歡的……
見她猶豫不定的模樣,夏侯懿倒也不著急,轉身從書架上將那一排墨盒都一一取了下來,依次在桌上排開,不同質地的盒子裏裝著不同的墨,從最珍貴的蘇墨到價格最昂貴的徽墨無一不是文人所求的珍品,好的南宮墨雪心裏暗自精心,這裏若是沒錯的話應該是他八年前來過的地方,那個時候才十一歲的他就有如此財力收集這些極品墨?
“這些都是你尋來的嗎?”她忍不住坐起身來打量著這滿桌子的價值不菲的貴重陳年墨,心底微微驚歎卻還是忍不住覺得他暴殄天物,這麽些年將這些東西放在這兒是要作何用?
夏侯懿輕輕的將一開始拿下來的墨取出放在墨玉硯台邊,而後將其餘的墨都蓋上盒子隨手放在一旁,笑道:“大部分是我讓人尋來的,這寫東西被出塵覬覦好久了呢,若是你不要的話,恐怕這次咱們回去這些東西就便宜了他了。”
南宮墨雪想到洛王府內的璿璣閣上的字突然心中一怔,試探的道:“這三個字是洛美人的字嗎?我想起來璿璣閣的牌匾上的字似乎與這個神似,而那些字是洛美人寫的無疑。”
見她終於想到了什麽,夏侯懿麵上的笑意更深了,從容地從走到一旁的倒水淨手,卻不答話,慢條斯理的動作當真是優雅的如同一個貴族女子一般,惹人忍不住注視。
“你方才說將人找來給我寫,難道洛美人來北齊了?”想到昨夜裏她看到的那封信南宮墨雪心裏一暗,忍不住脫口而出,夏侯懿銀盆裏的手一頓轉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繼續不語。
見他不打算搭理自己了,南宮墨雪卻是想知道他到底要如何,索性走到書桌旁將盒子裏的承德司**的宣紙鋪開,用案桌上的墨玉紙鎮將宣紙壓好,再從書架上挑選了粗細適中的極品紫毫,素手一伸便取了下來,放在溫熱的清水中泡著,瑩白的小手仔細地將清水倒進墨玉硯台之中,負手立在書案旁。
淨完手的夏侯懿嘴角噙著笑意走向紙張鋪就的書案,窗外的皚皚白雪覆著院中的池塘,一片素白卻不顯得淒清。
他突然停在南宮墨雪麵前瞅著她上下打量了半晌道“你這身衣裳不大合身。”
南宮墨雪兀自打量了自己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典型的素衣丫鬟的打扮,再加上自己頭上的的角髻,看上去就像是個隻有十歲的丫頭,便道:“我覺得挺好,這寒冬臘月的,若是特意打扮的跟你似的,我不得被凍死?”
她若有所指的瞥了一眼他胸前**的大片雪白肌膚和他身上的薄衫,帶著不滿的語氣醋的讓夏侯懿咯咯笑了起來,他也不再爭辯,走到書案前道:“平日裏你見到我的字都是這樣的吧。”
指節分明的手執起清水中泡開的筆放到一旁,轉頭斜睨著南宮墨雪笑道:“沒有墨怎麽寫?”
她想過幾種可能性卻都沒又將這些字是他自己寫的考慮在內,不過即便是模仿字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越是行家就越容易看出來問題,是不是一個人的字與她而言小菜一碟。
瑩白的素手執起硯台邊上的墨塊兒,放在輕薄的金執手裏,握住,緩緩地開始在硯台裏研磨,就著方才的清水硯台裏很快就成了水硯一色的墨黑,沁香的味道飄散出來,冬雪深深透著幾分微暖。
“好了!你若是騙我的話,那麽今晚我就留在玲瓏院讓你獨自去那汝陽王府。”南宮墨雪去了溫熱的毛巾將手擦淨,立在一旁看他寫字。
夏侯懿隻是笑而不語,執筆蘸墨,一手隨意地將衣袖一攏便在紙上寫下一句:素雪微寒冬梅淨。
南宮墨雪偏頭看了半晌正是他平日裏的字,比出塵的字狂肆三分卻又說不出的規矩,乖乖的感覺,明明應該是張牙舞爪肆意淩厲的字看上去卻又偷著規矩,便道:“這是你平日的字體,再寫。”
她自然是知道習字之人定然不會隻寫一種字體,然而無論怎麽寫都能看的出來,他會寫幾種字她也不覺得奇怪。
夏侯懿嘴角微抿,再次落筆下號寫在上次那一句的下麵:清月孤寂夜色影。
他寫下第一個字時南宮墨雪便已經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用的字體是自己平日裏慣用的梅花小纂,但她的字始終是不若大家閨秀一般中規中矩,尾筆都較為淩厲,透著幾分張揚與肆意,她盯著這句詩看了半晌,若非她親眼見到他寫下恐怕也會覺得不可思議,跟她的字一模一樣!
“很驚訝嗎?出塵也會寫我的字,自三歲起我跟他便一起上太學,我們的字都是母妃教導的,自然是一樣的。”夏侯懿放下筆伸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輕笑著將一旁的花茶遞到她麵前,再一次執筆接著寫了起來。
這一次筆上蘸滿了墨汁,濃的似乎隻要稍稍一用力就會暈染了整張紙,夏侯懿卻極為認真的寫著,落筆也恰到好處接著寫下:遙想年少烽煙嶺,鮮衣怒馬不遇卿。
最後這兩句一氣嗬成,寫的字體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前一種龍飛鳳舞肆意飛揚,而後一種浩然便是這門外牌匾上的字體,狂草的字體一氣嗬成沒有半點模仿回憶的樣子,南宮墨雪頓時沉默了。
“騙你作甚呢,出塵這會兒自然是不會來北齊,不過過幾日就不好說了,今日到的密信說這幾日文家大手筆已經前後動了不少洛王派係的官員,而洛王府隻是保持沉默想必已經同那個人達成了什麽一致,說不好他過幾日也會過來,因為無影的密信中說懿王這幾日稱病不朝。”
夏侯懿放下毛筆,抬手將自己未幹的宣紙團起扔進了一旁的銀絲炭火盆子裏,畢竟這些東西她知道就可,放在這兒卻是不妥的。
南宮墨雪聽到他說洛美人稱病不朝心中微暗,她這兩日一直糾結著那封信的內容,依著他的聰明為何會一個字都不問呢?
“懿,還記得昨日夜裏出塵的家書嗎?”與其一直避諱著不如說開來,她不能替她們做任何的決定,不管是否因為她心裏愛懿,洛美人都不該犧牲自己的性命。
夏侯懿臉上笑意未減,拉著她坐到了軟榻上,兩人並肩坐著倒像是一對感情極好的姐妹,“記得,昨夜突然自燃的那封家書,上麵被出塵用了藥吧。”
南宮墨雪沉吟著怎麽跟他說比較合適,在她看來事關生死的大事怎麽也不能這麽拖著,況且子母蠱的毒都能讓他們找到解藥解了,還有什麽毒是他們解不了的呢?
“那封信上的內容即便洛美人不想跟你說,我也要告訴你,不然我良心不安。”她看著身旁笑著的夏侯懿,總覺得他的眼眸又黑了幾分,繼續道:“當年你身上的毒過到他身上的時候,其實還有一味毒沒解,因為那個時候解不開,聖手醫仙答應出塵瞞著你,連母妃和洛王妃都不曾告訴。”
夏侯懿神色微暗,露出些許的不安,果然他還是知道了呢!出塵那個不讓人省心的臭小子!
“是什麽毒出塵信裏說了麽?”夏侯懿故作不知的問道,斜飛入鬢的俊眉擰起,這幾日出塵稱病不朝恐怕是真的病了……
南宮墨雪將方才沏好的茶遞到他手中,深吸了一口氣道:“他沒說具體的事,隻說若是此毒不解你們二人都活不過三十,若是強行解了的話,一死一生!”今日從醒過來她便一直想著這件事情,直到現在她才決定將此事告訴懿,畢竟洛美人不是別人他們二人本就心靈相通,她做不到冷血無情。
許久,身邊的夏侯懿都隻是捧著花茶發呆,南宮墨雪也不打斷他安靜地坐著,她理解他的心情一如洛美人想要犧牲自己讓他活一般……
“丫頭……”
他的聲音恢複了平日裏的清冷低沉,卻並不悅耳反而透著幾分沙啞,他極其艱難的開口並非是被這個他一直都知道的噩耗震驚隻是她知道了,他該如何自處?
南宮墨雪伸手握住他的手,冰涼的手心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卻又更加用力的握了上去,“我在。”
“若是我說我一早便知道這件事兒,你會不會生氣?”深邃墨黑的眼眸不似平日那般發著燦燦光芒,無盡的黑彌漫在他眼眸中,帶著難以言表的痛楚,聲音也啞然無力。
聞言她的身子一顫,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搖頭道:“不會,可是以後不能在瞞著我,否則你將我置於何地?”
夏侯懿點頭轉身將下巴擱在她頸窩上,輕聲道:“出塵說的是實話,可是這毒卻也不是沒有法子可解,我仔細地問過男昭女皇和冰炎聖女,她們都說隻要有雙親的心頭血做引便有希望能解毒,並非一定要一死一生的。”他眸光隱著痛色,他不敢告訴她真實的事情,他害怕她會擔心……
南宮墨雪心頭一怔,鬆了口氣道:“這麽說來,隻要母妃能醒過來,你們便都能無恙了?”說到這兒南宮墨雪突然想到了宮裏那個掌握著東辰一國的男人,涼薄自私並且多疑暴躁的夏侯雲天,剛剛好了一點的心頭又蒙上一層霧靄,灰蒙蒙的看不清前路。
“不會這麽容易卻也不至於讓你擔憂,出塵他想多了,等這次回去我找他好好談談,別擔心。”
他抬起頭來寵溺的衝南宮墨雪笑笑,妖嬈嫵媚的女裝和身軀讓她僵硬了幾分,瞬間自己也笑出聲來,“如今還未到午時,不如沐浴一下然後好好睡上一覺?”
往常她是不會這麽主動的讓他沐浴的,畢竟這廝有色心也有色膽吃虧被欺負的總是她,不過她們這一連著五日都在趕路,已經好幾日不錯呢給舒坦地沐浴了,這天兒又冷,讓他好好地沐浴下也許能睡得舒服些……
隻見他苦澀的麵上立即露出出了笑意,起身朝床榻旁的屏風走了過去,隻聽得“哢嚓”一聲響過,屏風連著的玉石牆壁無聲地滑開,溫暖的濕氣撲麵而來,竟然是個溫泉密室!
“不是說要讓我沐浴麽,難道你不沐浴?”夏侯懿斜睨著坐在榻上一動不動的南宮墨雪,嘴角微揚帶著幾分笑意,似是又恢複了平日的那份氣定神閑,氣的她險些吐血。
坐在榻上的人極不情願地慢吞吞的挪到屏風麵前,夏侯懿斜倚在屏風上看著她一點點挪倒也不催促她,但是他略微曖昧的眼神卻讓她不爭氣的紅了臉,方才沉痛的話題一下子被拋在了腦後,起碼現在南宮墨雪是不記得了。
“你不是說……”南宮墨雪想反駁他說話不算數的事兒,再一想人家隻是叫她沐浴而已,有沒有別的動作,她若是說了豈不成了她想多了?於是她識相的乖乖閉上了嘴,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逗得夏侯懿也樂了。
“我說什麽了,是那句在北齊的時候夫人要多忍耐些?”夏侯懿忍不住笑道,眼底的戲謔又增幾分看得南宮墨雪忍不住瞪他。
兩人並肩進了密室,氤氳的霧氣立即撲麵而來,她身上的冬衣立即黏在了身上,頭發也重了幾分,突然間南宮墨雪感覺到自己頭上一輕,發絲散落下來披在肩上,她知道是他將自己固定發髻的發簪取了下來,也不管他徑自朝前走去。
整個密室裏熱的有些異樣,依著方形浴池中的霧氣來看這大概是個高溫浴池,轉頭瞥了一眼身後的人想看他有沒有身子不適,卻發現身後的人早已經不見。
回身瞥了一眼碧玉琳琅屏風的後麵,密室頂上四周圍著一圈嬰兒拳頭大小的夜明珠,一粒粒蘊藏著神秘光暈的夜明珠燦燦生輝,在薄薄的玉屏風上映照出他堪稱完美的身材,南宮墨雪連忙轉開眼,徑自走向另一邊的屏風。
“丫頭,一會兒沐浴完了換一身衣裳,這身衣裳太難看了,若不是鬼影拿來的我都有些不敢相信,難為我八年前還覺得這衣裳樣式挺好看讓鬼影穿過呢。”
那頭的屏風傳出來夏侯懿的聲音,聽得南宮墨雪一樂,感情她們家爺八年前就是這品味……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你同汝陽王的事情?”經曆過南昭國師藍景一事之後,南宮墨雪嚴肅地意識到她家這位爺是上到耄耋老嫗下到三歲稚子男女老少通殺通吃的貨色,因此如今對待這個八年拒絕賜婚的癡情王爺她自然是要先問好,敢搶她的男人,那麽要有命才行……
聽著旁邊傳出來的咯咯的磨牙聲,夏侯懿笑得越發的歡快了,他順手取下頭上礙事的發簪一放,赤著身子朝溫泉走去,八年前他身體內的寒毒侵體,這般灼熱的溫泉水自然是無法用的,說起來今日還是頭一次用,當年不知為何他命人修建了這個地方,如今想來倒是挺好,起碼丫頭沐浴舒服些。
氤氳霧氣中南宮墨雪已經先他一步進了溫泉裏,看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和墨黑如瀑的長發覆在她瑩白的背上,夏侯懿忍不住輕聲一笑,“夫人這麽防備我是怕自己會按耐不住將我給吃了?”
輕佻的語氣讓她耳根子立即便燒了起來,南宮墨雪僵直的背微微聳動了兩下,她緩緩地轉過身來,看向靠在浴池邊上的夏侯懿,回道:“是啊,我怕!”
沒想到一向臉皮薄的丫頭會這麽回他,倒將他打趣的話給堵了回去,隻是片刻他便用行動證明了他的想法,她那裏是怕啊,她分明就是怕的要命……
“可是為夫不介意的,真的,夫人你還是別忍了吧。”輕飄飄的話落在她心頭,如同軟綿的棉花糖咬在唇齒間一般的觸感,使不上力卻又黏住了牙,甜的有幾分滲人,可卻該死的窩心。
輕輕的避開他水下伸過來的魔爪,南宮墨雪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不知道是著涼了還是被口水嗆得……
夏侯懿連忙給她拍著背,輕聲問:“怎麽了,可是這幾日著涼了?”一手拍著一手給她試著額頭的溫度,可他這麽一慌亂也忘了,他身子冰涼她身子灼熱,怎麽摸都是燙的!
半晌,南宮墨雪換過勁來之後便伸手握住他放在自己額頭的手,笑道:“你這麽試也沒用啊,我隻是嗆著了,無礙的。”
夏侯懿這才想起來他方才的舉動多麽可笑,摸摸鼻子訕訕地笑了起來,也不再說那沒個正經的話,北齊不同於在東辰,他們每一步都得行的謹慎,況且若是沒個尺度的話,他也怕她會厭了自己,這丫頭生氣挺難哄的……
兩人難得地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兒,說起來八年前他偶然間救了汝陽王的事情,本以為沒什麽可說的,可南宮墨雪卻是緊張地讓他仔細交代,倒讓夏侯懿笑出了聲。
“丫頭你這腦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夏侯懿歎氣道,東辰盛行男風,不少天朝貴胄家裏確實也有人養著男寵,可畢竟是少數,她的擔心很多餘……
南宮墨雪正色道:“自然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戰而不殆!怎麽,你都能男扮女裝騙了人家汝陽王的心,還不敢告訴我你怎麽騙的?還是說你真想跟他會汝陽王府做王妃?”她疾言厲色,一張小臉上泛著紅暈,也不知道是因為這溫泉水熱還是因為激動的,看得夏侯懿忍不住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八年前,汝陽王獨自進了蠻荒沼澤,卻不是因為顯得無聊,而是某些不為人知的秘事,老汝陽王的愛妾為了讓她的兒子當上世子已經開始對他動手,毫不顧忌汝陽王的麵子,而汝陽王也放任她為之。”說到這兒夏侯懿頓了一下,見南宮墨雪一雙眸子晶晶亮,知道她又聽得上心了,便笑笑接著道。
“他進沼澤不過是想擺脫追殺者,順便不送聲色的處理掉他們,然而沒想到被困在了裏麵,我也不是正敲救了他,而是刻意為之的,畢竟我需要在北齊鋪就一個能讓我進入王城的道路,於當年的我而言,這是最快也最直接的。”
南宮墨雪點了點頭,為了他們的母妃不過是男扮女裝而已,若是她也會這麽做的,“換做是我我也會這麽做的,所以你還是騙了人家汝陽王的心呢!可惜了到現在他也不知道騙他的是個男人!還心心念念地想要娶你回去做正妃,當真是嫉妒死了汝陽城的萬千女子。”
夏侯懿無奈的搖頭,歎道:“我怎麽知道安玉是這樣的人?隻能怪你家夫君長相太過俊美,天妒人怨呢!”他微微笑道,對這種事情他看得很明白,喜歡他的那些人一個個看上的不過是這幅皮相而已,若是他長相平平又有誰還會這般日思夜想?
“你倒是看得開呢,可是偏偏是這幅皮相我也不願意別人看,便說是男人也不行。”
南宮墨雪的語氣裏似是帶著幾分不悅,她飄到他正麵盯著他的眼睛看著,微怒的丹鳳眼顯得她越發的可愛了,看得夏侯懿忍不住一樂。
“嗯,他們看到的是易容過的,而且今夜也隻是為了將人引來,並非是……對了!”夏侯懿突然意識到這丫頭方才一直那麽生氣的原因,低低地笑出了聲,睨著她不語。
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勾起了南宮墨雪的好奇心,她伸手捏著他精致光潔的下巴微微一挑,佯怒道:“說不說?”
被她鉗製住下巴的人不緊不慢地一笑,眼波流轉顧盼生輝,妖嬈魅惑的聲音道:“不說又怎樣?”
南宮墨雪訕訕地放開了手,跟這廝鬥吃虧的永遠是她自己,她還是趁著惡狼沒動怒先躲起來為妙,“不怎樣不怎樣,您是爺您說了算,嗬嗬!”
夏侯懿見她躲得這般快隻是眼眸在她臉上淡淡的一勾,接著道:“汝陽王今晚來不了的,即便是他想來也一定來不了……”
神秘的語氣透著幾分堅定,南宮墨雪覺得頗為詫異卻又抓不住是因為什麽,條件反射的問道:“為何?”一個肯動用自己軍隊開道相迎的男子難道不應該在她回來被逼賣身的時候將她救下?還是說這個汝陽王不過就是個偽君子,什麽救命恩人都是白瞎?
“因為今夜汝陽城會很熱鬧呢,丫頭等著看吧,軒轅家的人可不像夏侯家的人這麽……嗬嗬!”
夏侯懿再次打住了後麵的話,這沒頭沒尾的話聽得南宮墨雪火冒三丈一時間不知道氣往哪兒撒,直接伸手一拽將他按在了池邊的紫玉台上,惡狠狠地道:“不說是吧,嗯?”
女子的臉上帶著十足的笑意,清雅絕色的小臉上美如九天神女一般,可此刻眼中帶著的威脅和惡劣卻不生生然這張絕美的小臉帶上了幾分違和感,維揚的語調也讓夏侯懿心底一顫,繼而坦然笑了起來,很少放聲大笑的人此刻幾乎是笑得有些窒息,鬧得南宮墨雪莫名其妙。
半晌,夏侯懿見她有些發愣似乎是不知他笑什麽。便好心地解釋道:“夫人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了,有些冷……”
南宮墨雪低頭瞥了一眼她將人壓倒的姿勢,驚叫了一聲跳進了溫泉中,背對著他道:“我不是故意的!”
夏侯懿翻身坐在池邊笑道:“我都沒說什麽你就忙著解釋了?不過我自然是不介意的……”
一時間南宮墨雪無語凝噎。
國色天香中自打早上玲瓏姑娘回來之後便召集了所有的下人準備晚上的事情,玲瓏姑娘今夜會拍賣**的消息不徑而走,這會兒還不到午時已經傳到了汝陽城外三十裏的定縣,想必用過午膳之後便會傳到祁都了。
不過隻是一個時辰,汝陽城內的大小錢莊外都紛紛排起了長隊,稍微有點積蓄的人都想湊足了銀兩今夜一堵這汝陽第一美人的風姿,也有人拖家帶口的在大街上看別人家夫妻吵架,這根源自然是丈夫拿了家裏的積蓄或者是值錢東西要去當鋪引起的血案……
帶著一隊火箭隊的軒轅瑾今日仍舊在汝陽城外三十裏的地方晃悠,聽聞玲瓏姑娘回汝陽城卻被安寧郡主逼回了國色天香樓一事立即變了臉色,將屬下留在官道附近繼續堵截北上的洛出塵和南宮墨雪,獨自打馬朝汝陽城奔了回來。
北齊人皆知長公主殿下不僅喜歡長相俊美的男子,也愛美人!這個不是秘辛的秘辛在北齊人眼中早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兒,因此長公主和親未果悻悻而歸更加的不出人意料了。
昨日收到消息說玲瓏從神醫穀回汝陽的信箋,遠在祁都同太子新太子軒轅昊議事的汝陽王便直接告了假往回趕,他八年前便錯過了她一次,這一次機會他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放過了。
雖說汝陽城是祁都南麵的最近的大城,可這輛城之間卻隔了一千多公裏,快馬加鞭從祁都趕回汝陽城需要一天半的時間,汝陽百姓都提著心不知道這汝陽王究竟回不回得來。
鳳紀錢莊的東家及時的讓人設了賭局,人們自由下注自由同錢莊訂立賭約,而後留下影子和票據,一時間大街小巷都熱鬧起來,不僅僅因為今日是元宵燈會,更因為這具有懸念的花魁事件,八年前名燥一時的玲瓏姑娘竟然被逼至此,也有不少人義憤填膺想要為她說話好人,官府籌辦的元宵燈會竟然被冷落了。
月華初上,不知是否是因為這月圓之夜人們容易寂寥,難得的元宵燈會也吸引不了汝陽百姓的好奇心,無論老少,但凡男子幾乎都捧著金銀到了女兒街,男人們目不斜視的越過女兒節其他家小樓牌坊上或站或坐的妖嬈女子,忍著那一陣陣誘人的香氛踏過十家青樓的門口直直的停在了國色天香樓的門外。
開在國色天香樓附近的十幾家青樓老鴇生生被氣的七竅生煙,若不是鬥不過人家也許早就帶著人上門踢館了。
國色天香樓的老鴇容光煥發的往門外一站,身旁的大手和龜公將國色天香樓的兩邊圍了起來,氣勢懾人並且人數眾多,即便是外麵人山人海也不會放進去一隻未付銀子的螞蟻。
月娘清了清嗓子,看著這麽多送銀子來的傻子笑得嘴都快和不上了:“嗯嗯——”吵嚷著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無論老幼都齊齊的看向站在高處的月娘,等著她下麵的話。
“今日玲瓏姑娘回汝陽城,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今日大家都是衝著能夠一堵美人風姿,國色天香樓自然是要滿足大家,隻不過今日的事兒非同尋常,玲瓏姑娘的美貌想必八年前便有人目睹過,因此今日這入場的銀子便要貴一些,美人一百兩紋銀方可入場,今晚的一應酒水飯菜都是免費的,大家可參與晚上玲瓏姑娘**的拍賣爭奪。”
月娘瞧著下下麵人山人海卻個個眼放綠光的男人們歎了口氣,真是作孽啊!若真是個女子也就罷了,偏勝是個男子,還是個他們終其一生也夠不到他一片袍角的男子!
門口的打手們都已經強製的讓人們排成長隊,賬房已經在門口開始收銀子,眾人迅速地排好隊,並不爭搶也不喧嘩,畢竟每個人都自認為自己有身份不想叫美人對自己生了厭去,每個人都抱著幻想能得美人親睞,哪怕隻是一眼……
玲瓏院中,換上了一身火紅色輕紗的女子坐在古琴前,一名白衣丫鬟立在一旁,麵色帶著幾分沉醉眼神卻清明不已。
“為何今日要用古琴?”南宮墨雪不解的問道,她知道他的六弦琴也許稱得上是天下第一,可是從來未聽過他彈奏古琴,畢竟及多而不精,擅長古琴的是她自己……
緋衣美人抬頭看向她道:“我沒說要彈古琴啊。”一句話噎得南宮墨雪瞪了下眼睛便沉默了,她打量著自己身上的這一身衣裳,怨念無比的想著他幹嘛要自己穿的這麽厚!領口嚴實的都快將她擂的背過氣去了。
“給你弄個新奇的玩意兒,也許你沒見過呢!”夏侯懿輕笑道,轉身將房內一個較大的沉重箱子打開,裏麵華光燦燦的露出一件精美絕倫的東西令她不由得一歎。
南宮墨雪立即繞到了箱子旁,俯首瞧著這個稀奇的東西,果然是她不曾見過的東西,最吸引人的還是這個東西一看便知道是樂器!
這是一個由烏金鑲嵌著華美彩寶的鳳凰頭樂器,完全卻柔美至極的形狀看上去像是一隻振翅欲飛的鳳凰,鳳凰的眼珠是璀璨奪目的藍寶石,幽藍的目光透著幾分銳利,琴身卻是同一般的古琴一般,精致的金蠶絲做弦,既柔韌又華美,金燦燦的光澤反射著烏金琴身上的璀璨光華同他高興時候笑起來的眼眸一般亮眼。
“這是什麽樂器,並非是中原之物吧。”南宮墨雪歎道,看著夏侯懿小心翼翼的從箱子裏取出來這東西,每往外挪一寸她的目光就亮一分,除了喜歡鑽研功夫以外,南宮墨雪最喜歡的就是樂器和書法,其他的東西隻是為了應付母親學的,隻有這兩樣東西是她的心頭寶。
夏侯懿輕輕地將東西小心地放在一旁的椅子前,正好在古琴旁邊,見她極為喜歡忍不住笑道:“這個是我八年前特地找人製的,想著能贈與母親,這一次咱們回去便將它帶回去吧,這個東西是西域樂器——風頭箜篌。”
南宮墨雪圍著這個新鮮的東西轉了幾圈,不由的歎道:“極美!極好!母妃定然會喜歡的,今日你打算用它?”
夏侯懿點頭,八年前他用的是古琴,如今八年過去了,汝陽城內無論老少凡是女子皆以古琴彈得好為榮,甚至有人選媳婦也看女子古琴技藝如何,若是再用古琴的話,恐怕得不到他想要的東西!
“六弦琴自然是不可,畢竟洛王世子和懿王殿下擅彈奏六弦琴幾乎天下人皆知……”南宮墨雪頓了頓,點頭道:“我就吃虧些看在銀子的份上給汝陽城的男子聽聽這人間仙樂吧。”
被她一副吃虧至極的語氣逗得笑起來的夏侯懿忍不住搖頭,這個丫頭總是有法子讓他高興,也許是一句不經意話,也許是一個小動作或者一個表情。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往鳳頭箜篌前一坐,抬手輕輕按上七根琴弦,仔細地調試著音準,清靈如空穀回聲的聲音激得南宮墨雪心裏一蕩,再一蕩,又一蕩,她瞬間感覺到不大對勁,隨即伸手按住了他放在琴弦上的手指,吃力地道:“師傅教了你音攻?”
夏侯懿鬆開手轉頭笑道:“是啊,師傅也教你了呢,難道你不知道嗎?”
看著南宮墨雪臉上逐漸變得慘白的神色,他心情大好的笑了起來,果然師傅沒有告訴她,這件事情師傅總算是做了件好事了……
“也就是說,你如今第一次用嗎?”南宮墨雪試探的問道,她見過笛子用陰陽笛,自然也知道這其中的璿璣,沒想到她如今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想來他們都一早便知道了。
“是啊,以前不必用也不敢用呢。”夏侯懿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他可不想走火入魔,以前自然是不敢用的,可如今他們都已經在一起了,自然是沒什麽大礙了,並且還多了個理由……
南宮墨雪隱約知道他今晚要做什麽了,軒轅瑾就在這汝陽城三十裏外,她若是來了他們正好捉了她,可懿怎麽會篤定她一定會來呢?
“你今日想引來的人是軒轅瑾吧,可是你斷定她一定會來嗎?”
夏侯懿笑了笑,修長素白的手指再次搭上箜篌的琴弦,收了內力輕輕彈了起來,簡單的幾個音色卻是極美,不同於古琴的透徹,隱隱的如同流水叮咚聲猶如寬廣大漠上行駛的旅人,聲聲扣心讓人過耳不忘。
“八年前我彈奏古琴時,座上賓裏就有她,自選花魁三日之後,她便帶著黃金五十萬兩從祁都趕回來要給玲瓏贖身,不過那個時候玲瓏住在汝陽王府裏,身受重傷身死未卜。”
聞言,南宮墨雪的眼皮跳了跳,她自然也聽聞北齊長公主荒淫無度,男女通吃的說法,可乍一聽來還真是讓人匪夷所思,八年前軒轅瑾隻有七歲!七歲的稚女要汝陽第一美人做什麽?獻給皇帝嗎?
見她皺眉夏侯懿笑道:“軒轅瑾喜歡女子更甚,應為這些年查到不少,她並非是做戲,長公主府裏的女子和男子無數,人人貌美年輕。”
說著他的眼神在她臉上又是一勾,他擔心軒轅瑾變態的想要報複她,所以當初跟軒轅昊的約定裏有一條,若是軒轅昊放縱軒轅瑾尋丫頭複仇的話,前北齊太子被陷害的證據會一樣不少的呈到北齊大皇的案幾前。
“真是個變態!我有些後悔當初沒直接讓她殘了。”南宮墨雪咬牙切齒的說道,想著這樣的女子覬覦自己的男人她心底就十分不爽,不過想到他們還要她來得到千年冰魄便又噤了聲,看得夏侯懿笑了起來。
風頭箜篌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卻是完整的曲調而並非單純的音節,清泉流水般叮咚作響的樂聲滌蕩著南宮墨雪狂躁不安的心,安撫她有幾分暴躁的心緒,溫和卻透著沁涼的樂聲拂過她思緒的每一寸,心頭的那點不鬱也盡數散去,一點點畫作流水曲觴而去,清心曲一曲傾心!
夏侯懿見她安靜下來,收了手看著她道:“若是今日汝陽王來了倒有幾分麻煩,不過他總歸是要失望的,安玉此人人如其名,若是今晚出了什麽變故,那麽丫頭最好是能拖住他,我不想與他為敵,起碼現在不想。”
南宮墨雪極少見到清冷的夏侯懿關心除了洛美人以外的男子,也許這個汝陽王真的是於他心心相惜的朋友吧,隻不過汝陽王將他當做了夢中情人。
“好,我會替你照看他,這般癡情男子,難得眼光跟我一樣,我盡量拖住他放心吧。”
南宮墨雪輕笑道,心底卻在想著軒轅瑾的事情,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說不上來究竟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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