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皇孫趙澈

戀竹並未瞧見那少年公子變了神色,隻繼續說道:“衣料繡工什麽的自不必提了,想公子你也不是沒有見識的,我想著,折算個白十兩銀子並不為過吧?”

見那公子似是張口要說話,戀竹忙打斷道:“公子別急,還是聽我一並說完不遲。”

“再來說你傷了這女孩一事,原該是你們之間計較,但你也瞧見了,慕容公子方才將凝露散直接交給了我的丫頭,算是由我出麵為這女孩醫治,既是為公子所傷,這銀子自該是跟你要的。”毫不客氣將凝露散據為己有。

“那凝露散你也瞧見了,有止血生肌之功效,這等好東西自然也是有價無市,雖說所用不多,但勝在功效,想來不該比我這衣裳便宜吧?”

“至於那器物,我等大方一些,算得跌倒之時意外摔壞,並不計較是你家小廝推人所致了。”戀竹說得好不大方。

“原該是要得你一聲道歉的,但我想無甚誠意的道歉,不要也罷,不若換成銀子更為實在些,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戀竹這廂算盤打得劈裏啪啦直響,自個兒說得好不暢快,端的是一樣沒落,全都計算了進去。

聽得那少年公子在旁忍俊不禁,直一眼一眼來瞧戀竹,偏她還一副神情正經、似在與人談著生意的架勢。

那廂不知何時走到慕容雲天身邊的同行兩人也是忍不住笑了出來,長相憨厚的公子長劍在握,環手在胸,嗬嗬笑了說道:“雲天,這小姐有意思,瞧著與人計算的樣子,不去做生意可真就可惜了。”

慕容雲天聞言也是嗬嗬一笑。卻是朝著另一清俊公子笑道:“孟洛,你瞧比起你家大姐如何,這份精明一點兒不差吧?”

被叫孟洛的男子一笑:“豈止不差,我大姐是人後精明,這小姐可不懼著在人前爭辯呢。”

聲音雖小,但戀竹自幼也算得習武之人,耳力自不比尋常小姐,將幾人對話聽個清楚,想雖成了人家談資,但到底不是什麽壞話。便也由了他們去了。

“哼,巧言令色。”另外幾人雖聽得連連點頭,但顯然戀竹這一番說法並未得了這公子的認同。當即冷哼出聲道:“你說如此便如此?區區一件衣服便要百兩?你何不直接搶銀子更為痛快?”

冷眼瞧向一旁受傷的女孩,看得那女孩身子一抖,直往靈兒身後藏去。

“什麽破凝露散?誰知道是不是江湖郎中那裏得來的,便也敢開價百兩銀子,真當本公子是好糊弄的嗎?”

說完瞧見戀竹看向他的視線。忽而皺緊了眉頭,似是突然想起自己竟真的與這女子計較起銀兩來。

顯然也不想與她多言,當下沉了臉色:“愛計較你們便自去計較吧,本公子可沒時間與你們在這裏混說。”

說著袖子一甩,竟是要轉身離去。

戀竹搖了搖頭,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這般與他講理反倒還是說不通,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嬌貴公子,已是惹得天怒人怨了。竟還不覺得自己有錯。

罷了罷了,這類的實在也算見過了,想來以後也少不了,果然,教養於個人而言。實在太過重要了。

歪頭想想,這一會兒功夫已被安了諸多詞匯在身。且都不是什麽好詞。

大驚小怪?多管閑事?強詞奪理?巧言令色?

這公子和他家小廝倒還真不是目不識丁呢。

“這位公子哪裏去?銀子之事還未有定論,這樣離去不好吧?況且,這桌酒飯尚未付銀子,可是要吃白食不成?”

這樣的情形自是不用戀竹出麵去攔,否則她方才將兩夥人跟她拉到同一陣營豈不是白費力氣了。

那少年公子自出現便一直臉上都有笑容,此刻更是溫和笑了,卻與之不相匹配地再次伸出扇子擋住人的去路。

“大膽,你是什麽人,也敢攔著我家公子?”得了自由的小廝卻是沒眼色再次上前,眼中俱是不屑之意:“我家公子會在意這些飯錢?況且與你有什麽關係,要你在這裏多管閑事,這酒樓是你家的不成?”

隻字不提賠償一事,竟是有選擇地遺忘了方才矛盾重點,當真讓戀竹佩服這一手太極功夫。

“非也非也。”那少年公子卻仍是笑著,對那小廝的不敬態度不以為意:“在下並非師出無名,這酒樓雖不是在下所開,卻為在下朋友所有,見著此等吃白食的,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不理那小廝所言,一味將幾人定為要吃白食,聽得戀竹幾人暗笑不已,心說這公子看著貴氣,卻是行事也不按常理出牌。

“你們,你們簡直就是胡攪蠻纏!”小廝見他依然一副不肯退讓的樣子,且方才被阻攔之時便已知自己根本不是對手,便也學著他家公子不欲多言,隻想躲過阻攔離去。

“要走可以,銀子拿來。”戀竹也跟著身子一閃,攔在幾人身前。

有那少年公子在旁,她自然不擔心自己會吃了虧去,玉兒卻是有些擔憂,見著小姐舉動,忙將手裏的帕子往靈兒手裏一塞,便也快步閃身過來,側過身子微微護住自家小姐。

引得那公子又是頻頻看過來,江湖中女子會武自不稀奇,但這樣瞧著嬌俏大家小姐的樣子,卻是連著小姐及丫頭都是練家子的,除了他那個小七姑及她那些人如其主的丫頭,還真是相當少見了。

人家不欲與她多言,她自然也不想與他們廢話,幹脆直接說了自個兒意思

“公子此舉是在有失風度,便是先前是這女孩擾了你,可人家已經道歉,這後麵一再弄壞衣物弄傷人家總是要賠償的吧?瞧著挺貴氣的公子,總不至於與人計較這幾個銀子吧?”

“若不是方才慕容公子與這位……”說著頓了一頓。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戀竹轉頭看向那猶自笑嗬嗬低了頭去把玩手中扇子的少年公子,嘴角抽了一抽,這公子隻有這一個表情不成?

“在下趙澈。”趙澈聞言笑了回道。

戀竹朝他微一點頭,便接著說道:“若不是慕容公子及趙公子仗義出手。這會兒又哪裏隻是與你計較這些?”

“況且。”戀竹學著那公子先前冷笑的樣子,撿了方才趙澈的由頭來說:“竟還要來吃白食?我瞧你先前百般挑剔的樣子,還以為自來揮金如土習慣了呢。”

她自然不是真的關心是否吃白食,能在這京城貴胄遍地之處將酒樓生意做得這樣大,除了東家有不錯的生意手腕之外,背後說不得有著怎樣通天的靠山,少了一頓兩頓飯錢自然也沒什麽,也不是她所關心的。

但這賣唱的父女倆,一看便是窮苦之人,如今不小心燙傷那女孩。卻是連句不是都沒有,更別提賠償什麽銀兩了。

本來這銀子她也可以給,又不是多少銀兩。不過是給那父女些銀子讓她們去買了新的物件並好生休息幾日便是,或者考慮到日後,讓她們離去最好,但這人做得實在過分,便打定主意非要他掏了銀子不可。

那公子此刻已是氣得麵色雪白。方要離去,不欲再與這等無禮之人糾纏,卻是被諸多人攔住。且方才他身邊的人要出手,卻是被眼前之人擋住,一看便不是人家對手,一時氣得。走也不是,不走更是不能。

幾人正僵持著,不知何時離開的小二遠遠現了身影。跟在一錦袍公子身旁。

戀竹眯眼瞧去,那公子年紀尚輕,瞧著不過比戀竹略微大些的樣子,身上雪白錦袍一塵不染,襯得人物更是出塵。

暗忖這該不是酒樓掌櫃吧?雖說英雄出少年。委實太年輕了些,尤其這還是京城第一酒樓。

誰想竟讓她猜個**不離十。

那公子在幾個小二的簇擁下走近前來。未及看清幾人,便當先拱手為禮笑道:“幾位貴客前來‘浩瀚樓’用飯,不知何故生了糾紛,想是我酒樓招待不周,還請各位不要介意,齊某在這裏給各位賠罪了。”

戀竹揚眉,還未表示疑問,那公子已是怒極,終於找到發泄之地:“你是何人?便是這酒樓的掌櫃?你且看著這些人擋了本公子去路?當真是開得京城第一酒樓。”語句冷嘲熱諷。

戀竹眼瞧得那掌櫃的笑容略有僵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會有人駁了他的麵子,卻是馬上又笑了拱手說道:“是在下疏忽了,在下齊瑾毓,便是這‘浩瀚樓’的東家,與各位見禮了。”說著微施一禮,敬意十足又不會太過謙卑。

齊瑾毓?戀竹聞言略一皺眉。

這京城之地未免太小了些,隨便出門遇上的人都與她有著聯係,

若她沒記錯,這齊瑾毓便是她大姐的小叔,齊家經商頗有才能的三公子。

原來這名滿京城的酒樓竟是在他的名下,看來確是有能耐之人啊。

戀竹心裏知道這人與自己的聯係,卻是未打算這就站出來說話,畢竟還不知這人是何態度。

豈料還未等她也跟著回以一禮,就見齊瑾毓望向正抬了頭看過來的趙澈一眼,忙忙招呼道:“原來是小王爺,怎麽來了竟不著人告知,是怕我多收了你銀子嗎?”

若說方才對著戀竹等人是客氣有禮,因著開門做生意,自來和氣生財,別管客人身份比他高或者低,進門之時便是他的客人,就得禮讓著些,是以雖不知這些人身份,齊瑾毓仍然讓自己溫文以對。

那齊瑾毓此刻的姿態,便是切切實實的恭敬有加,外加萬般欣喜,神色不若方才那般淡淡,眼中笑意滿滿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