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姐弟團圓
戀竹因為知曉，所以並不會太過急切去問，但是趙敏等人可不一樣了，見得玉兒靈兒都是一副激動得不得了的樣子，忙都湊上前去，等著聽著姐弟倆說說是怎麽回事。
一時眾人連飯也都顧不上吃了，便都眼巴巴地盯著當事的幾個人，看得大寶本就有些迷糊，這會兒就更是不知所措了。
果然，接下來玉兒就給大家解開了疑惑。
玉兒先是簡單給大家說了一下她們有個走失的弟弟，便已經是聽得大家唏噓不已了，不想這兩姐妹竟然還有這般的際遇。
繼而玉兒便是告知大家這刺青的來曆。
原來因為弟弟剛出生的時候，家中祖父祖母及父親都疼愛得很，為之取名為晟，取光明興盛之意。
後又找人在弟弟的手臂內側刺了個稍大的“晟”字，加之弟弟剛好刺字的地方有塊橢圓形胎記，於是又圍著這個胎記刺了“平安富貴”四個小字。
當時全家人都圍在弟弟身邊，一起看著這個刺青，聽著父親說著對弟弟的期望，所以姐妹倆一眼就認出來了。
可是當初父母放在手心的寶貝，怎麽淪為今日的小乞兒了，還有這兩個孩子是怎麽回事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小乞兒，也就是晟兒，在玉兒和靈兒帶著激動喜悅的訴說中，知道了這兩個人就是母親臨終時流著淚說的當年賣掉的兩個姐姐了。
小小的破廟，一下子被這意外重逢的喜悅充斥得滿滿的，大家都放下了碗筷，靜靜地看著晟兒。
晟兒看著兩個姐姐疼惜的眼神，帶著些不敢置信又有些不安，慢慢地告訴了大家當年跟兩個姐姐分開後都發生了什麽事。
當年玉兒父母拿到銀子後，考慮到繼續呆在京城裏。他們沒有什麽收入來源，於是就帶著剛出生的兒子和兩個雙胞胎女兒離開了京城，輾轉來到了北方的小山村落腳。
開始的幾年還好，用賣掉玉兒靈兒的銀子在村裏置了房子，因為銀子所剩無幾，剩下也就少少置了一些土地，父親去給大戶人家幫工，母親在家裏養了不少雞鴨和豬，順帶自個兒拾掇地裏的活兒，一家人也算是過上了平平靜靜的日子。
可是隨著晟兒慢慢長大開始念私塾。父親又不滿足了。
眼看著鎮上舉人老爺家的少爺念私塾出入有書童，有家丁，父親就覺得自己虧待了兒子。總想要給兒子更好更多的。
於是又把腦筋動到了漸漸長大的雙胞胎小女兒珠兒和珍兒頭上，想要把兩姐妹中稍大的珠兒賣進舉人老爺府，說是等養幾年長大了，就給當時已經年近六十的舉人老爺做第九房姨太太。
這一次母親說什麽也不肯了，事實上當初賣了兩個女兒後母親就後悔了。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被銀子衝昏了頭腦清醒後，這些年一直被愧疚所折磨，午夜夢回也總是擔心兩個女兒現在怎麽樣了。
隻是家裏沒有條件去把女兒贖回來，再說當初簽的是死契，加上玉兒母親一直性情怯懦。從來都是唯丈夫心意馬首是瞻。
隻是當初已經對不起兩個女兒了，如今定不能再苦了剩下的兩個小女兒了，於是苦苦哀求丈夫。不要再打著賣女兒的主意了，這也是她們的骨肉啊。
可是玉兒父親根本就聽不進去，對玉兒母親的話置若罔聞，任憑妻子和兩個女兒苦苦哀求，卻根本不管用。固執地跟舉人老爺家裏做下了契約。
豈料珠兒雖然年紀小，兩年前也不過才九歲。卻是性子很烈，執意不從，以死相抗。
那邊玉兒父親已經和舉人老爺府談好了，隻等一手交銀子一手交人，因為怕像當年賣兩個女兒一樣橫生枝節，於是就把珠兒鎖在房裏看死了不讓出來，可等到舉人老爺家裏來帶人的時候，發現珠兒已經自盡在房中了。
珠兒自盡的當天，玉兒母親也割腕了，而這一切都是瞞著在縣城念私塾的晟兒的，直到母親臨終前，才告訴晟兒兩個姐姐的存在，對兩個女兒的愧疚，對不能護住小女兒的心痛，隻是還沒有說清楚兩個姐姐當年賣到了哪裏就咽氣了。
晟兒大慟，卻已無力挽回，然而悲劇還沒有停止。
就在玉兒母親和珠兒下葬的那晚，山賊洗劫了村莊，玉兒父親把晟兒藏到了後院的水缸裏，自己卻是因為非要保護財產而被殺，一場血腥過後，本來小村子裏的十一戶人家，就隻剩下晟兒和另外兩個也是被父母藏起來的孩子，珍兒也同樣沒能幸免於難。
晟兒去過縣城擊鼓鳴冤，可是作案的是流竄的山賊，加上這些村民都是無權無勢的，官府象征性地張榜捉拿山賊，一段時間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村裏的房子都在山賊放的火中成了殘垣斷壁，所有財物都被洗劫一空，晟兒無法，隻得帶著兩個更小的孩子離開了山村，一路乞討到了這武陽城。
明明滅滅的燭火中，大家都全神貫注地聽著晟兒還帶著孩童特有稚嫩的聲音講述已經成為過去的往事，那些悲傷或者遺憾。
晟兒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可是整個破廟中都流淌著表麵的平靜之下無法掩飾的濃濃的悲傷。
若你是個被父母疼愛的孩子，正是剛剛開了心智、一心向學的時候，卻毫無預兆一朝家變，知曉了那些傷痛的過往，一夕間失去所有至親，家破人亡，從此帶著兩個同樣可憐的更小的孩子浪跡天涯，乞討為生，嚐盡人間苦楚，可想而知，心中會有多少苦痛？
慶幸的是晟兒的堅強和善良，沒有被這樣常人無法接受的變故擊垮，甚至在這樣艱難的時候，沒有扔下那兩個兩個同病相憐的孩子。
一時間無人說話，大家都沉浸在悲傷之中，玉兒靈兒一左一右抱著晟兒默默流淚，為無緣再見的父母，為罔死的兩個小妹，還為能夠跟弟弟團聚而慶幸。
眾人正沉浸在哀傷之中，突然兩個小孩子毫無征兆“哇”地哭了起來，坐旁邊的戀竹嚇了一跳，趕緊手忙腳亂地給擦眼淚：“怎麽了？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沒吃飽？”
戀竹趕緊舉起筷子夾菜放到兩個孩子碗裏，一邊哄著，一邊小聲地問著。
豈料兩個孩子理都不理，還是哭得很傷心，沒幾聲之後就已經是哭得一抽一抽的了。
晟兒慌了，趕快從兩個姐姐身邊過來，把兩個弟弟摟在懷裏：“怎麽哭了？跟哥哥說，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兩個孩子把臉埋在晟兒懷裏，哭得很大聲，可就是不說話。
晟兒越加著急，不住地拍著兩個弟弟，生怕他們噎到，終於哄得兩個弟弟聲音小了下來，抬起哭得紅紅小兔子一樣的眼睛看著哥哥，隨即又猛然間低下了頭。
一邊哭一邊抽抽噎噎地問：“哥哥有了姐姐，找到了自己的親姐姐，是不是以後就不要我們了？”
眾人方才都隻顧著沉浸在往事之中了，誰也沒有想到兩個孩子居然會想到這裏去，不由得愣住了，果然是小孩子的心思，到底是跟大人不一樣。
戀竹等人撲哧樂了，這倆孩子太可愛了，人不大，想得還挺多。
晟兒也樂了，趕緊把倆弟弟的臉從懷裏挖出來，鄭重其事地看著他們倆說：“不會的，哥哥在哪裏，你們就在哪裏，哥哥永遠都不會不要你們的。”
說完又有些不安地回頭看著兩個姐姐，但是眼神裏的堅定不容忽視。
玉兒和靈兒一見，馬上走過來，把兩個哭得慘兮兮的小家夥抱在懷裏，拿出帕子擦哭花了的小臉：“弟弟怎麽會這麽想呢，你們是晟兒的弟弟，自然也就是玉兒姐姐和靈兒姐姐的弟弟，以後我們就都是一家人，不會分開的。”
兩個小家夥看看姐妹倆，又看看旁邊微笑的哥哥，這才破涕為笑。
眾人都會心地笑了起來
突然小林子“哎呀”叫了一聲，戀竹回頭瞪了他一眼：“幹嘛你，一驚一乍的。”
小林子嘿嘿笑了，“老大，我這不是突然想起來，咱們已經在這裏耽擱挺長時間了，昨兒個可是跟那老板說好了一早就過去取車的，咱們的馬車，放在那裏總歸是不放心的。”
“哎呦……”，戀竹一拍腦袋：“忘了忘了，還是小林子聰明，快吃飯快吃飯，如今晟兒也找到了，咱們這是大喜事一件，待會兒吃完飯就去把馬車趕回來，咱們要在這武陽城停留幾日，好生商議一下接下來的事。”
小林子的擔憂也是有道理的，他們寄存馬車的地方到底是在武陽城外，雖然有晟兒從前打探過，但是晟兒與他們打交道也不多，比不得從前在太白山下的時候那些淳樸的獵戶手裏。
再說那車上現在可是他們的全部家當，當然，是除了銀子之外的。
但其實在他們看來，銀子沒了還可以在找，可那幾輛馬車若是有了什麽問題，接下來的行程可就沒有那麽順利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