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章 雷霆震怒(1w+)

錦王和王妃也是齊齊一驚。

那些猶自酣戰的人似乎也被這一聲響動驚醒,齊齊停了動作,待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樣時,眼中有統統流露出震駭莫名的驚懼。

隨即便異口同聲的驚呼,“怎麽回事?發生什麽了?”

“我身上為什麽這麽疼?”

“母親,你的臉怎麽腫了?鈐”

“父親,你的鼻子怎麽歪了?”

…☆洽…

驚心動魄已過,那幾個女人似做了一場大夢似的。

夢醒了,凶神惡煞便瞬間被清醒的神智擊的粉碎,隻餘對方才自己還痛下殺手的親人的心疼和愧疚。

那幾人在哪裏互相詢問,安慰,卻無人分出一絲心神看一眼這邊的狀況。

王妃見顧青弱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身邊隻有一個小丫頭哀哀泣訴,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柔軟和對顧府眾人更多的不滿。

這是嫡女,還是未來是世子妃,昏倒在地,卻沒有一人過來問一聲,甚至看上一眼。

當真都是冷心冷腸,寡恩至極。

蔓林見王妃走了過來,似突然發覺了顧青弱左手是黑的,尖聲嘶喊著,將顧青弱的衣袖高高拉起,讓她的手臂露出來,“呀,小姐……小姐的手怎麽黑了?”

王妃一聽,腳步立刻快了,三兩步便走到了顧青弱的身邊,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她的一條手臂都成了黑色。

手心裏還握著幾根銀針,紮在正手心,幾乎要將手掌刺穿了。

王妃心尖驀地一抽,低呼道,“她中毒了。”

錦王聽到王妃的驚喊,也急忙走了過來,細查之下,眉頭森嚴的皺起,扭頭對一個侍衛沉聲吩咐,“快去保和堂請大夫,要快!”

那侍衛答了一聲“是。”正準備領命離開,蔓林忽然出聲阻止了他,“不用了。”

錦王厲眸立刻掃了過來,蔓林被他威嚴含著戾氣的眸子一盯,渾身汗毛不禁都豎立起來。

不過眼下不是害怕的時候,忙出聲解釋,“保和堂的徐掌櫃就在清暉苑,昨日丫頭蔓菁得了風寒,小姐讓奴婢一大早去請了徐掌櫃過來。小姐向來待奴婢們寬厚,定是要細細問過詳情才肯放大夫離開,所以徐大夫應該還在清暉苑裏,奴婢這就去請他過來。”

錦王尚未開口,王妃猛的鬆了一口氣,揮著手對她道,“快去快去。”

蔓林瘦弱的身板風一般的衝了出去,手心裏緊緊攥著顧青弱趁**到她手裏的錦囊。

王妃見蔓林身影飛快消失在了廳外的草木中,眼角濕潤著道,“看來她方才就感到了不適,那時我還心中不快,以為她是傲慢忤逆,誰知她竟是中毒了,隻是為了不在我和王爺麵前被說成目無尊長,便強忍著不出聲,還與那些婦人說了這麽許久……這傻孩子,你看,手心都紮透了……”

難道她就不知道疼嗎?

錦王眉頭微蹙,冷眸微動,也不看那邊已然停止打鬧,滿麵尷尬羞惱惶恐驚懼,俯身等著他發落的幾人,隻是說道,“她所中之毒毒性頑劣,能撐到現在,就說明她中毒時間尚短,應該是進了這大廳才中的毒。”

嗓音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威嚴,沉冷如玄鐵打造的寶刀,森冷鋒利,令人心悸。

“什麽?”王妃眼中頓時流露出吃驚和痛恨,“王爺的意思是她所中之毒是這府裏的人對她下的?”

錦王深沉如淵的冷眸閃過一抹譏諷的寒芒,沒有回答,隻把目光看向了廳外。

王妃與他多年夫妻,雖說不上心靈相通,但總能比常人猜得透他的心思,便也不再多問,隻安心的等蔓林將大夫請來。

顧明達與顧府的女人們聽到錦王和王妃的談話,霎時噤聲,戰戰兢兢的看了過來。

顧明達本想過來請罪,無奈錦王將他們當空氣,冷冷掃他一眼便讓他的雙腿如灌了鉛,絲毫也動彈不得。

他不由得呼吸發緊,膽戰心驚,嚇的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顧青薇額頭淌汗,脊背生寒,冰火兩重天裏受盡煎熬,拚命的想著待會如果被發現了該如何脫身。

大夫人輕輕扯了扯顧青薇的衣角,顧青薇微微偏頭看向她,待看到她眸子裏的肯定和從容時,心中扯的她肝膽俱裂的恐懼便漸漸消弭了。

對,她們是做了完全的準備的,怎麽會被人輕易查出?!

徐世義趕到前廳的時候,顧青弱已經被放到了一個軟榻上。

匆匆對錦王王妃行了禮,徐世義便迅速查看顧青弱的情況,在她腕間探了須臾,不禁驚呼一聲。

“如何?”王妃心中一沉,壓低嗓音問他,唯恐會聽到不好的消息。

徐世義臉色凝重,恭敬的向錦王王妃回稟道,“二小姐中了兩種毒,一種是情毒‘絕世歡’,另一種是從毒蜘蛛體內提煉出來的劇毒,若非這兩種毒性相克,怕是其中任何一種都能讓二小姐……”

會讓顧青弱如何,徐世義沒有接著說下去。

不過,即便他不說,眾人也能意會他的意思。

絕世歡既然是情毒,當然會讓顧青弱做出為世俗所不齒的羞恥行為,而另一種劇毒,則會要了她的性命。

每一種毒都歹毒陰損至極,聳人聽聞,可見,下毒之人定是對顧青弱恨之入骨,到了欲生啖其肉的地步。

王妃一聽還有情毒,氣的說不出話來,美眸閃著冷厲掃向顧府那些女人,一時恨到了極點。

“可有解救之法?”錦王畢竟是戰場殺伐裏走出的王者,神色絲毫未動,隻語氣平靜中帶著冷凝。

徐世義點頭,“徐某要為二小姐施針,還請王爺和王妃暫時回避一下。”

言外之意,便是讓閑雜人等都回避。

錦王當即允準,帶著王妃大步先行,離開前廳。

其餘眾人,即便身為顧府的主人家,卻絲毫不敢多做停留,一溜煙的全部跟著王府中人的步伐離開。

有眼色的仆人,還不忘輕聲將廳門一一關閉。

方才還擁擠嘈雜的大廳,頓時如被暴風雨席卷過的荒原,冷冷清清,隻剩下徐世義,二蔓,還有躺在軟榻上氣息奄奄的顧青弱。

蔓菁方才進來,一看到顧青弱的樣子便差點嚎啕大哭,若不是蔓林狠狠掐了她一把,又提前給她透露了實情打了預防針,她恐怕定是要抱著顧青弱大哭一場的。

此時眾人一走,她便再也忍不住,淚珠斷線似的往下掉。

蔓林蹙眉,“別哭了,救活小姐才是最要緊的。”

徐世義讓二蔓扶住顧青弱的頭,然後從顧青弱給的錦囊中拿出一粒藥丸,喂到顧青弱嘴裏,見她尚能吞咽,便大大鬆了一口氣。

“你家小姐真是用毒高手,毒蜘蛛是至毒之物,而她從其體內提煉出的毒藥更是歹毒百倍,她竟然都敢往自己身上用,真是膽略過人。不過,她若是往自己身上再多用一絲一毫的藥量,現在就已經就是死人了。”

蔓菁和蔓林被他說的心驚肉跳,小姐竟然是自己給自己下的毒?!

徐世義見兩個丫頭小臉一瞬灰白,忙笑著安撫道,“不用擔心,你家小姐這個錦囊裏裝著的就是解藥,她定會無礙的,現在棘手的是她身上的絕世歡,我沒有現成的解藥,現配也來不及,隻能用銀針給她將毒導出體外,否則,等會她醒轉過來,若是身上的絕世歡還沒有解除,那後果也不堪設想。”

徐世義說的隱晦,蔓林和蔓菁卻心中清楚,絕世歡是情毒,若是顧青弱醒來還沒有解毒,怕是要將……他撲倒在地吧?

徐世義不知二人心中的猜測,緊接著吩咐她們道,“將你家小姐的身子翻轉過來,讓她趴在塌上,然後把她上身的衣物脫掉,我須為她行針。”

“脫衣服?都脫掉嗎?”蔓林紅通通的眼睛霎時瞪圓了,以為自己聽錯了。

蔓菁更是目瞪口呆,肉嘟嘟的嘴巴大大的圓張著。

現在才明白了,徐世義為何讓眾人回避。

可是,誰能拒絕?

現在千鈞一發,多耽擱一秒,顧青弱便會多一分危險,她一會醒來,若是絕世歡的藥性沒有祛除,那……

蔓林抹了抹眼角的淚,扯了一把嚇傻的蔓菁,便開始解顧青弱身上的衣物。

蔓菁也回過神來,雖然女兒家的身子是絕對不能被外人看到的,但是,這是為了救命,將來世子一定不會怪罪的吧?

蔓林將顧青弱脫的僅剩下貼身的白色中衣,讓蔓菁幫忙一起將顧青弱翻過身,讓她趴臥在踏上,修長柔軟的十指謹慎的將她的秀發全部撥到一側,然後抓住她的衣領小心翼翼的往下扯,露出她優美欣長如天鵝般的頸項……

徐世義早將銀針等一應事項全部準備好,本來他想蒙住眼睛,但那樣的話他就隻能摸著她的身子紮針,那……豈不是比看到還要罪過大!

而且這危急時刻,絲毫差錯都不能出,萬一他蒙著眼睛紮錯了一針,那可是要命的事。

蔓林蔓菁咬著牙將顧青弱的衣服脫下來。

徐世義也好受不到哪裏去,但他別無他法,如若世子怪罪,不,世子肯定會怪罪的,那他也隻能接受懲罰了。

“徐大夫,好了。”蔓林回頭一看徐世義正背對著她們,急忙提醒了一聲。

徐世義身上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聽到蔓林的話,“嗯”了一聲,扭過頭來。

隻是他的頭剛側了一半,突然,一聲巨響,從門口傳來,將方才落針可聞的安靜大廳震的晃了晃。

三人嚇了一大跳。

大廳的一扇木門四分五裂,三人目光看過去時隻見木屑紛飛,遮天蔽日的四處飛舞,把門外那道頎長高大的身影映襯的恍若暴怒中的幽靈鬼魅。

周身環繞著烈烈怒焰。

“世子?!”蔓菁和蔓林同時驚呼。

徐世義則雙腿一軟,差點跪坐到地上,胸膛裏如被塞進一隻鑼鼓,大力鼓蕩不休。

他嘴剛張了張,身體就被一股陰冷的氣息撞飛了出去,砸落在大廳後麵臨時擺放的屏風上。

霎時,木板“哢嚓哢嚓”的碎裂聲瞬間將大廳的氣氛渲染成了一種陰森的肅殺。

徐世義隻覺胸口如巨石撞擊到一般,隻悶悶的痛哼了一聲,便匍匐在地上,疼的差點暈迷過去。

“你若是看到她的身子,本世子會直接毀了你的雙眼。”

徐世義雙眼蒙著一層黑霧,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卻不得不忍著劇痛,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地上顫聲道,“世子恕罪,徐某是一時性急才犯了世子的大忌。”

蔓林和蔓菁看著徐世義痛的臉色慘白如雪,心中俱都不忍。

蔓菁大著膽子替他求情,“世子,徐大夫是著急救小姐才如此做的,並非有心要冒犯小姐,世子不要……”

“本世子教訓人,什麽時候輪到你一個下人插嘴了?”

蔓菁渾身猛的一震,嚇的腿都軟了,前幾次見墨禦白,他都是一副淡漠出塵的樣子,又帶著一抹羸弱病態,還以為他脾氣溫和,不如其他主子那般暴虐,肆意折殺下人,卻沒想到,自己竟徹底的誤會了。

此刻的他,眸中含怒,渾身彌漫著森寒的黑暗氣息,仿佛自己的珍寶被人玷汙了般,下一刻就要毀天滅地的癲狂大怒起來。

“請世子恕罪,我家小姐情況危急,命在旦夕,實在不能再耽擱了。”蔓林跪到地上,言辭懇切的乞求道。

墨禦白神色瞬間歸於平靜,垂著眼皮冷冷掃她一眼,長長的睫毛垂落蓋住一雙深眸。

默了默,嗓音似凝著萬千冰雪的深寒,“她咎由自取,這點痛苦是她該受的。”

三人齊齊吸了一口氣,心中震驚納罕。

這墨禦白到底是心疼顧青弱呢,還是來說風涼話的?

可是他方才那樣的怒火,任誰看也是太過在意而掀起的狂瀾,難道他們都看錯了?

不過,他們沒有多餘時間去思考墨禦白的善變,頭頂那如泰山壓頂般向他們砸下來的冷厲聲音讓他們瞬間動作了起來,不敢有絲毫遲疑拖延。

“徐世義蒙住眼睛,口述穴位,你們兩個護住不要讓她動彈,我來行針。”

“是。”

顧青薇再次看到了令她魂牽夢縈的那抹身影,隻是令她冒出幸福泡沫的那個男人卻連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她,便徑直踢飛了她家的門。

雷霆震怒,隻為了屋裏麵那個該死的賤女人!

連她追隨著他背影的目光,也被他的手下擋在門口,遮了個徹徹底底。

顧青薇緊攥著的粉拳因為不斷的用力不停的顫抖著,仿佛要將全身的痛苦都傾注到手心裏,捏爛捏碎。

也將墨禦白對那女人的關注全部粉碎消除,讓那神仙似的人而從屋裏出來,將她抱到懷裏,從此小心嗬護。

大夫人看著女兒痛苦的神色,心疼不已,便試探著對王妃小心說道,“青弱是女兒家,她現在正病著,還是中了那種毒,世子雖是她的未來夫婿,可是如果青弱……世子在裏麵恐有不便。”

顧青薇聽母親如此說,眼中的痛苦頓時消減許多,期冀的目光望向王妃,希望她能讓人將墨禦白喊出來。

王妃心冷麵冷,看不出表情,雙眸深幽地凝視著大夫人,如審判似的,嗓音似從冰水裏撈出來的,“有什麽不便?徐世義雖是大夫,但也是男人,禦白來的正好,如果徐世義有什麽不便之處,正好禦白可以幫忙。”

大夫人撞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嗓子頓時梗住,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顧青薇見王妃如此維護顧青弱,心中如被塞了一個蜂窩,蜜蜂亂嗡嗡的飛出來,攪得她心神麻痹,五髒六腑被蟄的腫脹變形。

錦王眉頭蹙起,精眸微冷的看向王妃,低聲道,“禦白方才是有些魯莽了,這畢竟是顧府。”

王妃臉上因大夫人的話而激起的冷厲頓時消散,點了點頭,“禦白對什麽都是一副可有可無的性子,這次卻為青弱發了如此大的怒火,可見禦白對她的看重。還請王爺憐惜他一片癡心,莫要怪罪他,回王府後,臣妾會與他說,讓他注意身份和待人的分寸的。”

錦王點了點頭,隨即將目光停在顧明達的臉上。

顧明達被他威冷的眸子一盯,差點魂飛魄散,喉結不安的上下滑動,緩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的道,“王爺,一扇門而已,世子就是把顧府拆了也無半分錯處。”

顧明達的話非但沒有令錦王的臉色緩和,相反,錦王臉色更陰沉的道,“本王說過青弱是在大廳中遭人暗算,方才大廳裏接觸過她的人裏裏外外也就那幾個,但本王相信你的夫人和小姐斷不會有這種蛇蠍心腸,那定是那些個不知死活的奴才幹的,明達,你不打算追查一下嗎?”

顧明達心神一凜,這才知道錦王氣從何來,心中不禁大大鬆了一口氣,看來方才自己和家中那些女人幹的蠢事,錦王並沒有怪罪,慌忙表態道,“王爺所言甚是,我這就將今日所有進出過大廳的下人全部叫來,聽憑王爺發落。”

“父王,您和母親出來許久,一定累了,這件事就交給兒子吧。”

兩名黑甲侍衛以身為牆,擋在大廳缺失的門前。

墨禦白的聲音一響起,兩人便立刻閃到一旁,露出門口一襲尊貴月白錦袍。

墨禦白精致的容顏上浮現寒梅般的淡漠傲遠,薔薇色唇角勾染著冰雪般的冷凝。

冷冷一笑,霎時如梅雪紛飛。

眾人被他目光淡淡一掃,俱都凍成了冰雕。

錦王站了半天,加上先前那一場鬧劇,確實有些累了,便想將事情留給墨禦白。

隻是王妃擔心墨禦白的身體,不忍心他一人呆在這烏煙瘴氣之中。

墨禦白冰冷的目光落到王妃臉上時,頓時柔軟了幾分,嗓音也帶上了三春才有的暖意,“母親,青弱還沒有醒,等她醒了兒子就回去,您放心和父王回府吧。”

王妃還想再說什麽,卻被錦王打斷,“不要任性,不許傷及無辜。”

這是顧府,發生任何事都是顧府的家事,即便他貴為王爺,也不能利用身份隨便介入。

否則,難免不會被世人詬病,說他仗勢壓人。

但,這些人必須要教訓一下,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欺辱未來的世子妃,將王府置於何地?

墨禦白主動提出要處理此事,再好不過,他的身份和地位都無可挑剔,既能替王府打壓一下這些蠢女人的囂張氣焰,也能為他心愛之人討個公道。

王妃沒想到錦王如此輕易就答應了墨禦白,怔愣了一下。

等她回過神來,就見錦王身影已被扶疏花木遮住,心中的猶豫頓時不見,匆匆叮囑了墨禦白一句,便趕緊跟了過去。

……

顧青弱隻覺得自己一會兒身處烈火焚燒的火爐中,一會兒又身在風雪肆虐的山崖頂。

全身的骨頭都因為冷熱的折磨而疼痛難忍。

不知煎熬了多久,她隱約感覺到有一隻手很痛很痛,好像掌心被什麽東西穿透了,那堅硬的東西還留在她的血肉裏,讓她隻想大聲的嘶喊出來。

發泄出全身的痛苦。

隱隱約約的,似有人輕輕擺弄她那隻手,沁涼的藥膏塗在手心裏,冰冰涼的感覺似冰淇淋,緩解了手心裏的灼痛。

隨後,有什麽東西紮向她的後背,在她背上不疾不徐的鑽了一個又一個孔。

但是奇怪的是,卻一點也不疼,好像還將她心底灼燒著五髒六腑的那股火全部疏導了出去。

再之後,又有簌簌的響動響起,有柔軟的布料貼到了她的身上,身上那種漂泊浮萍般的痛楚漸漸遠離。

慢慢的,她感覺不到那種折磨他的痛苦了,疲憊襲來,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黑暗仿佛一閃而過,她卻覺得身體輕鬆了許多。

意識漸漸聚攏,在她腦子裏模模糊糊的拚湊著昏迷前的記憶。

她中了情毒,藥性發作,十分凶猛,她為了不在眾人麵前出醜,便用了劇毒克製那種毒性,後來用前世學到的催眠術,利用一個子虛烏有的杜撰故事,騙得那些女人將注意力高度集中,將她們進行催眠。

之後,她便用言語引導,挑起那些女人的激烈情緒,讓她們和顧明達上演一場千年難遇的家族混戰。

哼,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對付她,不就是為了自己能進王府麽?

這下,看她們誰和進得了!

經此一事,錦王和王妃定會對顧府的女兒們大失所望,必不會讓這樣脾氣暴戾,行為惡劣之人進了王府的門。

本來他們打起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受不了了,但是她卻十分想讓這難得一見的‘盛況’上演的長一些,再長一些。

否則,她日後定會將腸子悔青。

於是,她便咬牙撐到了最後一刻,她不擔心自己身上的毒,她既然敢對自己狠心使用,就定會有把握能最後化險為夷。

她可是很惜命的!

混亂之中,她將解藥交給了蔓林,也低聲告訴了她該如何做。

她早就猜到今日定會生事,那些女人前段日子都太安靜了,太不符合她們的性子。

女人能用的手段大都是上不了台麵的,用毒害人便是最尋常也最狠毒的。

所以,一大早便讓蔓林去請了徐世義來,以防萬一。

她昏倒在地時,那聲響動也是關鍵,那是對催眠者解除短暫催眠的指令。

所以,她才沒有讓蔓林站的離她太近,否則,她摔倒在地而蔓林沒有攙扶,說不定會露出馬腳,被有心人懷疑。

接下來的事情,當然就是順著她的計劃來的,隻是……似掩藏在迷霧之後的那些聲音都是誰的?

還有那麽一道,引得她忍不住心悸。

但是,她當時太難受了,根本分不清是誰。

“小姐,咱們離開顧府吧,那些女人真是太壞了……”

這哭聲,是蔓菁那小丫頭的……

“你別哭了,小姐一定會沒事的……”

蔓林……

“魂戶,神堂,魂門,神道,靈台,至陽……”

是徐世義,他說這些穴位幹什麽……

“這女人,越來越野了,又是自服毒藥,又是自傷手掌……”

這是?!

顧青弱的心窩倏然揪痛。

該死的賤人,竟然對她冷嘲熱諷,懂不懂什麽叫紳士風度、憐香惜玉啊?

憤憤罵著,顧青弱眉頭猛的蹙緊,睜開了眼睛。

“小姐!小姐!”

顧青弱醒了,蔓菁和蔓林幾乎喜極而泣。

眼前蒙著一層薄霧,顧青弱好一會才眼神聚焦,勉強看清了對麵的三人。

一瞬,原本就黯淡的小臉,頓時更灰蒙蒙的。

她想開口說話,問問墨禦白剛才不是在這裏嗎?

現在怎麽不見了?

難道她聽錯了,出現了幻聽?

可是她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發出來,蔓林激動的問,“小姐,是不是渴了?”

顧青弱虛弱的喘息,待眼前的朦朧策底消失,目光又掃了幾眼大廳四周,仍舊沒見那人的影子,便緩緩將頭躺了下去。

方才的動作消耗了她僅有的力氣,看到蔓林仍舊擔心的盯著自己,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朝蔓林點了點頭,她確實有些渴了,

喝了一杯茶水,嗓子裏的幹裂彌合了許多,力氣也似回來了不少,她再發聲時,便能嘶啞著說出來字了,隻是出口的聲音卻很輕。

“謝……謝。”

徐世義對上顧青弱的視線,淡淡搖頭,“徐某應該的。”

顧青弱微微笑了笑,突然目光一頓,詫異的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徐世義青腫的下巴。

徐世義會意一笑,“不小心磕碰了一下而已,小姐不必擔心。”

顧青弱聽他如此說,便不再多問,靜靜的休息了片刻,讓氣力慢慢回籠。

驀地,窗外傳來隱隱約約的哭喊嘶叫,夾雜著鞭子淩厲破空抽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外麵怎麽了?”顧青弱蹙眉朝門外看去,被一排紅木門遮住視線。

“我去看看。”蔓林起身朝門口走去。

她剛打開一扇門,女子極盡痛楚的淒厲痛哭聲便一下子清晰起來。

隨風而來的空氣裏飄出了濃濃的血腥氣味。

顧青弱心神一震,立刻掙紮起身,蔓菁想攔著,卻被徐世義眼神製止。

顧青弱走出大廳,還沒走出幾步,大老遠地的就看見前麵一片木樁林立,十幾名穿著婢女服的女子都被綁在木樁上。

承受著她們麵前黑甲鐵衛手中的長鞭。

鞭聲似雨點似的落在她們嬌嫩光滑的皮膚上,一聲響便是一道血痕,皮開肉綻,淒厲怖人。

而顧明達和夫人小姐們垂頭縮肩的站在十幾步外,一臉惶恐驚懼。

他們身後跪了烏壓壓一大片男男女女,都是府中下人。

皆都戰戰兢兢的頭觸著地,一副馬上要赴刑場的垂死掙紮。

偌大府院上空,窒息壓抑的黑色氣息彌漫。

濃鬱的血腥氣鑽入鼻腔,顧青弱胸口一陣翻湧,忍了忍,才稍稍平複下去。

“小姐,你身上的毒剛解開,身子乏力,咱們還是不要過去吧。”蔓菁勸道。

顧青弱撇過頭看她一眼,笑道,“你要是害怕就回清暉苑等我們。”

蔓菁急忙搖頭,“我不怕,我要和小姐共進退。”那圓睜的大眼,如臨大敵似的。

顧青弱笑意加深,晶瞳中漾起柔和的光芒,推了推她的小身板,“快回去,做好飯等我,我有些餓了。”

她是有意保護蔓菁明媚稚嫩的心的,不忍心讓一個才十二歲的女孩子親眼目睹這樣血淋淋的場麵。

蔓林也同樣如此,跟著附和,勸蔓菁回去。

蔓菁咬了咬唇,微微點了點頭。

心裏想著能讓小姐一會去便有熱騰騰的飯菜吃,心裏的低落立刻散去了不少。

一路過去,離得近了,顧青弱才發現,除了府中的夫人和小姐,所有的婢女都被用了刑或跪在地上即將被用刑。

女子嗚咽的泣哭聲如連天的海水一波一波襲來,顧青弱聽的頭昏腦漲。

不過,她也知道,下毒之人定然做好了準備,不會輕易讓他們查出證據,顧府中婢女小廝就有兩三百,進進出出的,誰都有可能在她的茶杯上做手腳。

所以,墨禦白並沒有審問任何人,而是直接將婢女全部用刑,不過他擺出全部誅殺的陣勢為何怎麽看怎麽不想做戲,倒像是玩真格的。

木樁上有幾個婢女已經斷了氣,被鐵甲衛解開,丟稻草一般將屍體扔到了一旁,然後再從跪在地上的仆人群中隨意拉起幾個侍女替補上去。

如此反複,血色蔓延,將木樁下的草地染成了血河。

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刑場對麵一把福壽祿太師椅上,容色淺淡,流雲錦緞的月白色錦袍勾勒出一卷人間絕色的男人。

他清冷淡漠,輕渺絕塵的慵懶姿態,仿佛在聆聽著一曲天籟之音,欣賞著一幕精彩絕倫、引人入勝的戲曲。

不過,那深邃幽暗如子夜的眸子裏,流轉著的卻是地獄般猩紅懾人的陰森詭譎。

顧青弱心尖抽了抽。

這個賤人,果然視人命為草芥。

又是一批人扔了下去,另一批人換了上去。

顧明達蒼白到透明的臉上是極度的恐懼和害怕,但是,如果他再不阻止,恐怕今日顧府必定成為煉獄。

“世子,無論是誰對青弱下了毒,凶手總超不過兩三個,您……您這樣不審不問,一味的殺人,非但不會找出真正的凶手,隻會令無辜的性命斷送。”

墨禦白薄唇忽然勾了勾,深潭般的目光掠向顧明達,玩味的嗓音如玉珠清泉濺落,“誰說本世子要找凶手了?”

他才不做那等無用功。

他要的是,從今往後,誰都沒有膽子再對他的女人下手。

否則,一人下手,人人殞命。

他要讓今日的血腥,刻到所有人的骨髓裏,一生不忘,夢裏也不敢對顧青弱有絲毫冒犯。

顧明達氣息一窒,僵在原地。

顧青薇款步而出,容貌端莊,氣度優雅,仿佛不懼怕他,微微一笑,“世子也這般大肆殺戮,就不怕天下人說您刻薄寡恩麽?”

他對顧青弱如此維護,早就令顧青薇心間淌血,如果她在所有人都膽戰心驚,懦弱不敢言的情境下挺身而出,是不是能引起他的注意?博得他一個青睞的眼神?

如果連這樣,她都入不了墨禦白的眼,那縱使是被他怪罪,她也心甘情願。

反正,一顆心在他身上,要也要不回來了,與其如同行屍走肉,還不如搏一搏!

墨禦白居高臨下的冷睇著臉色蒼白的顧青薇,對上她近乎挑釁的眼神,驀地勾起唇角,“下一個,大小姐!”

此言一出,眾人都是一愣,回過神來不禁又是猛的一陣抽氣。

大夫人渾身發抖,噗通跪到地上,“世子饒命,薇兒她還小不懂事,不是有意冒犯世子的,請世子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大夫人愛女心切,就陪著她一起吧。”

墨禦白語氣風輕雲淡,全無所謂一般,仿佛要殺掉的不過是螻蟻草芥,尤其是墨禦白的那雙眼睛裏,幽黑得仿佛無底的黑暗空間,半絲說笑的意思也沒有。

顧明達嘴唇上的血色霎時褪盡,雙腿一軟跪到了地上,“世子,請世子開恩,饒恕內人和小女。”

墨禦白黑瞳滑過一抹冷芒,忽然輕笑起來,“原來顧老板的無情無義隻是對著青弱的,既然如此,那本世子就開恩讓你選一個,留老婆還是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