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章 被替換的新娘

心尖上似爬上一個蜘蛛,慢慢的織起一張大網,將她的心全部包裹在其中。

然後,又緩慢收緊,在上麵勒出絲絲血痕。

他輕盈的語氣,顧青弱如何也聽不出鄭重,倒像是一個嫖客拿出幾兩銀子在點一個妓女那樣。

漫不經心,讓人覺得全然一種輕蔑的口吻。

如果沒有明君出來攪局,如果沒有先前兩人不愉快的對話,顧青弱便不會輕易的將他言語中的味道判定歸類洽。

但,總歸,她是在這樣一種情境下,又是這樣一番心情下聽到了。

所以,墨禦白在看到她臉上的冷笑和譏諷時,目光中那抹埋的極深的情緒也須臾消散無蹤了鈐。

兩人可謂是不歡而散。

時間如何黏滯般走走停停,也走到了城郊別院裏最熱鬧紅火的一天。

“卷碧,你真美。”

顧青弱喜滋滋的欣賞著美色,一雙眼睛毫不掩飾的上下不住打量著一襲大紅嫁衣的女子。

不過,不知顧青弱身份的人便隻能誤解那目光了。

一個年紀略長的嬤嬤咳嗽了一聲,提醒道,“山大王大夫,今日是姑娘與我家少爺的大婚之日,新娘子是不能見外人的,何況你還是一個男子,還是請快快出去,在外麵等著觀禮吧。”

是了,她現在可是一副男子打扮,站在這裏自然是有違禮法。

不過,她可不願意出去。

趁著轉身的瞬間對卷碧擠了擠眼,卷碧隻得無奈的道,“大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情同兄妹,她留在這裏也無妨。”

“姑娘,即便是親兄長也不行的,還是請他出去,不要唐突失禮的好。”那嬤嬤十分執著。

“卷碧是我的親妹子,我就要在這裏,你若再囉嗦,我可去請墨少霖了,我救了他心尖尖上的人,難道連我陪一下妹子都不同意麽?!”

顧青弱一臉咄咄逼人,盛氣淩人的無賴模樣直將那嬤嬤嚇的縮肩膀。

如此,便再無人敢說一個惹她不快的字。

兩人歡歡喜喜的聊了一會,大婚儀式便馬上就要開始。

顧青弱掀開門簾往外瞅了一眼,嘴裏嘖嘖出聲,“嘿,別說,雖然不能給你正妻的名分,但這陣勢卻全然是按照求娶正妻的規格來的,可見墨少霖對你是真的癡心。”

卷碧微微蹙了下眉,隨即,又緩緩鬆開,淡淡的道,“今生總歸是我負他,但願來生……”

顧青弱聽她提及來生,便知道,她也並非全然對墨少霖沒有感情,隻是,無奈她是一個太過執拗之人。

“談什麽來生,哪有來生,要是你不舍得他,現在改變主意還完全來得及。”

“……時間到了,給我蓋上蓋頭吧。”

顧青弱歎息一聲,隻得隨她去了。

出門將幾個嬤嬤和丫鬟喚了進來,繡著鸞鳳和鳴的大紅蓋頭便遮住了卷碧俏麗無雙的容顏。

喜樂聲響徹,鞭炮聲齊天。

整個別院都被紅色湮沒了,站在無邊紅色中的男子如芝蘭玉樹,神采飛揚。

顧青弱看著卷碧被一群嬤嬤丫鬟簇擁著向墨少霖走去,一向狂妄不羈的男子臉上竟然流露出激動欣喜的狂瀾。

看著他近乎虔誠的笑著牽起卷碧的手,跨過火盆,然後一把將她抱起,爽朗的大笑著進入喜堂。

在司儀的高聲頌鳴聲中,拜了天地,拜了空無一人的高堂,拜了以為從此就會攜手的夫、妻。

然後,在一襲大紅花連接起彼此的紅綢牽絆中,雙雙步入洞房。

當然,之後種種,無不是圍繞著生子,恩愛,希望新婚夫婦永結同心的祝福。

安靜的看著,顧青弱忍不住眼睛發澀,發酸。

她要做的,究竟是幫卷碧還是害了卷碧呢?

墨少霖從未如此快樂過,他一杯杯喝著別人敬來的酒,雖然這些人都是跟隨他多年的下人。

並無一個官場或商場的朋友。

眾人見墨少霖來者不拒,便也放開了膽子和他鬧在了一起。

有時即便同一個人敬了多次,墨少霖也歡歡喜喜的照喝不誤。

直到院子上方的天空,漸漸從豔紅的緋色過渡到淡淡的金黃,繼而灰茫,灰黑。

直到片片黑雲濃濃鋪下來,遮住了所有自然的光亮。

墨少霖才喝盡了興。

帶著醉漢慣有的怔然的癡笑,一步一步走向令他血脈噴張的幸福之地。

那一點點積蓄在心底的愛,如漸漸盈滿的月,光華無可比擬,照亮了他的整個身魂。

推開木門,房間裏的漆黑和靜謐讓他血液幾乎沸騰。

“卷碧。”

兩個字,在舌尖婉轉纏繞過千百次,今天他終於能得償所願了嗎?

手指微微發顫,他竟然有些不能相信。

走近她,觸摸她,瑩潤玉蔥般纖細的手指,被他輕觸時不由自主的戰栗,都讓他體內瘋狂的因子再也壓抑不住。

驟然,屋外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道烏金色的閃電將黑色的天空照亮,沉醉在紅色海洋中的別院似被劈成了兩半。

墨少霖身子一震,隨即猛的將床上的嬌軀壓到了床上,緊緊抱住。

“別怕,有我在,卷碧,我會一直陪著你,好好對你,別怕……”

墨少霖低聲喃喃,幾乎癡傻般一遍遍重複著。

顫抖著手指,將她身上的衣物一一除去,大紅蓋頭,大紅嫁衣一件件落了地。

她最後一件衣物離體時,近乎同一瞬間,天幕上猛然墜下的大雨便“嘩啦啦”的傾瀉到了別院。

“卷碧,我定不會負你……”輕輕的一聲。

語氣卻如磐石堅不可摧,似蒲草般堅韌不移。

一觸上那細膩滑潤的肌膚,墨少霖便抽了一口氣,他小心翼翼的,幾乎落淚的將她擁到懷裏。

然而,在用唇去膜拜他心中的瑰寶時,墨少霖猛的頓住了動作。

“你的背怎麽了?”怎麽凹凸不平,似鞭痕斑駁出的印記。

他悚然一驚,以為卷碧不知何時受了委屈,心中便立刻湧起怒火。

誰動了他的女人?

隻是,下一刻,身下的女人卻驀地起身,用唇堵上他的唇。

幾乎不用分辨,墨少霖便暴怒的將纏在身上的女人甩開。

“你是誰?”卷碧的味道,他曾偷偷的嚐過幾次,根本不是這樣的。

那是一種淡然的,純淨中流淌著淡淡梔子花香的味道。

而,這個不知是誰的女子,身上濃重的脂粉味卻令他作嘔。

“墨公子,不要走……”

見黑暗中他的身影轉身走開,床上的女子淒愴的哀求起來。

墨少霖近乎瘋狂的衝到擺放著紅蠟燭的桌案上,拿起火折子的手發麻疼痛,仿佛那火星子是從自己手指頭上燃起來的。

燭光閃爍,墨少霖漠然回頭。

床上的女人便無所遁形,醜陋的麵容一點一點毫無遺落的顯現出來。

帶著鞭痕的臉因為驚懼痛苦更顯猙獰扭曲,頭上代表著女性屬性的柔軟黑發缺失不見,隻有頭頂短短一層新發。

“你是誰?卷碧呢?”墨少霖手指緊緊抓著紅木桌子一角,堅硬的上好木頭被他抓出了幾道深痕。

右手食指處的指甲因過度用力,有一小塊翻轉過來,流出細細血流。

他卻毫無所覺,或者,借著這樣的疼痛,他才能稍稍冷靜下來。

不錯,床上的那個女人正是被墨禦白教訓了一番的顧青瓊。

見墨少霖臉色陰沉怖人,隻得滿臉淌淚的哭訴,“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明明睡在自己家裏的,誰知醒來就在這裏了。”

撒謊!

方才還喊他墨公子,如此熟稔,沒有任何驚慌,怎麽會如她口中所說什麽都不知道?

墨少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個裝滿花生的瓷盤向她砸了過去。

顧青瓊那裏躲得過墨少霖震怒下的攻擊,身子被砸的重重撞到牆壁上。

額頭似乎破了一個大洞,血液汩汩的流出來,直將她整個臉都染成了詭異的紅。

迎合著屋外連天扯地的大雨,將墨少霖的心澆的又冷又濕。

森冷的暴戾從每個毛孔陡然迸發,墨少霖閃電般奔到床邊,伸手將那光**的女人扔到地下。

狠狠的一腳踢上她的心窩。

“說,卷碧在哪?不然,就將你送給外麵那些男人,今日參加我婚禮的下人可有幾十個!”

“不要!”顧青瓊嘶聲痛呼,“我是顧青瓊,顧府的七小姐,你不認識我了嗎?怎麽能這麽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