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麽走了？”盛哲狐疑的盯著盛與瀾遠去的背影。
“我上樓看看。”盛慕想起身,又被盛哲按住，他瞪著盛哲，“你幹嘛？“
盛哲急中生智,可算找到一個理由。
“都這麽晚了,你媽說不定都睡了呢,你上樓不是去打攪她嗎？”
盛慕：“？”
他卡殼了一下，“也對……”
其實盛慕不是那麽相信盛哲的話,可他看律師也走了,這樣空手上去找雲以桑挺沒意思的。
盛慕支起下巴往二樓走廊的盡頭看了一眼，目光有些惆悵。
盛哲在一旁嘀咕道,“我怎麽覺得我們倆像兩小蘿卜頭。”
這話盛慕不愛聽。
他冷冷的瞥了盛哲一眼，盛哲在原地抱著肚子大笑。
十分鍾後。
盛慕低頭回複工作信息,盛哲卻忽然用手肘碰了碰盛慕。
“你快看……”盛哲的話還沒說完。
盛慕皺了下眉,扭頭盯著盛哲，盛哲很無辜的眨眼,向一個方向揚了揚下巴。
盛慕看過去……一眼就見到了雲以桑。
他有點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怎麽對盛哲有那麽一點不好意思呢？
盛哲不在意的笑了笑，和盛慕一起看著雲以桑。
她裹著個毛毯,踩著拖鞋從盛與瀾房間走了出來，從廚房端了一杯熱牛奶。自從入冬後,雲以桑習慣在晚上喝一杯熱乎乎的牛奶。
雙手掌心都能感覺到那股暖烘烘的感覺,雲以桑捧著牛奶杯,準備上樓。
盛慕凝視著她的側影。
盛哲在茶幾上找了找，開口喊道：“雲以桑。”
“嗯？”雲以桑走過來,從盛哲手中接過一個薄薄的文件袋。
“看看吧。”盛哲臉上掛著淡淡的笑。
放下牛奶杯,雲以桑拆開封口從裏麵摸出兩張照片。
那是她和盛與瀾。漆黑的房間裏,他們一起望向窗外飄著大雪的城市。宛若在黑暗中一起盯著同一幅畫,很精巧的構圖，帶了一點難以言說的宿命感。
雲以桑的眼睫顫了顫。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張照片。
上次盛與瀾上前了，她就沒有過去看。沒想到盛哲拍得這麽好啊……
盛哲笑：“本來想給我哥的，但他不在，你拿著吧。”
盛慕心底很好奇，但還是沒上去看。他隻是眨動著雙眼，盯著雲以桑。
“謝謝啦。”雲以桑認真把照片收好，“你抓拍得好妙啊，下次要找攝影師可以邀請你嗎？”
盛哲一下子就有點受寵若驚了。
“真的嗎？我是不是也有點這一行的天賦？”
“誰說得準呢？喜歡就試一試啊，盛小公子？”雲以桑打趣了一句，上樓又消失在盛與瀾的房門口。
盛慕和盛哲這兩道視線緊緊跟隨在她背後。
“她要在盛與瀾房間睡覺？以後都在那睡嗎？”盛慕蹙眉。
“雲以桑說的話應該都是真的，我可能真有點那什麽天賦。”盛哲露出笑容。
兩人各自說著對方並沒仔細聽的話，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幾秒鍾後，對視了一眼。
盛哲被盛慕的表情逗樂了。
盛哲:“別操心了，我感覺雲以桑心情很好的樣子。”
說話時，他的目光移向了雲以桑消失的方向，並沒有看盛慕。
盛慕沒吭聲，盛哲臉上忽然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你覺不覺得你爸現在有點怪。”
“像男孔雀。”他用無比低沉的聲音道。
盛慕：“……”
聽盛哲這麽一說，他猛然意識到，自己對最近的盛與瀾沒有任何印象。他對盛與瀾的關注在悄無聲息間消失了。
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盛哲想表達，盛與瀾這和外界忽然產生聯係，又不斷試圖展示自己的模樣，很新奇，很難得一見。
可盛慕好似完全沒有理解盛哲的意思。
他神遊太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
盛哲挑眉，他向來摸不清盛慕、盛與瀾這兩人的心思，盛與瀾太老練，盛慕則太脫離世俗，偶爾開口說出一兩句話像讀了很多年哲學。
按理說，盛慕這小孩有點執拗。
盛哲疑惑道，“盛慕，你怎麽最近也變得不一樣呢？”
盛慕沉默了一下，盯著盛哲反問，“那你為什麽一直談戀愛呢？”
盛哲心說你還關注我這個？
他有點新奇，還有點懵。
盛哲還在措辭時，盛慕又自問自答般的開口，“因為你的心很空吧。”
盛哲：“啊……”
他睜大雙眼，表情有一瞬間空白。
盛哲不知道說什麽，很震撼也很羞恥，被人用這麽文藝又深沉的話描述自己，讓他想起高中時看過的青春傷痛文學。
現實生活中，除了一些文藝工作者，很少有人會用這種方式表達。
盛慕的語氣淡淡的。
“你這種人，活著覺得很空虛很無聊吧？你什麽也不缺，但也從來都沒“看見”過。家人朋友愛情，很多東西你都不曾擁有過。爺爺奶奶那種人愛過你嗎？不見得，他們擁有的東西太多了，根本看不見你。”
”你身邊有過什麽真正的朋友嗎？好似也沒有。”
“你擁有的東西太多了，可你自己卻完全沒有與之相襯的能力，所以別人從來都沒“看到過”你，隻注意到你擁有的那些東西。”
頓了一下，盛慕說，“我也一樣。”
“我以前也是這樣。”
以前也是這樣？
意思是說，現在不是這樣了嗎？
所以，盛慕身上才會出現那些變化嗎？
盛哲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剛才那一分鍾太震撼了，被盛慕刺破了他這些年生活之下努力掩飾的困頓。
盛慕向來寡言少語，說真話的場合很少。
此刻他輕輕轉過頭，沒有看盛哲，“你靠著談戀愛消磨時間，彌補內心那個空缺的樣子，讓人覺得很看不起。”
盛哲如遭雷擊。
看不起他，所以一直和他很疏遠嗎？
盛慕起身，從盛哲肩旁越過。
“但是……我現在覺得你順眼一點了。”盛慕低聲說。
盛哲心頭湧上一股怪異混雜酸澀的感覺。
另一頭。
雲以桑回到盛與瀾臥室裏，仰麵躺**，一直盯著那兩張照片在看。
究竟是盛哲拍照技術好才拍得這麽有意境，還是說，原本就夠好看了。
雲以桑拿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傳到微博上。
這張照片拍得很美，還是她生日那一天，讓她覺得帶有一種特殊的含義。
照片上傳沒兩分鍾，就有好幾個互關的人點讚。
這些女明星也沒睡覺啊。
雲以桑在被子裏翻了個滾，很快收到一條新消息。
程可萱：【雲姐，你還沒睡吧，之前看你朋友圈，發現你有在投資一些公司，想問你對電視劇電影這種有興趣嗎？】
程可萱是雲以桑在林家生日宴上加的女演員。
二線小花，人漂亮演技也好，演了很多年配角一直都沒大紅。
在生日宴裏加上的那一批人裏，程可萱不算多亮眼。
可雲以桑對程可萱很有印象。
上一輩子，她很喜歡程可萱演過的幾個角色。
沒想到曾經好感的演員會主動來找她，雲以桑懶洋洋的打字；【什麽項目，發我看看吧。】
程可萱：【好嘞。】
程可萱做事也利落，立馬傳了好幾個文件來。
最後還附上一句：【您慢慢看，不用著急，覺得這項目不行也沒關係。】
雲以桑應了一聲，暫時把這些東西拋到腦後。
她聞著熏香已經有了睡意，抓著被子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這究竟是什麽熏香啊……這是她最後的意識。
半睡半醒間，她察覺到好像有人給她掖了掖被子，把她的胳膊塞進被子裏。
朦朧之中，盛與瀾的身影出現在她床前，月色給他的輪廓掃下一層剪影。逆光中，那一道目光有點溫柔，又給人一股莫名的灼熱感。
為什麽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她想。
這是幻覺嗎？
雲以桑還沒來得及細想，又被睡意拖往更沉的深處。
好幾次，她好像看到了盛與瀾，又分不清這究竟是在夢境還是現實。
醒來時，房間內是暗的。窗簾把光亮遮得嚴嚴實實，雲以桑分不清現在是什麽時候。
她從枕頭下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上午10點半了。
屏幕泄出的光芒照亮了床頭的一角，雲以桑驚訝的扭頭，看見了床頭櫃上的鮮花。
被放在玻璃花瓶中好好保管，粉的藍的白的花朵綻放，帶著鮮活的氣息。
昨天她睡著時，還沒有這束花呢。
“先生今早回家時帶的。”女傭說著，拉開了窗簾。
落地窗外飄著鵝毛大雪。這個房間視野極佳，可以看見盛家花園和更遠處的高樓大廈。
窗外一片白，室內卻春意融融，開得正好的鮮花色彩繽紛。好似這世間一切的美，她都在這一刻親眼見到了。
雲以桑第一次有了一點“啊，這就是生活！”的感覺。
很強烈的幸福感襲來。
雲以桑裹著毛毯下樓，吃完早飯後，打了幾個工作電話。
之後就完全屬於她的時間了。
“你剛才說，盛與瀾昨晚回來了嗎？”雲以桑一邊打開筆記本，一邊問女傭。
“先生是今早五點半回家的，帶了一束花，讓我們放在您床邊。等到七點，先生就離開了。”
那她昨晚見到的一切都不是幻覺了。
可盛與瀾並沒有喊醒她啊……
雲以桑手上的動作頓了下，過了幾秒，才繼續敲打鍵盤。
她點開昨晚程可萱給她發的文件。
這是一部電影的計劃書。
這個時代，電影每年票房一路水漲船高，向來不缺投資商和資本。
可程可萱發她的，不是商業電影，而是一部小鎮青年文藝片。
雲以桑：“……？”
這東西確定能賺錢？
她耐心的往下看，覺得這電影的風格真的很獨特，她好像有點印象。
她應該在哪看過。
等雲以桑準備出門時，她猛然想起來。
這不是某一年出圈的文藝片嗎？
那一個季度的票房黑馬，在網上黑紅黑紅得。有人喜歡的要死，也有人覺得不知所雲，然後兩批人就在互聯網上罵了起來，越罵引發的爭議和流量越大。
當時雲以桑讀高中，正是特立獨行的年紀。
去看了之後，發現自己還挺喜歡的。
雲以桑給程可萱發了一條信息；【能約製片人和導演見一麵嗎？我對這部電影有點興趣。】
程可萱秒回道，【行，您什麽時候有時間呢？我去聯係一下導演他們。】
雲以桑：【今天下午吧。】
回完信息，雲以桑在大廳裏抬頭，看見女傭捧了那兩瓶花下樓來換水。
一束是盛與瀾親自給她帶回來的，另一束的花瓶則是盛慕手工做的。
兩束花擺在一起，差別明顯。今早帶的那一束格外繁盛，枝葉都要更偌大點，旁邊花瓶在它麵前被襯得像mini版。
雲以桑沉默了片刻，心裏隱約湧上一種感覺，盛與瀾這人……有點悶.騷啊。
哪怕他不像表麵那樣的平靜，也絕對不會展露出來。
會那樣直白的告訴她，他喜歡她，應該也已經到了他的極限吧？
想起盛與瀾，她有點好奇他今天去哪了。
難得早晨沒有見到他，就像是生活中忽然空了一個位置，不太適應。
一邊想著一邊推開大門，冷風一吹，她清醒了一些。
雲以桑離家去找盛慕。
盛慕的主動超乎了雲以桑的預料，就仿佛他不是那個送錢的的冤大頭。
昨天下午開始，盛慕就主動詢問了她兩次，隻可惜消息都被她錯過了。
磨磨蹭蹭到現在，她才空出時間去簽合同。
雲以桑抵達BN娛樂時，盛慕還在拍攝，而律師比她到得更早。
收到雲以桑的消息後，盛慕趁著拍攝空隙溜了出來。
三人在BN娛樂找了一間空的活動室，迅速簽訂了那一份贈予協議。
“簽好了吧，之後還有其他事嗎？”雲以桑看了一眼時間。
表是之前盛哲送的，她覺得漂亮又小巧就戴著了。
律師還沒緩過來，但秉持著專業素養道：“沒有了，夫人。”
他入行幾十年，真沒經曆過這麽……隨便的三億人民幣贈與現場。
果然，在盛家眼裏這點錢根本入不了眼嗎？
盛哲翻開合同第一頁看了看，表情頗為滿意。
他抬頭盯著雲以桑，有些欣喜，還有些期待，“總算簽好了。媽，我希望你能喜歡。”
此刻，雲以桑麵上平靜，心裏卻心潮起伏。
“我當然喜歡了，愛你哦，小慕。”她興奮時會用“愛你哦”來表達感謝和欣喜，不經意間，她這樣說出口了。
盛慕整個人頓了幾秒。
好像，這是身邊第一次有人和他說愛你。
雲以桑沒注意這一茬，滿腦子都在感慨，三個億啊。
嘖嘖，三個億。
普通人一輩子也掙不到的錢，竟然隻是一個小孩的壓歲錢。
還好盛慕本人對物質毫無欲.望的屬性，衝淡了金錢的銅臭氣息。不然，她真的會羨慕嫉妒。
在赤楓工作時，雲以桑每天接觸的投資金額都是上億。
因此，如今的她很能鎮場子。
麵不改色的收好合同後，雲以桑邀請了盛慕和律師，“真是麻煩你們了，有時間嗎？要一起下樓喝咖啡嗎？”
盛慕還有工作。
不太自然的和雲以桑告別後，被來找他的工作人員領走了。
律師恍然的答應了，跟在雲以桑的身後。
他隻覺得這位夫人的手段，比傳聞中的還要厲害。
贈予這件事，看似是盛慕的想法，可早在盛慕之前，蘇特助就讓他們提前騰出時間了。說到底，是盛總在幕後允許……甚至推進這一件事。
律師是一個和盛氏合作了很多年的律所的高層。
當初，雲以桑和盛與瀾的婚前協議就是他們律所擬定的。
雲以桑還是第一次知道這事。
她和盛與瀾簽過婚前協議？
根據律師的語氣，好像還不是一般的婚前協議，很特別。
雲以桑的好奇心被勾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