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給秦風和呂衝行過禮,胡生便注意到了自身的狀況。

看著自己滿身的血汙和破損,胡生似乎想起了什麽,臉色迅速灰敗了下去。

此時,秦風開口了。

“胡縣令。”

胡生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聲音顫抖著回應。

“下官……在……”

“你剛才得了癔症,把自己弄成這幅樣子,本官用了家傳的秘藥,才讓你恢複神智,

接下來,本官問你什麽,你就答什麽,不要讓本官覺得浪費了秘藥,懂了麽?”

胡生看了他一眼,苦笑一聲,似乎已經沒了剛才的恭敬,大有一種“既然沒死就先活著”的感覺。

“是,隻是下官眼拙,隻知二位大人官位遠高於本官,卻不知具體職位,鬥膽請二位大人告知。”

呂衝冷哼一聲,上前一步。

“本官呂衝,乃當朝太尉,這位是秉筆郎中秦風秦大人,這下你可知曉。”

聽說他是太尉,胡生頓時愣在了原地,似乎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是這麽大的官。

半晌,胡生突然眼眶通紅,跪伏在地上,砰砰就是兩個響頭。

“下官胡生,懇請二位大人,為我陌澤縣兩萬百姓做主!”

說著,胡生又是砰砰兩個響頭,再抬頭時,額頭上已然多了一抹鮮紅。

秦風見狀,慌忙上前將其扶起,胡生卻是往後縮了縮。

“大人,下官渾身汙穢,大人還是莫要觸碰為好。”

見胡生堅持,秦風也不好繼續,便隻得道。

“這倒不是什麽大事,隻是你且說說,這陌澤縣發生了什麽?又如何淪落到如此地步?縣中居民都去了哪裏?”

一說到這個話題,胡生的眼睛再次噙滿淚水。

而通過他的講述,秦風和呂衝也知道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原來,兌州之前確實比較太平,雖有匪患,但都是小股不成氣候的勢力,平時隻會劫一劫過路的旅客,派出幾名衙役就能驅走。

然而在數天前,兌州境內突然來了一夥極為強大的匪寇。

他們一路燒殺搶掠,所過之處,沒有一處城鎮可以幸免。

陌澤縣並不是第一個被攻擊的縣城,所以胡生很早就得到了消息,便帶領衙役和一眾想幫忙的百姓布置防守,準備保衛家園。

然而,等到匪寇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們卻都傻了眼。

因為在匪寇最前方衝鋒陷陣的,並不是匪寇自己的人,而是一眾手無寸鐵、麵黃肌瘦的百姓。

而那些匪寇,就拿著武器兵刃在後麵驅趕著百姓,讓他們帶著攻城的武器衝擊城門。

後退一定是死,破城還有幾天可活。

在這種想法的驅使下,那些被俘虜的百姓爆發出了驚人的戰力,

胡生很明白,這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對這些城外不知哪來的災民動了惻隱之心,那等到城破,倒黴的一定是他們城裏的人。

但守城的人除了他和縣衙裏的衙役,還有不少普通百姓,看著同樣身為平民人衝擊城牆,不少人都開始變得猶豫,還有人勸胡生開門把他們放進來。

可那災民如同潮水一般但他們若是開門放災民,那跟在他們身後的匪寇也同樣可以順著人流進來,根本不會給他們關門的機會了。

為此,胡生和這群人爆發了爭吵。

而在內憂外患之下,不到一天的時間,城門便被攻破。

接著,就是一場災難。

匪寇還未入城,災民便如同蝗蟲一般,掠奪著所有能吃的東西。

好在胡生提前疏散了百姓,這才沒有造成過多的傷亡。

而等到匪寇入城之後,則是對城中進行了新一輪的掠奪。

胡生和幸存的衙役,以及一些支持他的百姓退守到縣衙,然而在災民和匪寇麵前,他們的人數根本不夠看。

之後,縣衙就變成了如秦風所見那般,成為了屍體堆積的地方。

胡生能活下來,是因為在匪寇攻破縣衙之前,就有人將他打暈藏在了一處隱蔽處。

但也正因如此,等到胡生醒來,見到的妻兒以及眾多忠實部下的屍體時,受到了更加嚴重的打擊。

等他踉蹌著從縣衙出來,看到如同死去一般的城市後,整個人更是完全崩潰。

看看那些攻城的災民,他便不難猜出這陌澤城的居民都去了哪裏。

自上任以來,他為官清廉,秉公執法,民眾紛紛稱讚,家裏妻兒更是以他為榮。

這次匪寇入侵,他自認沒做過錯誤的決定,卻什麽都沒能護住。

他這個縣令,顯得有些可笑。

後麵的事情,胡生印象就很模糊了,隻是跟著感覺走,便進了一處酒窖,哭得口渴,便提了一壇酒,直到秦風等人將他從酒窖中拉出來為止。

聽完胡生的敘述,呂衝早已是連連歎息,麵容哀愁。

而秦風則是捕捉到一個關鍵要點。

“匪患已經鬧得如此嚴重,按理來說刺史早已應該出兵鎮壓,為何胡縣令你的說辭中,從未提過刺史?”

胡生悲痛搖頭。

“刺史為何毫無動靜,下官亦是不知,隻是手下衙役在酒館喝酒之事,聽過一些傳言。”

秦風聞言,若有所思。

“說來聽聽。”

“刺史之所以按兵不動,是因為刺史和那賊寇,本就是一夥的!”

此言一出,二官皆驚。

呂衝看向胡生,眼睛微微眯起。

“胡縣令,誣陷朝廷命官,可是大罪!”

胡生苦笑一聲。

“呂大人,下官隻剩賤命一條,已經無所謂罪不罪的了。

而且不瞞你說,初次聽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我和你的反應是一樣的。

但現在,我越發覺得這就是真相了。

不然,為何從京城出發的你們都已經到了,刺史卻仍舊毫無動靜呢?”

胡生的一番話,讓呂衝啞口無言。

秦風捏了捏鼻梁,也覺得有些頭疼。

陌澤縣的問題弄清楚了,但是兌州的問題卻又出現了。

看來,他們有必要去找那個刺史,當麵問清緣由了,若情況屬實,那刺史必定會被治個瀆職之罪。

不過,這件事並不是最緊要的。

眼下最緊要的事情,是剿滅那群匪賊,阻止他們繼續作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