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然出殯了。
因為慕家沒有人再追究這件事，所以，她還是以慕家大夫人的身份，風光下葬。
可是看在顧安然的眼裏，再風光，最後剩下的也不過是一口孤墳。
舒然出殯那天，她看到慕哲楠。
這位慕家二少爺，短短兩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雖然現在心情已經稍稍平靜，但，人還是憔悴得很。
生在這樣的大戶人家，爸爸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爸爸在外頭，不，哪怕是在這個家裏，也還有自己另外的家，還有另外那些家的孩子們。
對慕哲楠來說，舒然，真是他唯一的親人了。
因為爸爸，有和沒有真沒什麽區別。
現在舒然走了，他能不絕望嗎？
看著不遠處那道蕭條的身影，顧安然又想起來，舒然臨死前的模樣。
“請你……偶爾……關心一下……我的兒子……”
她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
顧安然心頭一熱，眼淚差點滾了下來。
最怕看到親人之間，生離死別。
輪到他們去上香的時候，顧安然跟在慕戰北的身後。
其實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身份，來給慕家大夫人上香。
但，知道她想要來，慕大少就讓她來了。
這次，他倒是沒有為難她。
“慕二少。”她走到慕哲楠跟前，透過墨鏡，盯著他那雙依舊紅腫的眼眸。
“節哀。”
她的聲音有點沙啞，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慰這個男人。
慕哲楠看著她，薄唇微抖，卻沒有說話。
顧安然咬了下唇，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大夫人……臨走之前，讓我轉告你，好好照顧自己。”
慕哲楠還是不說話，依舊是目不轉睛盯著她。
就在顧安然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他忽然啞聲問：“她既然不怕事情敗露，為什麽還要自殺？”
顧安然身體微微僵硬了下。
這個問題，她真的沒辦法回答。
因為，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回頭看了慕哲楠一眼，想說什麽，始終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最後，她淡淡道：“不管怎麽樣，你是她這輩子唯一的牽掛，照顧好自己，就當是為了她。”
“她到底還跟你說了什麽？”
顧安然搖搖頭，其實，舒然真的沒說什麽。
慕哲楠盯著她明顯也憔悴了的臉。
他心裏還有很多疑問，很多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
顧安然卻被黎燁“請”走了。
“跟他很多話要說？”慕戰北臉色深沉。
“隻是勸他節哀順變。”顧安然低頭，回到他的身後。
“你以為，你現在在以什麽樣的身份，對他說這樣的話？”
慕戰北冷笑：“害死他媽媽的人，還是，他愛的女人？”
顧安然心頭一陣顫動！
慕大少說話，還真是血淋淋的，毫無保留。
那天之後，顧安然再沒有見過慕哲楠。
雖然都是住在慕家，但，不同一個院子，生活就像是完全被分開了一樣。
有時候慕家聚餐，慕大少過去，也不會叫上她。
她住在慕家，卻完完全全和慕家的人，沒有半點關係。
那之後的一個月，顧安然進入了備考的狀態。
慕戰北給她請了私教，每天輔導功課，複習每一門課程。
整整一個月，她就像是被軟禁在了望江閣一般。
直到，一個月後，考試的日子。
“然然，你這一個多月，到底都怎麽了？”
賀菱芝看到她的第一眼，眼淚就忍不住滾了下來。
其實都知道，顧安然一定是被慕大少給軟禁了。
但，顧安然不讓他們去慕家找自己，誰也沒敢過去，就怕讓她往後的日子更加為難。
顧安然眼角也有點潮濕。
她低頭，將眼下的難過和委屈掩去後，抬頭那一刻，眼裏便又是一片清明。
“我沒事，我過得很好，沒看到我白了又胖了？”
這話，是真的不假。
這一個月，慕戰北下了死令，每天都必須給他好好吃。
哪天傭人要是跟他匯報，說她吃的少了，那天晚上，她一定會被折騰到哭。
可他的心是鐵石一般的硬，就算她哭著求饒，他依舊不會輕易饒恕她。
試過兩次之後，顧安然再也不敢了。
吃，必須要多吃，絲毫不敢馬虎。
賀菱芝看著她白白嫩嫩的臉，胖是不會怎麽胖，這丫頭是怎麽吃都吃不胖的體質。
不過，氣色確實是好了不少。
她吐了一口氣，幾分無奈：“可你……”
“真的沒事，有事還能出現在你麵前嗎？”
顧安然在他們麵前轉了一圈：“沒事的，看到了嗎？”
沒有說什麽，她氣色是好了，卻少了幾分活躍，多了幾分內斂。
“沒事就好。”知道顧安然今天會來學校，不是同一班的楊一和慕天佑也趕了過來，就為了見她一麵。
“嗯，沒事。”顧安然點點頭，但有一件事，她一直記掛在心裏。
“我今天……可以出去半天，晚上九點之前回去就行，我想去看看小米。”
……考試考了一個上午，兩門課，明天還有兩門。
他們考完，並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急急忙忙回宿舍去複習。
而是，直接去了醫院。
蘇小米還是老樣子，直到現在，依舊在昏迷。
不過，情況比之前好了很多。
“有個神秘人，給了一大筆醫藥費，小米現在用的藥物和設備，都是最好的。”
就連病房，也是醫院裏頂級的特護單人房。
每天，會有兩個專門的護士，來照顧她。
總之，她除了還不能醒來，別的任何醫療條件，都用到最好。
“醫生還是那說法，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可以醒來，也許明天，也許下個月，也許……”
也許後麵的話，賀菱芝沒有繼續說下去。
顧安然坐在病床邊，握住蘇小米的手，輕輕給她揉著，放鬆手指頭的關節。
賀菱芝又說：“護士每天都會來給她放鬆全身的筋骨，她們的手法很專業，你不用擔心。”
“嗯。”顧安然點點頭。
看著蘇小米蒼白的臉，心頭始終像是被針尖兒紮著那般，疼！
可就算疼死，也沒有任何辦法，她依舊是醒不來。
在醫院陪了蘇小米一個多小時，直到護士來趕人，他們才離開。
之後，顧安然跟著大夥，回了趟江氏，他們的九月傳媒。
她隻是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那個讓她猝不及防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