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簡直要被顧安然的話給嚇壞了。

這丫頭,竟然直麵跟老爺子說,老夫人的死是人為,而凶手,就在慕家。

她要不是膽子真的太大,大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那就是,腦子真的壞了!

老管家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顧小姐……”

“爺爺,如果她真的有證據,那麽,這湖不妨重新挖開,好好查一查。”

慕裴棠走到老爺子的跟前。

那一臉嬉皮笑意不見了,表情倒是有點嚴肅了起來。

“當初事情發生的時候,其實大家心裏都有疑問,當時,畢竟隻有顧安然在。”

“雖然,事情如果是意外,對慕氏對慕家都好,可萬一,真是人為呢?”

老爺子厲眸掃了過來,一臉陰沉。

慕裴棠下意識有點怕,但,還是迎上他的目光。

“如果凶手真的藏在我們慕家,那,誰又知道他下一次要害的,會是什麽人?”

“五少爺,這話,可不能亂說。”

老管家瞪著他,一個勁在使眼色。

這家夥,怎麽和顧安然一起瘋了起來。

難道沒看出來,老爺子已經快到爆發的邊緣?

他小心翼翼說:“老夫人為人和善,整個慕家,上下所有人,沒有人會討厭她。”

“老夫人也與世無爭,根本不可能與人結怨,這樣一個人,有誰會存心害她?”

老管家說的,其實並沒有任何問題。

以老夫人的性格,與人結怨是不可能的。

殺人也該有動機,如果連動機都沒有,那謀殺就不可能存在。

“那萬一,是因為老夫人發現了什麽秘密,而對方,要殺人滅口呢?”

顧安然的聲音雖然不大,卻一句比一句堅定。

風吹在她的身上,她整個人看起來,弱不禁風。

從前就瘦,現在,更是瘦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可她的目光,卻比誰都冷靜沉穩!

她說的話,也因為她的穩重,似乎多了幾分說服力。

“慕老爺,如果你隻是為了慕氏,就將這件事情掩蓋過去,那麽,你也就成了這個人的幫凶!”

“據我所知,老夫人當初對慕家有恩,你之所以這麽多年對她一直敬重,就是因為心裏對老夫人有愧疚!”

“閉嘴!”

“慕老爺,請你看在老夫人對慕家的恩惠上,還她一個公道!”

“簡直一派胡言!”慕老爺忽然一轉身,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慕老爺……”

“顧小姐,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老管家攔在顧安然的跟前,沉聲道:“老夫人的去世,對老爺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老爺與老夫人相處了這麽多年,並非僅僅是一個‘恩情’,就能將他們的關係說清楚。”

老管家淺歎了聲:“顧小姐,當初你是這件事情最大的嫌疑人,現在,你要是繼續糾纏,你自己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還請考慮清楚。”

丟下這些話,老管家再看她一眼,便轉身向慕老爺子追上去。

顧安然在身後跟了兩步,大聲道:“慕老爺,這件事情,就算你不管,我也不會就此罷休的!”

可是兩人已經走遠,根本不願意理會她。

顧安然站在風中,看著他們冷沉的背影,麵無表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陣輕咳的聲音:“咳,那個……”

顧安然一愣,沒想到,五少爺還在這裏。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想說話,卻又忽然間,沒了說話的衝動。

“你知不知道,如果事情真的如你所言,那麽我們慕家,一定會經曆一波可怕的風浪?”

顧安然不說話,她不是沒有考慮過。

但,外婆死的不明不白,難道為了慕家的安寧,就要將真相永遠埋藏嗎?

“留著凶手在這個家,難道,你們就不怕還會有下一個受害者?”

慕裴棠聳了聳肩,笑道:“事實上,這也不過是你的推測而已。”

“萬一,是真的呢?”顧安然瞪著他。

慕裴棠低頭,對上她的視線。

這小丫頭,比他想象的還要執著。

慕裴棠不說話,隻是看著望江閣的方向。

好一會,才道:“大哥今天出門了嗎?我送你回去。”

顧安然卻依舊盯著那口被填滿的湖,掌心越捏越緊。

“這件事情,我不反對也不支持,但,你最好先跟大哥商量一下。”

和慕大少商量……慕大少會聽她的嗎?

“你是慕家的五少爺,當初那件事情,你應該也很清楚。”

她看著慕裴棠,不確定他會不會給自己一個明確的答案。

“當初出事之後,我被老爺子關了起來,外頭發生什麽事情,我一概不知。”

等她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送到外頭。

慕家的事情,她更加不清楚。

“當初老夫人所坐的輪椅,這一刻是不是還被埋在湖底?”

慕裴棠沒有回答這問題,隻是和她一起看著被填滿的湖麵。

輪椅是不是還在裏頭,除了老爺子,沒有人知道。

也許是早就被老爺子讓人送走,也或許,如她所想,還被埋在湖底。

眼前這一片,地麵明顯是翻新的。

可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綠草已經紮根,樹木也漸漸有了蔥鬱的感覺。

新的生命,正在茁壯成長。

湖底若是真的有什麽秘密,似乎,都真的徹底成秘密了。

“這片湖,想要重新挖開,恐怕是不可能了。”

慕裴棠看著顧安然,後者坐在草地上,看著眼前的花草樹木,目光黯淡。

慕裴棠也不知道該怎麽勸。

想了想,他道:“其實,老管家說的沒錯,以奶奶的性格,是不可能和人結怨的。”

“所以,你認定她是被害死的,又有什麽根據?在大家看來,那都是無中生有的事情。”

顧安然依舊不說話,隻是看著前方。

慕裴棠覺得自己沒辦法陪這個小丫頭了。

年紀小小的,看起來頂多就是十八九歲的模樣。

但這沉默寡言的姿態,卻弄得老氣橫秋的。

“我還有點事,就不陪你了。”

他站在顧安然的身後,低頭看著她。

“你要是能自己想明白,就早點回大哥的地方去,別再胡思亂想。”

她還是不說話。

慕裴棠最後看她一眼,轉身走了。

顧安然不知道在這片草地上,坐了多久。

從豔陽高照,到日落西山,再到夜幕降臨。

直到,一把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驚訝地響起:“然然,你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