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兒的猶豫,讓顧安然更陷入了絕境。

沒有監控,沒有人證,甚至,連最關鍵的證人翠兒,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麽。

而施然的話,更是給了所有人,最深沉的疑問。

如果沒有人去推,輪椅會自己動嗎?老夫人會自己跌落湖裏嗎?

“爺爺,把這女人交給警方,讓他們來處理這件事情,一定要給奶奶一個交代!”

慕曉冉恨不得現在就將顧安然給撕了,但,她不敢!

因為,大哥一直站在顧安然的跟前,高大的身影猶如一座大山。

大哥在這裏,根本沒有任何人能動得了顧安然!

顧薇姿也隻是看著顧安然,今天倒是很奇怪,她安靜得很,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說。

老爺子盯著慕戰北,好一會,忽然道:“我有話跟你說。”

……

顧安然被關進了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裏。

房間並不大,小小的,好像是醫療室的一個倉庫房。

但她沒有在意,坐在黑暗的角落裏,抱著自己的腿,眼淚幹了,便看著黑漆漆的前方,發呆。

她終於還是害死了老夫人。

她就知道,和自己在一起的人,都不會有好結果。

這輩子,她和慕風瑾幾乎沒有交集,所以現在,風瑾還活的好好的。

可她和老夫人在一起的時間多了,老夫人就走了。

都是她害的,都是她害的!

她在這個小房間裏,不知道待了多久。

直到,有人將房間的門打開。

光線滲了進來,刺的她的眼睛一下子沒法適應。

她抬起手擋住投向自己的光線,再睜眼時,卻怎麽都沒想到,見到的人會是他。

“江……二少?”她聲音沙啞,嗓子就像是在冒火一樣,擠在喉嚨,差點擠不出來。

江南走了過去,將她扶了起來。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得太久,起來的時候,顧安然竟覺得一陣血氣湧上腦袋。

“江……”她兩眼一翻,竟然直直倒了下去。

眼前的一切,也終於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

如果能一睡不起,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當做沒有發生?

如果一切都沒發生,奶奶是不是就可以活過來?

如果,她從來沒有回到這個世界,如果她在那一場車禍中,真的就徹底死去呢?

也許,誰都不會再受到傷害。

也許,奶奶還能活得好好的……

……

顧安然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什麽地方。

迷迷糊糊,又昏昏沉沉的,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裏,都是老夫人慈祥的笑,老夫人溫柔的聲音,還有老夫人的呼喚:“然然,然然……”

然然在這裏呢,可是,奶奶,你又在哪裏?

她想握住老夫人的手,可不管她怎麽努力,始終是抓不住。

忽然,老夫人的輪椅滾動了起來,滾向了身後的懸崖。

她嚇壞了,慌忙撲了過去,想要將老夫人拉回來。

但,她拉不住,她依舊是拉不住!

“不要!不要走!奶奶,奶奶,回來,不要走……”

迷迷糊糊間,有人將她擁在了懷裏。

她在他懷中不斷顫抖,不斷揮舞著雙手,想要去抓住什麽,最後,她好像終於抓住了奶奶的手!

“不要走,奶奶,奶奶我會保護你,不要怕,不要怕……”

高燒不退,女孩不斷在囈語,渾身都是汗水。

衣裳被換過了一遍又一遍,換了沒多久,立即又濕透。

掛上的針水一瓶又一瓶,可這溫度始終是降不下來。

“奶奶,我保護你,不要怕,不要怕……”

她微弱的聲音,讓聽到的人一陣心酸。

他大掌落在她的臉上,想要將她眼角的淚擦掉。

但她的眼淚就像是無窮無盡那般,無論如何擦不幹淨!

她沒有為自己申辯,沒有為自己喊冤,夢裏,全是為了救奶奶,為了保護奶奶。

她已經不需要去喊冤,已經不想替自己解釋了。

因為解釋,還不回奶奶的命,不能讓奶奶回到這個人間。

男人緊緊握住她的手,聲音低沉,卻又如此讓人安心。

“不是你的錯,也許,是她活得太累,想要提前離開。”

“你要堅強點,醒過來,不然,奶奶會傷心的!”

“給我醒過來,知道嗎?”

那聲音,好像遠在天邊,又像是在耳邊響起,近在眼前。

可是,為什麽要醒過來?醒過來之後,就見不到奶奶了!

她不想醒過來,一點都不想。

她隻想留在夢裏,在夢中,至少,她可以握住奶奶的手,而奶奶,還能對她笑……

不想醒了,再也不要醒過來了。

就這樣吧,就這樣睡下去,永遠不要醒來吧。

她會陪著奶奶,到地老天荒,到人間盡頭。

不要怕,奶奶,我不會讓你一個人走,我會守著你,永遠永遠守著你……

三天,她高燒不退。

五天,她始終昏昏沉沉。

七天,她依舊不肯醒來!

心病!猶如一個魔咒,把她緊緊困在了夢中。

十天!高燒退了,可人還是不清醒!

那個人始終守在她的身邊,看不見他的臉,隻能依稀聽到他在對自己說話。

“醒來吧,你不能永遠逃避。”

“醒過來,否則,奶奶也會死不瞑目!”

奶奶會不瞑目!她會不瞑目!

她好像還有話要跟她說,關於她,關於她媽媽……

“然然,我認識你媽媽,你媽媽是……”

夢裏的奶奶忽然臉色一變,話還沒說完,整個人都僵硬了。

她一張紅潤的臉變成了烏黑的顏色,很快,整個人都黑透了。

她不斷在顫抖,不斷在抽搐!

她很痛苦,她呼吸不過來,她在拚命呼喚她的名字:“然然,然然……”

“奶奶,奶奶為什麽?是誰害了你?為什麽會這樣?”

顧安然快要瘋掉了,老夫人張了張嘴,努力想說話:“然然,你媽媽……是……”

忽然,她哇的一聲,一口黑血湧出!

她被下毒了,有人要毒害奶奶!

不,她不是被下毒,她是被人捅了一刀!

看著奶奶胸口上湧出來的血花,顧安然想要撲過去,但,她整個人不知道被什麽東西捆住,她掙不脫。

奶奶的輪椅忽然又動了起來,以後是那個畫麵,依舊是那個湖塘。

奶奶滾了下去,撲通一聲,連人帶輪椅滾落湖水中。

漸漸,沉入湖底……

“不要!”

顧安然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奶奶,奶奶!”

一道修身的身影在床邊坐下,雙手扶住她的肩頭:“你終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