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哪位挑戰莫公子?”等大廳裏的哄笑平靜下來後,司儀環視了一眼現場,大聲問道。

按照“文魁大會”的規矩,一旦交手的一方落敗,那麽將立刻退場,這樣是為了防止有人死纏爛打,壞了“文魁大會”的氣氛。

趙玉昭沒能回答出譚縱一加一等於幾的問題,無疑是在與譚縱的這場較量中落敗了,因此她將無法再向譚縱發難。

得知“文魁大會”還有這種令人討厭的規矩後,趙玉昭雖然不甘心,但是卻毫無辦法,她總不能壞了“文魁大會”的規矩,惹人笑柄。

隨後,趙玉昭氣鼓鼓地和秦蓉在侍衛們的簇擁下離開了,引得大廳裏的人紛紛側目而視,暗自猜測兩名無比俊俏的男人中誰是藍衣大漢口中的主人。

“竟然是女子!”等趙玉昭和秦蓉走出大廳後,一名年輕人搖了搖頭,不由得感慨了一句。

不僅這名年輕人,現場不少人都從趙玉昭和秦蓉的身姿體態上相繼認出兩人女扮男裝,心中著實驚訝,相互間低聲議論著:難道剛才與譚縱交手、逼得譚縱有些手忙腳亂的人是一名女子?這也太不可思議了!

如果不是那些麵無表情的精壯大漢圍聚在趙玉昭和秦蓉身旁,估計早就有那自詡風流的年輕人上前搭訕:兩女氣質高貴,必定是高官顯貴之後,萬一被兩人中的一個看上招為夫婿的話,定能飛黃騰達。

趙玉昭和秦蓉皆是深居簡出之人,日常裏的生活十分低調,不要說大廳裏的這些人,就是二樓房間裏的那些身份顯赫的權貴子弟也認不出兩人的身份。

“走了?”譚縱得知趙玉昭離開的消息後,不由得搖了搖頭,覺得對方也太小氣了點兒,不過就是一場遊戲而已,何必如此較真兒。

司儀接連喊了三次,詢問是否有人挑戰譚縱,現場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出來迎戰。

“此次‘文魁大會’,獲勝的就是這位莫仁莫公子!”伴隨著一聲鑼響後,司儀高聲宣布。

嘩啦一聲,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大廳裏的人們紛紛站起來鼓掌,抬頭望向了譚縱所在的房間,將掌聲送給了今晚的“文魁”。

二樓房間裏的人也相繼走了出來,立在走廊上衝著譚縱的房間鼓著掌,大家都想看一看,這個莫仁究竟是何許人也。

“譚兄,請吧!”秦必勇喝完了手頭的一杯酒後,起身笑著向譚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五百兩銀子到手,這是他賺錢賺得最愜意的一次。

譚縱有些無奈地站起身,他本不想出風頭,可是現在已經避無可避,於是跟著秦必勇來到走廊,微笑著向大廳裏和二樓的人們拱手致意。

“原來是他!”譚縱一露麵,二樓走廊裏立刻有人認出了他,今晚的這次盛宴怎可能少了京城四大公子的參與,四大公子中的連恩、田鑫榮和俞浩雲心中倍感意外,誰也想不到譚縱會來這裏,而且一舉奪魁。

譚縱並沒有在春風樓久留,隨後就在人們的歡呼聲中和秦必勇離開了春風樓,令不少想結交他的青年才俊們大失所望。

雖然譚縱想極力保持低調,但是他的身份還是在不久後傳了出去,人們這時才知道,當晚在春風樓裏做出了“煙鎖池塘柳”如此佳對的竟然是在江南立下了大功的譚縱譚遊擊,南京府的新科亞元,被不少文人士子所推崇,也使得南京府的青年才俊們倍感驕傲。

回到了驛館,心情有些鬱悶的譚縱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內閣已經傳下話來,官家今天已經從承德避暑山莊起駕回京,後天到達,讓他這幾天留在驛館,哪裏也不要去,隨時等待官家的召見。

“終於回來了。”譚縱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揚州和蘇州之事,看來可以做出個了斷了。

第二天上午,譚縱正在院子裏由喬雨陪著練習刀法的時侯,宋館主忽然走進了院子,立在一旁直到譚縱練完刀法。

“宋館主,你有何事?”譚縱將刀扔給沈三後,一邊用濕毛巾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譚大人,今天早上有人托下官將這個東西交給大人。”宋館主躬身走到譚縱身旁,笑眯眯地從腰裏摸出一樣東西交給了他,低聲說道。

“對方是什麽人?”譚縱定睛一看,是一封密封著的信,他抬起頭,不動聲色地看向宋館主。

宋館主聞言,滿麵笑容地解釋,“下官也不知道對方的來曆,今天早上一個陌生人突然找到了下官的家裏,給了下官五十兩銀子,讓下官將東西帶給大人。”

聽到這個解釋後,譚縱瞅了宋館主一眼,感覺他不像是在撒謊,於是起身走回了房間,拆開信奉一看,裏麵是一封信和半張金票,確切的說,那半張金票應該就是自己給漕幫幫主孫望海的那半張。

譚縱並沒有先拆開信,而是拿出自己保留的那半張金票與信封裏的那半張輕輕往中間一對,兩張半截的金票隨即完美地吻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整張。

望著手裏吻合在一起的金票,譚縱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看是官家的這次突然回京使得漕幫幕後的那些後台再也無法沉住氣,因此派人來通知自己,他們終於做出了最為明智的選擇。

譚縱隨後打開了那封密封著的信,信裏的意思很簡單,同意譚縱提出的要求,並且跟譚縱詳談,時間和地點由譚縱定,信的最後寫著兩行字,“魯氏米鋪,魯重山”和“飛流直下三千尺”。

如果譚縱沒有猜錯的話,這個魯重山就是對方給自己的接頭人,而後麵的那句“飛流直下三千尺”就是暗號。

看完了信,譚縱將其丟在了燒茶的小爐子給燒了,現在官家回來了,他正好可以請示官家如何處理漕幫的事務。

中午,吃完了午飯,譚縱悠閑地躺在院子裏的涼亭裏的一把太師椅上閉目小憩,蘇瑾坐在一旁,輕輕地用扇子給他扇著風。

蘇瑾敏銳地感覺到,自從宋館主給了譚縱一封信後,譚縱的心情好像就變得舒暢起來,也不清楚那封信裏寫了什麽。

“相公,剛才遊大人來過,見相公在休息後又走了。”等睡夢中的譚縱睜開眼睛,懶洋洋地伸了一個懶腰時,他已經睡了一個多小時,見他醒來,蘇瑾笑著說道。

“遊洪升!”譚縱聞言頓時感到有些意外,大晌午的他不休息,來找自己做什麽,難道有事?

不過,既然遊洪升沒有說明來意,那麽譚縱也就懶得猜測,如果真有事情的話,遊洪升還會再來的。

果不其然,不久後,遊洪升再度登門,坐在椅子上頗為局促地喝著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遊大人,你有什麽事,不妨開口直說。”望著神情複雜的遊洪升,譚縱微微一笑,,他有些好奇,究竟是什麽事情令遊洪升看起來如此的為難。

“大人,下官此來有事相求。”遊洪升聞言,放下了手裏的茶杯,站起身,衝著譚縱一拱手,恭聲說道,“湖廣地區從開春後就滴雨未下,赤地千裏,旱情嚴重,莊家預計顆粒無收,請大人看在那些受災百姓的麵上,幫他們一把吧。”

“旱災!”譚縱聞言頓時一怔,他這幾個月來一直在忙揚州和蘇州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湖廣出現旱情,聽遊洪升所言好像十分嚴重,於是沉吟了一下後,衝著遊洪升說道,“這種賑災的事情應該由戶部負責,本官好像無能為力。”

“受災嚴重的幾個州府一個月前已經來京城向戶部匯報旱情,希望能盡早撥下賑災物資,安撫民心,可戶部的官員直到今天還在為撥下多少賑災物質而爭論不休,按照這樣的辦事效率,不等賑災物資到達,湖廣已然形成了饑荒。”遊洪升神情凝重地看著譚縱,“湖廣盛產稻米,是大順第一產糧大區,今年已然受旱,如果不能安撫受災的百姓,不僅影響到來年的糧食產量,更是極易激起民變。”

聽到這裏,譚縱隻能搖頭苦笑了,一般來說,上報災情的不僅有當地州府的官員,還有當地監察府的人,兩者的災情匯報將成為戶部判斷災情的依據,戶部據此撥下賑災物資。

確定災情是一回事,可是往下發放賑災物資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裏麵牽涉到多方利益,往下發多少賑災物資,每個州府如何分配,以及經手的官員獲得多少好處,稍有一方的利益不能滿足的話,這賑災物資就難以往下發放。

“遊大人是如何得知湖廣災情的?”猛然,譚縱意識到一個問題,沉聲問道,除了戶部的官員外,京城的人誰會關心千裏之外的旱災。

“實不相瞞,長沙府派來京城匯報災情的官員是下官曾經的下屬,今天一早無意中在街上遇見了賣菜的內人,進而知道了大人也在這裏,因此就帶著湖廣幾個受災州府的官員來驛館找下官,希望大人能在官家麵前美言幾句,早日使得戶部撥下救災物資。”遊洪升聞言,宏聲向譚縱說道。

“原來是這樣。”譚縱點了點頭,“此乃國之大事,本官有機會的話,自會向官家稟明。”

“謝大人!”遊洪升見譚縱答應了下來,連忙衝著他躬身行了一禮,通過他對譚縱的了解,隻要譚縱答應下來的事情,那麽一定會辦到。

譚縱才不相信那名長沙府的官員今天早上在街上是“偶遇”遊洪升老婆的,天下間哪裏有這麽巧的事情,官家要回京的消息剛剛傳來,他一大清早地就去街上軋馬路,而且“湊巧”遇見了遊洪升老婆。

憑借著遊洪升的智慧,肯定看出這是那名官員刻意而為的,目的是通過他讓譚縱在官家麵前美言幾句,使得他們能盡快拿到賑災物資。

就像譚縱說的那樣,湖廣的旱災乃國之大事,為了大順,為了那些災民,遊洪升豈會與其計較這些。

譚縱現在隻是認為戶部的那些人是為了私利而沒有及時下撥湖廣地區的賑災物資,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趙雲博和趙雲兆會在裏麵興風作浪,進而在湖廣地區掀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