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藍衫公子哥怒氣衝衝地發著牢騷的時候,揚州城裏的一個房間內。

“什麽,被一個獨眼男子給攪黃了!”畢時節眉頭微微一皺,盯著麵前的畢福,沉聲問道,“那個獨眼男子是什麽人?“

“好像是山南來的一個羅姓公子哥,原本在飄香院的綠柳那裏,京裏的那兩個衙內在蔓蘿那裏鬧起來後,綠柳前去幫忙,結果引來了那個羅公子。”畢福聞言,麵無表情地說道。

“真可惜,功虧一簣!”畢時節歎了一口氣,雙目閃過失望的神色,原本按照他驅狼吞虎的計策,利用蔓蘿來引發譚縱和白衣青年、藍衫公子哥的衝突,以挑動譚縱與兩個京城衙內背後勢力間的暗鬥,擾亂周敦然在揚州城的調查。

“府衙那邊可有動靜。”隨後,畢時節拿起桌上的茶品了一口,望向了畢福,周敦然設宴地點就在府衙。

“啟稟老爺,一切正常。”畢福聞言,沉聲回答,他已經在府衙那裏安排了人手,每一刻鍾將府衙裏的情況通傳回來。

“隻要過了今晚,本官就可以安心了。”畢時節倚在了椅背上,用手垂了垂額頭,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來他心力交瘁,度日如年。

不久後,揚州城的一個普通小巷子裏。

一輛馬車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車簾掀起,秦羽從車廂裏鑽了出來,伸手去敲門。

“請問,你找誰?”房門很快打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打量了一眼秦羽,狐疑地問道。

“告訴你妻子,我是來拿東西的。”秦羽從身上掏出一個發簪,遞給了那個男人。

男人好奇地打量了一眼發簪,關上了門,快步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房門再度打開,那個男人將一個黑色的長方形匣子遞給了秦羽,秦羽隨後上了馬車,馬車一溜煙地消失在了巷口處。

馬車車廂內,譚縱用一把匕首別開了匣子上的鎖,打開一看,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本賬冊。

剛才那戶人家的女主人是飄香院裏的一個侍女,十多年前不慎摔斷了腿,隻能在飄香院裏幹些粗活兒,梅姨看她可憐,於是就給了她一筆錢,給她許配了一戶人家,過上了幸福美滿的生活,對她可以說有再造之恩。

譚縱向梅姨攤牌之後,梅姨就悄悄將裝有賬冊的匣子和一筆錢交給了那個女主人,要她按照自己說的去做,以牽製譚縱,那筆錢就是此事的酬勞。

雖然這件事情有著非常大的風險,但麵對著梅姨的大恩,那個女主人唯有竭力相報,誰也想不到梅姨會將這麽重要的東西交給她。

按照梅姨事前的約定,如果有人拿著這個發簪來的話,就讓女主人將匣子交給來人,故而秦羽輕易地就得到了被女主人珍藏起來的匣子。

譚縱拿起那本賬冊翻了一下,深深洗籲出一口氣,將賬冊重新放在了匣子裏,這個賬冊正是自己所要的東西,有了它,那麽揚州的局勢就盡在掌握中了。

“大人,去哪裏?”車簾掀開了,駕車的沈三沉聲問道。

“府衙!”譚縱雙目寒光一閃,隨即靠在了車廂廂壁上,閉目養神,在揚州城折騰了這麽久,最終決戰的時刻即將來臨。

大約半盞茶的工夫,馬車在府衙後門停了下來,譚縱手裏拿著那個盒子,在秦羽和沈三的簇擁下來到了門前。

沈三上前敲開了門後,兩名神情冷峻的軍士打開了門,沈三從懷裏掏出一個令牌向兩人一晃,兩名軍士就讓開了一條道路。

走進後門,譚縱看見門裏的院子內簇擁著一大群頂盔摜甲的士兵,一個個神情嚴肅地立在那裏,黑壓壓一片,鴉雀無聲,見到譚縱後紛紛側目而視。

譚縱在一名隊正的帶領下來到了府衙後院的一個廂房裏,一名侍女給他端上一杯茶後就退下了,譚縱端著茶杯,來到窗前,一邊喝著茶一邊望著天空中閃爍的群星,夜色是如此的寧靜,可這看似寧靜的夜幕下卻暗流湧動,殺機四伏。

“畢時節!”譚縱喝了幾口茶,神情嚴肅地伸手一捶窗台,心中暗自感到可惜,他設下這張大網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了抓畢時節這條大魚,如今畢時節不來,他就隻能抓一些小魚和蝦米了。

“黃公子。”譚縱一杯茶喝完的時候,房間的門開了,周敦然快步走了進來。

“周大人,一炷香的時間後,按照這張名單上的名字,有一個抓一個!”譚縱看了一眼天色,從身上掏出一張紙,遞給了周敦然,“等下勞煩周大人派人將韓將軍喊來。”

“公子,這……”紙上的名字有二十多個,周敦然接過那張紙看了看,臉上不由得神情大變,驚訝地看向了譚縱,他在揚州城待了這麽些日子,自然知道名單上的這些人非官既貴,每一個都是揚州城裏響當當的人物,即使他是欽差,也不敢一次性抓這麽多人。

“這是官家的意思!”譚縱鄭重其事地看著周敦然,沉聲說道。

“既然如此,那麽本官就依命而行。”周敦然的臉色變了幾變,神情嚴肅地衝著譚縱一拱手,起身離去,他這時才意識到官家已經在揚州城布下了一張大網,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吸引蘇州城裏這些“魚魚蝦蝦”注意力的“餌”而已,譚縱才是真正的收網人。

“欽差大人,卑職還想著與大人幹一杯,大人怎麽到這裏來躲清閑來了。”周敦然隨後派人去喊韓天,不一會兒,一身酒氣的韓天來到了房間,笑著向周敦然說道。

“韓將軍,這位是官家禦命的欽使。”周敦然衝著韓天微微一頷首,神情嚴肅地向他介紹一旁的譚縱。

“欽使?”韓天聞言,這才將目光落在了站在周敦然身旁的那個一臉絡腮胡子的獨眼男子,臉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從形象上看,這位欽使大人的外形也太寒磣了一點兒。

“韓將軍!”譚縱衝著韓天微微一笑,取下了臉上的絡腮胡子、假疤痕和眼罩。

“黃……黃公子!”韓天見狀,雙目中頓時充滿了驚愕的神色,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在這裏能見到已經去了蜀川的譚縱。

“韓將軍,在下受命官家,全權節製蘇州府軍政,還望韓將軍多多關照。”譚縱衝著韓天一拱手,沉聲說道。

“全權節製蘇州府軍政!”韓天臉上的神情愈加疑惑,下意識地看向了周敦然,他不是不相信譚縱,實在是因為譚縱太年輕了,而節製一府軍政非比尋常,大順立國以來,隻有功勳權臣才有如此殊榮。

“卑職一切聽從欽使大人安排!”周敦然不動聲色地衝著韓天點了點頭,印證了譚縱的說法,韓天頓時麵色一整,一本正經地向譚縱一拱手,躬身行禮。

“韓將軍,你現在速回城防軍大營,調集一部分兵力封鎖四城城門,其餘的人來府衙聽令!”譚縱微微點了點頭,從身上摸出一張紙,遞給了韓天,“這上麵的幾個人,抓起來,好生看管。”

“卑職明白。”韓天接過紙條看了一眼,臉上神情不由得一變,收起紙條後,向譚縱拱了一下手,快步從後門離開了府衙,風馳電掣地趕往了城防軍駐地。

由於周敦然今晚設宴,因此城防軍大營中如今隻剩下巡守一級的軍官,七品以上的軍官都被喊去了府衙。

回到城防軍大營後,韓天並沒有立刻按照譚縱的要求抓人,而是先喊來了宋明,讓宋明帶人做好了布置,然後才將大營裏的巡守們喊進了房間。

等這些巡守們進門後,韓天一聲令下,早已經埋伏在一旁的宋明就領著手下的人衝了出來,將其中的三名巡守牢牢地按在了地上。

“大人,這是何意?”三名巡守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徑直被宋明的手下製服,其中一個人不明就裏,高聲問向韓天。

“奉欽使大人之命,捉拿爾等三人。”韓天麵無表情地向右上方一拱手,神情嚴肅地說道。

“欽使?”三名被抓的巡守聞言紛紛一愣,弄不清楚從哪裏蹦出來這麽一號人物。

“帶下去。”趁著三人一愣神的時候,韓天一揮手,沉聲下令。

軍士們隨即就將那三名口中直喊冤枉的巡守給押了出去,剩餘的巡守麵麵相覷,神情茫然,誰都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

“來人,擂鼓點將!”等那三名巡守被押走後,韓天在親衛的伺候下換上了鎧甲,領著屋裏的巡守們來到了大校場。

伴隨著隆隆的鼓聲,寂靜的城防軍大營頓時沸騰了起來,士兵們穿好甲胄,拿起刀槍,蜂擁著從營房裏跑出,如用一股股的洪流,逐漸匯聚在了大校場上,放眼望去,黑壓壓一片。

漫天的星光下,大校場上長槍如林,槍頭散發出幽冷的寒光,每一名軍士都神情嚴肅地看著手裏拎著一把銀色長槍的韓天,氣氛肅靜、蕭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