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曼陀羅華

見我問及於此,眾人也都忙看著王寧,想知道是什麽緣故。

王寧說道:“不知道,聽聞是思念十王爺的緣故。”

我聽得如此,點點頭,說道:“知道了。”心裏盤算著,明日去看看太後娘娘,看看她究竟是怎麽了。

我打定了主意,也就放心了這件事,我吩咐著香兒道:“你同我去咱們的庫房找些東西,我看著咱們的窗賬都舊了,連陳設器皿也要換換了,連同你們幾個的屋裏也換了才是。”

香兒歡歡喜喜答應著,我接著說道:“也挑點東西,明兒給太後娘娘送去。”

香兒先是一愣,後也笑道:“嗯,聽姑娘的。”

我和香兒便去了庫房清點東西了。

在庫房將林林總總的物件都清點登記了之後,我和香兒便回到宸極宮,我帶著宮人將宮裏的陳設換了,才略歇歇。

第二日,我趕早兒吃了早飯,又帶了個食盒裝了點吃食,拿了要送給太後的東西,我帶著妙舞去了太後的寢宮。

太後門前,隻有一條單人踏出來的行跡,其餘全是盛夏曬幹了的苔蘚,可見是門前冷落。

我敲了敲門,開門的老宮人見是我,也沒驚訝,隻是請我進去了。

我看著太後隻是自己坐在門前的台階上,便先請了安,也坐在旁邊,問道:“母後近日可還好?”

太後轉過來笑了笑,說道:“你也是聽聞我的瘋了才來的嗎?”

我點點頭,說道:“宮裏風言風語的沒完沒了,兒臣擔心,來看看您。”

太後眯著眼,曬著太陽,笑道:“不都說過在我這兒不要講虛文了嗎?我哪還是尊貴的太後?”說著睜著眼睛看著我,淡淡的問道,“你看我像是瘋了的人嗎?”

我笑了笑,說道:“母後當然不像了,隻是,外麵的傳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太後笑了笑,說道:“我叫我的人放的假消息,萬望那些個想置我於死地的人放過我吧,我隻是想安生過日子。”

我也笑道:“母後也是想我了吧?”

太後忍不住笑道:“你看看,就你機靈,我就知道你這丫頭要是一聽見我這邊有事了,你一定最先來看我。”

我笑了笑,想起了梁玉兒,問道:“皇後娘娘可曾來看過母後?”

太後本還是笑著,一提到梁玉兒便急速的冷了下來,麵上如同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半晌說道:“我這兒除了那房梁上的鳥兒,哪還有人肯來看看我?”

我忙岔開話題,笑道:“母後你這是把我當成了房梁上的鳥兒了呢!”

太後笑道:“你可不就是那房梁上的鳥兒嗎?嘰嘰喳喳的,又天天的飛來飛去的。”

我笑了,叫妙舞把東西同宮人一同放進宮裏,我問太後道:“母後還坐在這裏?不怕石階冰涼嗎?”

太後笑著問我道:“你不是也坐在這兒嗎?”

我笑道:“母後哪兒比得了我呢?我年輕體健的,才不怕的。”

太後說道:“我現在也不是那樣嬌貴的了,越活越覺得年輕了。”

我笑道:“這不是更好了?母後這樣總比老態龍鍾的好。”

梁間燕子是嘰嘰喳喳的,太後抬起頭看了看,說道:“你看看,也就隻有你們還肯來看我,你和這燕子。”

我笑道:“可不是?一樣的嘰嘰喳喳的煩人。”

太後聽了,忍不住笑了,看著我,問道:“你還不走?我這兒可沒有什麽好的來招待你這萬千寵愛的皇貴妃娘娘。”

我嘟著嘴委屈道:“母後你取笑我?”

太後笑了笑,歎道:“我這是欣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探望我,看來是皇上對你甚好,不然也不會這樣的縱容你,我這是欣慰,欣慰……”

我笑了笑,認真道:“母後,兒臣知道。”

太後笑道:“罷了罷了,你先回去吧,改日再來也是一樣的。”

我點點頭,帶著妙舞告辭出來了。

回到宸極宮,我剛坐下,玉宇就拿了一個木盒子放到桌上,說道:“姑娘你才走,皇後娘娘就差人送來一個花瓣裝的繡枕,說是盛夏將過,京中的秋日來的快,沒能跟姑娘你一起賞花實在是憾事,就送一個花瓣攢的繡枕,希望你喜歡。

我拿過盒子,打開一看,是一個繡樣精致的枕頭,香氣撲鼻。

玉宇驚歎道:“倒是真的精致,我前兒還想繡一個這樣的枕頭,隻是不得空,今兒又勾起來了。”

我拿著看了看,對玉宇笑道:“那就給你了,我現如今又不缺這個枕頭用,你既然喜歡就拿去用吧。”

玉宇驚喜道:“真的?”

我點點頭,玉宇糾結道:“這麽尊貴,又是皇後娘娘賞的,不好吧?”

我笑道:“你用我用,不是一樣嗎?”

玉宇抱起來,笑嘻嘻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我點點頭,說道:“你就拿去用,我要是真的哪天喜歡起來,你再給我做一個,可好?”

玉宇抱著,輕輕的嗅了嗅,對我笑道:“好,就如此。”

我笑道:“好了,好了,你先放到房間裏去吧。”

玉宇答應著,轉身出去,隻是剛剛轉身便直直的倒下去了。我倒是被唬了一跳,連忙兩步過去抱起來。

妙舞也忙過來,幾個宮人連忙把玉宇抬到我的床上,琳兒見玉宇還抱著繡枕,一把扯了過來,不妨刮到了床帳的鉤子上,繡枕刮出來一個大口子,花瓣紛紛落下來。

琳兒一向有些冒冒失失的,香兒瞪了她一眼,便去請太醫,我不妨瞥到了滿地的花瓣,喊住香兒道:“香兒站住!”

香兒問道:“姑娘,怎麽了?”

我蹲下來,撿起花瓣中的塊狀的東西,聞了聞,說道:“是曼陀羅,”我回頭對幾個宮人說道,“先別去請太醫,玉宇是中毒,不過不要緊。”

妙舞看著我,問道:“那要怎麽辦?”

我說道:“先去配解毒的藥,這個不用勞煩太醫,你們把綠豆衣,銀花,甘草用水煎好了拿了來就行。”

幾個小太監忙去煎藥,妙舞看了看地上的花瓣,猛地怒道:“這是皇後娘娘送來的,真是!”說著轉身出去。

我連忙喊香兒拉住她,說道:“先別鬧,這事別鬧讓太醫知道,索性玉宇還不嚴重,就先別張揚,”我看著妙舞,說道,“再者說,這麽低劣的下毒方法,也不是皇後娘娘會用的,而且我素來和皇後娘娘無冤無仇的,這件事就先擱置下吧,暫且息事寧人吧。”

妙舞怒氣衝衝的,說了句:“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就摔簾子出去了。

我看著她歎了口氣,對琳兒說道:“你去把繡枕和花瓣都燒了吧。”琳兒答應著出去,我想了想,又喚琳兒道,“琳兒,先別燒,小心放著吧。”

琳兒點點頭下去了,我也就坐在床前陪著玉宇,沒一會兒,藥煎好了,給玉宇服下,玉宇不多時醒了,我叫她多休息一會兒,便出去了。

我就叫玉宇在我的屋裏歇息了幾日,我自己換到了偏殿住。

京中的秋日來的確實是快,仿佛就是一瞬間盛夏到了秋日一般,我覺得前一秒還是梁玉兒盛夏送的花瓣枕頭,這時候卻是有一兩片落葉了。

我看著王寧掃著院子抱怨道:“秋日裏最煩了,落葉掃也掃不盡。”

我坐在窗前,笑著對他道:“我就叫你去叫兩個幹粗話的人幫你掃了,你非得自己掃。”

王寧擺擺手,說道:“姑娘,我可是信不過別人的,我還是自己來吧,怕他們掃不幹淨。”

我笑了笑,一旁王安拿著漆好的小炕桌進來,說道:“如今咱們宮裏不管大小事情一概是我們幾個自己動手,別人是信不過,也是不想讓別人進來咱們這裏,自己人看著心靜。”

我笑道:“你們幾個倒是仔細著了。”

王寧在外麵拄著掃把,說道:“罷了,姑娘你不仔細,我們幾個當然要分外仔細了!”

我忍不住笑道:“可了不得了,快看看你們幾個都是要反了,都個頂個的頂撞起我了!”

香兒一旁曬被子,見我嚷嚷,也忍不住笑道:“姑娘,你快好歹有些皇貴妃的樣子吧,這會兒倒像是市井民婦!”

我撇撇嘴道:“不和你們爭了,你們誰去把市井民婦的箏拿到那廊下去,我要練練琴。”

琳兒正在院子裏拿著小花鋤將枯萎了的花根刨出來,一聽見我吩咐,忙放下花鋤笑道:“我來!我來!”

妙舞喊道:“不用你這個丫頭無事忙!刨你的花根去!都沒洗手,還不快一邊去!”

琳兒吐了吐舌頭,笑道:“被姐姐識破了!”說著又去收拾小花圃去了。

妙舞將箏搬出來,放好了,我出去坐了下來,問院子裏的幾個宮人道:“你們想聽什麽?”

王寧邊掃落葉邊說道:“歡快一點的!”

我笑道:“真是世俗!”

幾個人七嘴八舌的說要聽什麽,我就笑眯眯的看著他們爭。

連玉宇都在屋子裏說了句:“姑娘不拘什麽彈一曲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