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瘞玉埋香

妙舞答應著去敲門,一邊叩門,一邊問我道:“姑娘,今兒你這一通倒是真的很……”她一邊叩門一邊想著怎麽說我今天的行為。我淡淡的接了句:“很帥!是吧?”

妙舞疑惑道:“什麽是帥?”

我笑道:“就是英姿颯爽的意思!”

妙舞聽聞笑道:“是,是很帥!”她停了停,等有人來開門,趁著這功夫又問我道,“姑娘,你怎麽確定皇後娘娘不會還手的?”

我笑了笑,道:“梁玉兒此時此刻雖還是皇後,但梁家的氣勢卻矮了許多,隻怕不敢再多惹是生非,”我想了想,道,“再者說,本就是沒理的事情,她也沒辦法反駁我。”

妙舞笑道:“我剛剛還為姑娘捏了一把汗呢!”

我隻是笑著,又看沒人開門,便問道:“這怎麽還沒人開門?這會兒就睡下了嗎?不大可能啊。”

妙舞又扣了門,聽著沒人答話,便看著我,問道:“姑娘,這怎麽辦?”

我也上前推了推門,裏麵反鎖著,於是,便無奈道:“翻牆吧。”妙舞大抵是早已和我翻牆翻熟悉了,這會兒聽我說翻牆,便繞著宮牆開始看怎麽翻進去。待妙舞找到了能翻進去的地方,我們倆便費勁兒的翻了進去。

一進去,便看見整個宮裏黑漆漆的,寒浸浸的,我覺得不對勁,便問妙舞道:“妙舞,你是不是帶錯路了?是不是人家蓉蓉壓根不住在這裏?”我指著周圍,道,“你看看,這哪有住人的樣子?”

妙舞先也有些心虛,道:“我也不清楚了,隻是我上次出來見玉宇他們時,舒貴人確實是住這裏的,大概……搬了……”妙舞話音剛落,仿佛想起什麽似的,便道,“不對啊,姑娘,皇後娘娘和宸貴人既然在外麵截著咱們倆,那就是舒貴人還住在這裏,不然她們來這兒做什麽!”

我一想,這話說的也是,便道:“那先去臥室看看蓉蓉在不在吧。”

妙舞答應著,領著我去李蓉蓉的臥室。這宮裏一星半點的亮光都沒有,隻是黑漆漆的,又滿宮裏都是寒風颼颼,好容易到了臥室,隔著窗,總算是看到了一點若有若無的光芒,我才放下心來,這裏究竟還是有人的。

妙舞輕輕推門進去,臥室尚還有一點暖意,我也跟著進去,走至床前,便看見李蓉蓉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妙舞嚇了一跳,連忙坐在床邊扶著李蓉蓉,問道:“舒貴人,你怎麽樣了?”

李蓉蓉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見了我和妙舞,輕輕笑了笑,道:“我……又是……做夢了……”

我忙道:“不是做夢,不是做夢,我和妙舞偷偷出來看你了,你這到底怎麽了?”

李蓉蓉聽聞,眼底有一絲的驚喜,又道:“我……我從你那回來……便漸漸的不中用了……”我見她說話費力,便去桌上倒了杯茶給她,隻是一摸茶壺是涼的,便又放了下來,李蓉蓉有氣無力道,“別白費心了……我就這一時半刻的壽了……”

我忙轉過身,皺著眉頭,道:“蓉蓉,你這麽聰明個人,未必不知道,我估摸著是有人害的你。你素日裏身強體健的,哪裏這麽快就病的這樣了!”

李蓉蓉輕輕擺擺手,強撐著坐起來,倚在妙舞身上,笑了笑,道:“不必了,早就晚了。”

我見她這樣說,更加覺得哀傷,便搖搖頭,李蓉蓉卻笑道:“初晞,你還記得選花魁那天嗎?”我含淚點點頭,李蓉蓉笑了,道,“我也永遠記得,我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是個女子,那時候氣得不行,五爺竟帶了個女子在身邊!”李蓉蓉邊說邊笑了起來。

我見她雖是麵色慘白,卻仍是笑語連連,便害怕是回光返照,於是輕輕勸道:“蓉蓉,你歇一歇吧,什麽話明日再說。”

李蓉蓉搖搖頭,含笑道:“我永遠記得那一天的蘭香幽幽,五爺一身素衣站在嫋嫋的煙霧中央,他那樣搖著紙扇,睥睨著台下,紛飛的花瓣,墨蘭的墨跡未幹,”李蓉蓉笑著笑著眼淚流了出來,輕輕唱道,“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唱完,竟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妙舞忙護著李蓉蓉的頭,李蓉蓉已是氣息全亂,隻是喘,半晌,笑道:“我會……永遠記得你……和……和……齊悅的……”一句話說完,笑意定格在臉上,也不再喘了,隻是那樣哀涼卻欣慰的笑著……

妙舞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道:“貴人!”

我的眼淚亦落下,輕輕念道:“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妙舞哭得益發難過,我隻是輕輕笑了笑,滿臉是淚,道:“妙舞,還不給蓉蓉換上幹淨衣服。”

妙舞哭著和我給李蓉蓉換衣服,李蓉蓉的手裏緊緊的攥著一張信紙折的同心結,妙舞和我都知道是齊悅的那封信,便也沒動那封信。心之所係,隻有這一封信中的無意提及了,我的眼淚愈發忍不住,長歎道:“阿悅啊,你做的孽……”

隻是我知道,若是蓉蓉還在,她定然會含笑著反駁我:“不怪五爺。”

隻是如今冰冷冷的,不僅僅是這冬日,還有這個巧笑盼兮的女子,她再也不能去冷宮和我繡荷包了。

給李蓉蓉換好衣服,妙舞隻是伏在她身上哭,我便是定了心神,出去將大門打開,將燈籠都點上掛起來,便出門找了個宮人,讓她告知舒貴人歿了,帶人來給貴人裝殮下葬。

那宮人先是被我嚇了一跳,又被這消息嚇了一跳,便急急忙忙的去了。我四處看著,李蓉蓉這裏一個宮人也沒有,定然是被撤走的,要麽就是阿晗撤走的,要麽就是梁玉兒撤走的。原本現如今的形勢,是隻有阿晗可以這麽做的,梁玉兒萬萬沒有這個膽量,隻是看今日梁玉兒還敢來攔我這件事,便大抵能確定是梁玉兒了。

除了她,誰還想將李蓉蓉置於死地!

我遙遙的望著北極星,歎了口氣,輕輕道:“蓉蓉,下輩子找個能相愛相守的人吧,別再這樣相顧相望而不相知了。”

隻是如今蓉蓉的魂魄隻怕早已飄飄蕩蕩的到了塞北那片荒漠了,那裏有阿悅,有她心心念念了這麽些年的阿悅,她終於可以守在阿悅身邊,不再離開了。

我和妙舞待到有人來了便礙於人多眼雜回到了冷宮,妙舞一直鬱鬱寡歡的,我也是悶悶不樂。

阿晗來的時候,見我們這氣氛陰鬱,便問我道:“晞兒,怎麽了?”

我搖搖頭,笑道:“沒什麽,”我見阿晗一聽這話,又有些不高興,便也不再裝著笑容,隻是淡淡道,“我有時候很羨慕蓉蓉,她自由了,能飛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能飛到有她不能割舍之人的那個地方,真好。”我雖是和阿晗說了,隻是我不能說蓉蓉愛著阿悅,即便阿晗不喜愛蓉蓉,但是我相信,一個帝王,是不會允許自己後宮裏的女人另有所愛的,即便他不愛這個女人。於是我便馬馬虎虎的說了個不能割舍之人。

阿晗倒是沒放在心上,隻問道:“我就在這裏,你還要去哪裏?”

我看著他有些小孩子的不高興,便也笑了,道:“若不是你在這裏,這裏縱有什麽好的,我也不在這裏了。”

阿晗輕輕的揉了揉我的腦袋,笑了笑,看著我的眼睛,卻有些驚異,心疼道:“怎麽哭的這樣厲害?眼底都有暗紅色的血絲了。”

我自問雖是傷心傷感了,隻是這心裏難受隻是哭不出來了,便也不解道:“並不曾痛哭,哪裏來的血絲?”我話音剛落,便想起那兩次的瘀斑是伴著眼底血絲的,於是悄悄的看了看手腕和手背,果然出現了瘀斑。

阿晗也看到了,一麵叫人傳太醫,一麵緊張道:“這是怎麽了?晞兒!”

我輕輕笑著安慰他:“不礙事的,反反複複的幾次了,不打緊。”

阿晗隻是皺著眉頭,沒一會兒,太醫來了,連安都未請,阿晗便叫他請脈。太醫一邊搭脈,一邊皺著眉頭,許久便跪下道:“娘娘若是經曆大喜大悲,一定要發泄出來,憋在心底,病會愈發嚴重的。”

阿晗看著我,眼底滿是歉疚,我便笑了笑,對太醫道:“太醫您隻管說病情,其他的就不必多言了。”

太醫擦了擦汗,道:“皇上,娘娘,娘娘的身子早就不能再折騰了,隻是娘娘近日大抵了滑了胎,又逢情緒起起伏伏,所以病勢亦有反複之象。”

阿晗每多聽一句話,臉色就蒼白一分,最後,有一絲顫抖著聲音,問道:“那……那要怎樣調理?”

太醫勉強笑道:“不妨事,微臣開個方子,娘娘慢慢吃,慢慢調理。”

阿晗盯著太醫道:“好了的話,朕有重賞,若是娘娘有一絲閃失,朕要整個太醫院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