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絕望

一開始的餘音不明白,流勻怎麽會變成那個神魔。對於流勻,她甚至是難過的,她將流勻當成是一個朋友,可是在最後卻發現,他並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甚至,他連一個好人都算不上。

餘音窩在屋子裏,開始發呆,身在大荒之境,周圍還有著大荒之主,想要逃出去簡直要比登天還難。一旁同樣沒精打采的便是五彩了,比起餘音,五彩同樣好不到那裏去,本來以為那個人早就已經死了,隻是沒有想到還能再見到,而且是在這種情況下。五彩自然是看的出來,自家的小神仙是被前主人給軟禁在這大荒之境的,隻是,若是他人的話,五彩還能不為所懼,但若是對上流勻這個男人,那麽五彩就隻有低頭的份了。

五彩想著想著,眼神黯淡了下來,事到如今,能夠聊以慰藉的便隻是,得知他還活著這個消息吧。曾經那麽多年,被一起在禁林之海,流勻對自己不聞不問,害得自己以為他早就已經死了等,如今,再見,五彩也是釋懷了。早就知道他那個人沒有心,自己以前不過是跟在他身邊的一頭契約獸而已,對於他來說,想必也是隨意丟了也無甚大礙的把。如今一見,反倒是自己心裏的那一點說不清楚的委屈,煙消雲散了。以後,他便同自己再無瓜葛了,自己所要保護的人,便隻有小神仙一個了。

不過說起保護小神仙來,五彩撇頭忘了一眼餘音,見著她還在原處發呆,瞬間情緒也跟著有些低沉了,小神仙時候肯定記掛著昆侖之主的,但是如今他們被流勻困在大荒之境,出都出不去,這可如何是好?莫不然,真的叫小神仙給流勻做夫人?

不好不好,五彩凸自的搖搖頭,雖說它與餘音認識的時間不算長,但是它清楚的很,自家的小神仙一顆心就隻撲在那位昆侖的帝君身上,若是流勻強硬的做些什麽的話,莫看小神仙平時木訥的,但保不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啊!五彩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正在兩個各自的想著各自的事情的時候,門被推開了,餘音想也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隻見她起身就走,看也不看那個推門而入的男人。

流勻見著餘音的舉動麵上不顯神色,卻是眼底幽暗了些許,見著餘音朝裏屋去了,流勻眯了眯眼睛,跟了過去。

餘音本來是在想著東陵的,隻聽見一聲響動,便心知是流勻過來了。這幾日裏,流勻倒是沒有虧待了她,好吃好喝的伺候著,隻是餘音不曾搭理過他一個字。即便是餘音再不精明,流勻已經做到了這個份上,餘音就算是不想承認也難了,況且,流勻根本就沒有想要隱瞞的意思。

他大大方方的叫餘音知道,確實是他設計迫害的東陵帝君,而這其中大部分的原因,便是要將餘音占為己有。開始的時候,乍一聽流勻心中所想,餘音不由得嗤笑,東陵如何她再清楚不過,若說是他隨隨便便的就死了,餘音是萬般不會相信的。隻是,自己如今同五彩被困在這裏,也不知道大哥會不會著急。

而對於東陵,餘音就是著急也沒有用,流勻隻是說他已經死了,可是餘音不相信,但是不相信又有什麽辦法,她根本就不知道東陵身在何處。

餘音眼見著流勻也跟了進來,五彩被他封在了門外,此時在著急的撓門,可是卻在流勻的壓迫下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你跟進來做什麽!”餘音有些瞪圓了眼睛怒聲道,說起來,餘音還是有些害怕流勻的,以前的流勻,隻叫餘音覺得很舒服,那般溫柔的男人任誰都會喜歡。可是他的變幻這般的大,如今,若是自己激怒了身為大荒之主的他,不知他會不會結果了自己?

流勻慢慢的靠近餘音,眼神中溫柔卻帶著些許的侵略,餘音受不了他這般直接的目光,有些別扭,慌忙的後退。流勻卻一把扯住她,意要將她往自己懷裏帶。

餘音羞憤難當,更多的卻還是心底升起的怒意,她一把揮開流勻,猛的後退幾大步,大聲的叱問:“你做什麽?離我遠一些!”

流勻深吸一口氣,眼底有風暴在醞釀,“我做什麽?我自然是想要親近你!怎麽?隻許昆侖之主抱你,卻不許我碰你一下?”

餘音聽了他的話,越發的覺得羞憤難當,心中有怒火集聚,“我與東陵兩廂情悅,你卻是拆散我們的人,我為什麽要同你親近?”餘音覺得她這輩子的無奈和氣憤都給了眼前這個看似溫柔實則蠻橫不講理的男人了。

“你設計了我心中所愛之人,還將我囚禁於此,就想要這般要我同你在一起?天大的笑話,想想也不可能!”餘音有些控製不住自己,語氣中漸漸的帶了些哭腔。

流勻聽著她的話,隱隱的有些發怒,卻因為她欲哭不哭的樣子而有些心疼,他本不想她難過。想到這裏,流勻慢慢的上前幾步,缺時間到餘音警惕的後退,流勻忽然心中有些歎氣。

“我曾經說過,我也隻是喜歡你罷了。如今,我依舊喜歡你,而且還生了想要你留在身邊的心。”流勻說道。

餘音聽了有些愣,什麽曾經說過?流勻曾經有對自己說過這種話嗎?餘音想來想去都沒有得到答案,不由得有些皺眉。

流勻見著餘音一副細細思索的樣子,不由得笑了,嘴角帶著一絲苦意,他緊緊地盯著餘音的那雙眼睛,說道:“我是宜生啊,難道你不記得了嗎?”

流勻淡淡的一句話,卻是在餘音心裏炸開了一個大洞。宜生?餘音在腦海裏細細的念了一遍這個名字,宜生......怎麽可能不記得?她不僅記得,還記得很深,印象中最深的,就是那個他仰麵墜入懸崖的一刻。人間,那個平日裏對著自己冷冷的殺手,卻在最後一刻,不放棄一絲一毫拯救自己的機會,即便是死,他都要撐到最後。

餘音回歸天池之後,不是沒有去冥界詢過宜生的生魂,隻是,都無疾而終了。餘音想著,也許,他早就投胎去了吧。

卻沒有想到,今日,大荒之主、那個神魔、此刻囚禁自己的男人對著自己說,他就是宜生。

餘音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麽好。

流勻見著餘音抿著嘴不說話,神情似乎是回到了遙遠的千年之前,“大荒之戰後,我並沒有如四海八荒的人們所盼望的那般死去,隻不過是受了傷,身體沉睡了。待我醒來之後,幾萬年的時光都過去了,四海物是、八荒人非。所以我便下了人間曆劫去了。”流勻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一般,平淡的有些索然。

然後,他的眼底浮現出一股笑意,他說:“即便是在人間,我依舊是一個不討人喜歡的家夥,殺手,一生的命運似乎是已經注定了的。隻不過,我遇見了你。”

餘音有些發冷,也有些想哭。

“誰知道當時身為殺手的我是為了什麽才喜歡上的你,反正等我曆劫歸來的時候,還帶著人間的記憶,那股對你的想念與歡喜,我曾經想要抹掉,卻被自己的內心阻止。我也曾想要忘掉你,可是我不得不千方百計的要得到你。有時候我會想,若是當年曆劫歸來時,我早昆侖之主一步,那麽現在的你,是否已經早在我的身邊了?”

流勻看著餘音笑,餘音有些害怕。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你如今便是我的了。”不等著餘音回答,流勻突然一笑說道。

“我不是你的。”餘音有些不可置信的,卻又低聲說道。

流勻挑眉。

“我不是你的,而你也不是真正的宜生。”餘音抬頭,終於開始正視流勻,聲音也漸漸的大了些,“宜生不會如你這般對我,宜生是最溫柔的人。”說著,餘音有些紅了眼。

流勻有些詫異,卻凸自的笑了笑,“丫頭,那是你從來就沒有了解過宜生,若是當年沒有茹皇後那個女人多生事端,你以為宜生會老老實實的祝福你與夏國之主嗎?”

流勻的話帶著一絲冷然,餘音有些驚愕。

流勻見著餘音的驚愕,卻不給她絲毫的喘氣之息,“宜生就是我,我就是宜生。我今日全同你講了,也是因著我想要告訴你,我對你的喜歡不比那個男人少。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又有什麽關係?人已經在我身邊了,至於心......百年不行就千年,千年不行就萬年,反正我們的壽命無窮盡。”

餘音心裏最後的一點念想也沒有了,此刻,她已經分不清宜生和流勻了,是那個人間冷冷的卻會關心自己的殺手、還是那個從五魔魁手裏救自己出來的溫軟男人、亦或是那個身為司命天君的男人......

誰都不是,誰也不是,餘音隻知道,眼前的是那個神魔,是那個曾經攪得四海八荒混亂不堪的大荒之主。

“即便你將我困在身邊千年甚至萬年,你對於我來說,也什麽都不是。”餘音低垂了眼,低聲說道。她竟才明白,這個人是如此的執著。他以為隻要將自己捆在他的身邊,終有一天自己的心就會隨著他了?餘音向來曉得自己是愚笨的,卻不曾想,鼎鼎大名的大荒之主竟也如此的癡傻。

流勻笑了,“我等你,若實在是不行,那我便抹了你的記憶,相比起來,一片純白的人更容易愛上人吧?”

流勻說的輕巧,但是餘音聽得卻心驚。

男人似乎是隨口一說,但是經過這幾日,餘音已經曉得了他到底是有多麽的決絕與殘忍,若是他想,絕對能做出這種抹去自己記憶的事情。餘音刹那間白了臉,以流勻的實力,若是真的想要自己順從於他,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這般一想,餘音隻覺得心如死灰,不是怕自己在流勻的身邊變心,她對東陵的心不會變,她怕的隻是,某天一覺醒來,自己已經變成了了另外一個人,一個不記得自己,不記得東陵,不記得九天之池的,大荒之主的傀儡。她突然從心底升起的一股懼怕的心,是怕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時候,就像是流光一般,自己全然不知自己遺忘了些什麽。那段為流光的日子,還有桀虞、東陵來不放棄自己,可是若是在流勻的身邊,那自己便終究隻會是淪為流勻的玩物。

這一刻,餘音再也沒有抱著意思的僥幸,充斥於她心間的,隻有無盡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