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與蘇玉秀約定給做毒根的日子。

老夫人以身體不適為由推拒了,侯夫人趙氏素來是個不願多管閑事的。

上次若不是老夫人開口,她萬萬不會走那麽一遭。

如今見老夫人與蘇銳明皆未在薑氏母女手中討得好處,更是斷不會再去招惹。

因此,到了約定的時間,來吃蘇婉清毒根的,隻有侯府二房。

蘇銳明、薑氏、蘇宇策、蘇玉秀四人,還有府醫王大夫候在一旁。

桌子上,幾人各懷心思,氣氛凝重而壓抑。

蘇銳明不動聲色地看著蘇玉秀。

前幾日,二閨女蘇玉秀又來找蘇銳明,告知他自己夢到嶺南災情嚴重,而四女兒蘇婉清在醫術上找到了一種生長在嶺南的植物,通過特定方法能清除其身上毒素,變成一種糧食。

雖不能完全解決嶺南的災情,但卻能夠緩解災情。

蘇銳明瞬間明白她的意圖,她想獨占這個功勞。

蘇銳明心中短暫糾結了一會兒,便很快做出了決定。

一邊是能預知未來、聽話乖巧且與自己同心協力的大女兒,一邊是渾身帶刺、性子孤僻的小女兒,誰都知道該如何抉擇。

現在,隻需要靜靜等著,清丫頭將那東西送上來了。

一下想到,秀兒跟自己說的,她能憑借這個東西收聖上的嘉獎,以後,她就更能得菩薩看重,預知更多的未來之事

蘇銳明想想就覺得很興奮,如此,他封侯拜相,不是指日可待了!

蘇玉秀也是滿臉激動,今日就是她奪走蘇婉清一切的開始。

蘇宇策今年十六歲,生得濃眉大眼,膚色略黑,身型較為健壯。

他是蘇銳明唯一的兒子,自小備受寵愛,平日裏在國子監裏讀書。

他不知父親和妹妹心中的想法,隻覺得煩躁,好不容易沐休一日,怎麽非要自己來吃那什麽“毒根”。

剛剛府醫不是都說了,那玩意有毒,人吃了,一般一到兩個時辰就會毒發的!

父親也是,怎麽就這樣縱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四妹妹,

反正一會,自己是不可能吃的!

他皺著眉頭,滿臉的不情願,不小心對上薑氏的眼神,立馬轉開了。

好似看到什麽髒東西一樣。

薑氏則看著這父子三人,眼底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

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瞧不起自己的不止是這對自己捂了十多年都捂不熱的兄妹。

更是自己麵前這個同床共枕十餘年的相公。

就在此時,蘇婉清緩緩走進院子。她身姿嫋嫋,神色淡然。

身後的丫鬟端著一盤食物,盤中是煮熟後的木薯。那木薯色澤微黃,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它們被切成均勻的塊狀,整齊地排列在盤中,表麵還帶著些許水汽,看上去軟糯可口。

是的,那毒根便是苦木薯。

蘇婉清雖然不知這玩意是何時流入到大周朝的,但卻知道前世這東西可是實打實的一種食材,能做成粉條、木薯粉、木薯糕、木薯餅,甚至於木薯酒。

隻是前世那是經過了多種改良後的,已經沒什麽毒素了而如今的苦木薯則需要一些處理才能夠食用。

丫鬟將東西放到桌上,蘇銳明微微抬眸,目光投向蘇玉秀,蘇玉秀不動聲色,僅微微頷首示意,眼中卻滿是欣喜之色,仿佛找到了稀世珍寶一般。

就是這個東西!

上輩子雖未親口嚐過,卻曾在酒樓中見過他人食用,彼時眾人熱烈討論,對其誇讚不已,而蘇婉清卻氣得拂袖而去,她清楚記得,那人桌上擺放的正是這軟軟糯糯的東西。

蘇銳明看著桌上的東西,還是有些遲疑:“這東西當真無毒?”

蘇婉清巧笑嫣然沉穩地說:“女兒已經嚐試過了。”

王府醫奉命上前查看,細細端詳半晌後,微微搖頭道:“老夫未見過此等物什,不敢評價。”

蘇銳明顯然早有準備,一抬眼,不一會一個婆子抱著一隻貓,用小碗盛了一點,喂給了它。

見女兒的好心被如此糟蹋,薑氏當場就拉下臉:“老爺,您若是不想吃可以不吃,犯不著這個樣子。”

蘇銳明平靜地看了一眼薑氏,這是她第幾次當眾駁自己麵子了。

“這也是為了咱們一家人的安全。”

蘇婉清見薑氏動怒,忙上前安撫:“娘親莫急,這新鮮玩意,父親謹慎些亦是應當。”

一家人用過飯後,又各懷心思地在薑氏院子裏又坐著喝起茶來。

兩個時辰悄然過去,那貓依舊活蹦亂跳,一點事都沒有。

蘇銳明這才笑了,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再次問道:“清丫頭,這東西是如何去毒的?”

蘇婉清不緊不慢地說道:“女兒也是在醫書上看到的,這東西隻需去皮,用水浸泡兩日即可。若泡的時間長些,自是更好,再清洗三五遍便妥。”

蘇玉秀驚愕道:“就這麽簡單?”

蘇婉清含笑:“是啊,這東西本來就很簡單呢。”

蘇玉秀眼眸中閃過一絲蠢蠢欲動,蘇銳明到底是在官場浸**多年的人,心中還是有些疑慮。

直到院子不知何時又來了一婆子,衝著跟蘇銳明點了一下頭,蘇銳明這才點點頭。

忽然他站起身,連連鼓掌大笑道:“好好好,秀兒能想到如此吃食的吃法,當真聰慧,為父定要為你上書聖上,論功行賞。”

所有人都愣住了,一直興趣缺缺地蘇宇策都驟然瞪大了眼睛。

薑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爺,你剛剛說,這吃法是誰想出來的?”

蘇銳明麵不紅心不跳地盯著薑氏,麵色冷凝。

“夫人,秀兒也是你看著長大的,她找出這東西的吃法,對嶺南災情或有大益,難道你這個做後娘的,不為她高興嗎?”

薑氏被他這番強詞奪理氣得說不出話來。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和這樣的人同床共枕多年!

蘇玉秀從蘇銳明開口之前便低頭把玩著茶盞、一副盡在掌握著的模樣。

蘇婉清要不是有了心理準備,怕是真的會當場笑出來。

她以為這兩人好歹還會安撫一下自己和娘親,背著她們去討賞。

沒想到,他們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不要臉。

居然如此明目張膽的明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