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晏舟從來就不是什麽循規蹈矩之人,在確定倭寇所藏的據點之後,便就該交代的都交代給鄭經,自己隻身前行。

他對著鄭經說道:“我們兩個都去了,若錢智的人來了,誰在此處主持大局?誰來給王猛他們牽線搭橋?”

鄭經趕忙回應:“可讓屬下去組織留下來,一樣能夠牽線搭橋。”

段晏舟這次並未多言,隻是用一雙銳利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他。

鄭經心裏明白,段晏舟不是那種會讓屬下去衝鋒陷陣而自己躲在身後的人。

思索片刻後,鄭經猛地跪在地上,言辭懇切地說道:“大人,您就讓屬下去吧!那邊的情況咱們都不清楚,萬一出了什麽事...”

段晏舟看著他,平靜地說:“如果真有什麽萬一,你覺得我和你誰會更有可能幸存下來?”

鄭經頓時語塞,他心裏清楚,無論從哪方麵比較,自己都處處不如段晏舟,而且段晏舟心意已決。

段晏舟最後輕輕拍了一下鄭經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會回來的。我隻是去摸一下路線,那倭寇的據點又不是要去做什麽危險之事。五日,五日內我便回來,若沒有回來,你再想辦法聯係上錢智。”

鄭經聽了,雖心中仍有擔憂,但也隻能點頭同意。

段晏舟趁著夜色,巧妙地避開了鬼木次郎等人在島邊設置的重重崗哨。他如鬼魅般穿梭在暗影之中,借助著岸邊礁石與草木的掩護,悄無聲息地登上了小島。

上岸後,他迅速潛入茂密的樹林,像一隻敏捷的獵豹,在樹林間輕手輕腳地移動,直至找到一處隱蔽的灌木叢,便貓著腰躲了進去,將自己的身形完美地隱匿於樹林的暗影之中。

他靜靜地伏在那裏,猶如一塊沉默的石頭,耐心等待著時機。不多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他警覺地豎起耳朵,透過樹葉的縫隙,看到兩個身影正朝著樹林走來。

那兩人邊走邊用倭寇語交談著,段晏舟眉頭微微一皺,全神貫注地聽著,卻無奈難以理解話語的內容。

突然,一隻小兔子從草叢中竄出,快速跑過他們身邊。其中一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大叫:“媽呀,什麽玩意!”竟是下意識地說出了大周語。

另一個人也被驚得一哆嗦,本能地回道:“是兔子!”

兩人愣了一下,隨後其中一人像是想起了什麽,急忙說道:“大少爺說了,不管什麽時候,咱們都不能再說大周語了。”

於是,另一人立馬改說起倭寇語,兩人繼續交談著,腳步卻朝著兔子逃竄的方向追去,漸漸遠離了段晏舟的藏身之處。

段晏舟依舊潛伏在原地,一動不動,宛如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待那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樹林深處後,他才如幽靈般緩緩起身,小心翼翼地循著他們離去的方向跟去。

這島上植被茂密,叢林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而又神秘的氣息。

段晏舟一邊悄然前行,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他看到一些簡易的木屋錯落有致地分布在林間空地上,屋舍周圍晾曬著各種漁具和一些不知名的草藥。

還有一些被圈養起來的牲畜,偶爾發出低低的叫聲,在這靜謐的島上顯得格外清晰。

沿著小路前行,段晏舟發現,隻要有人看到他們的身影,一路上眾人交流皆用的是倭寇語。

那陌生而又難懂的語言在他耳邊不斷回響,段晏舟雖聽不懂其中含義,但也能感受到這些人之間似乎有著某種默契與紀律。

走著走著,段晏舟眯了眯眼,心中暗自思忖。

這個島如此偏遠,地處茫茫大海深處,可這些人卻依舊如此警惕。

無論是守夜的崗哨,還是四處巡視的人員,都在各自的崗位上嚴陣以待。

足以說明這些人的不簡單。

更令他驚訝的是島上居然還有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

段晏舟在樹林邊緣耐心等待了許久,直至夜幕深沉,他才尋得時機。

他仔細觀察著島上巡邏守衛的規律,發現其與軍營中的巡邏模式極為相似,甚至連巡邏的時間間隔都像是經過精心計算。

瞅準守衛交接的間隙,他如狸貓般敏捷,悄悄地溜了進去。

一路小心翼翼地潛行,正好遇到一群人簇擁著一位身著華麗服飾的人走過。

他順勢跟在人群末尾,巧妙地躲在了屋簷之上。

在那裏,他看到了一個戴麵具的人。

而那個在沙霸天麵前耀武揚威的鬼木次郎,此刻正恭恭敬敬地站在戴麵具的人麵前,二人交談用的也是倭寇語。

段晏舟從未如此痛恨自己不懂倭寇語,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交流,心中滿是焦急與無奈,迫切渴望知曉他們到底在謀劃著什麽驚天陰謀,卻無法從這聽不懂的語言中獲取絲毫信息。

但他心中並不氣餒,他深知隻要自己成功潛入進來了,就不怕抓不住他們的把柄。

接下來的幾日,他都是晝伏夜出。

在夜深人靜之時,他會像個靈動的影子,偷偷地潛向廚房。

憑借著敏捷的身手和對環境的敏銳感知,他巧妙避開巡邏的守衛,從廚房中偷取一些食物,然後將幹糧妥善地裝在身上。

之後,他便會找一處隱蔽的角落蟄伏一整日,養精蓄銳,同時仔細思考著所觀察到的一切。

他在島上四處探尋的過程中發現,這個地方大約是按照皇宮的比例建造了一座宮殿,雖然是縮小版,但布局和架構有著相似之處。

他心中已然有了判斷,這些倭寇肯定與多年以前的之暗網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逃脫不開幹係。

他深知,自己離揭開背後真相又近了一步,盡管前路依舊充滿未知與危險,但他的眼神中卻透著堅定與執著,決意要將這一切查個水落石出。

經過三日,他小心翼翼地在宮殿周邊及內部進行探查。

憑借著過人的智慧與細致入微的觀察,他大約也清楚了,整個宮殿目前來說,基本上所有人都在聽從這個麵具人的調遣。

從眾人的行動軌跡以及各種指令的傳達,都能明顯看出麵具人的絕對權威。

他還留意到,這個人的聲音聽起來也就二十出頭,年輕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而現在,段晏舟覺得有些奇怪的是,這個人,自己隱約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種熟悉感如同一根無形的絲線,在他的心頭纏繞,讓他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

他在腦海中不斷地搜索著記憶的角落,試圖找出與這個聲音匹配的身影或過往經曆,可最終都一無所獲。

等到第四日的時候,段晏舟像往常一樣在自己的隱蔽之處蟄伏。

突然,有人匆匆來稟報什麽事情,那麵具人聽聞後,立刻站起身來,急匆匆地向外走去,並且用大周語說道:“掘地三尺都給我把它找出來!”

段晏舟心中一驚,暗自思忖:難道是自己被發現了?

這一整夜,宮殿裏都是吵吵鬧鬧的聲音,人聲鼎沸,腳步雜遝。

眾多守衛在宮殿各處穿梭搜尋,火把的光亮將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晝。

段晏舟躲在暗處,大氣都不敢出,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

然而,一番搜尋之後,他們一無所獲。

之後,戴麵具的人帶著幾個親信回到了房間。

他們一進屋,便又用倭寇語交談起來。

段晏舟在屋頂之上,透過縫隙緊張地注視著屋內的情況。

隻見他們麵色凝重,眼神警惕,開始在屋內極為謹慎地翻找起來,動作輕緩,盡量讓自己不要發出聲音。

段晏舟心中明白,這些人怕是已經知道自己的存在了,隻是尚未確定自己的具體位置。

他們找了一圈之後沒有找到人,然後戴麵具的人說了一句:“可能是這些日子我太敏感了吧。”隨後便讓大家停止搜索,跟著一起出去了。

段晏舟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心中猜測這或許隻是他們的緩兵之計,故而不敢有絲毫鬆懈。

看著緊閉的房門,段硯洲眯了眯眼。

此時,他的肚子開始咕咕叫了起來,饑餓感逐漸襲來,但他還是強忍著沒有動。

他深知,在這危險重重的時刻,任何一點動靜都可能暴露自己。

果然,沒過多久,房門被大力推開,原來是去而又返的麵具人。

他一腳踹開房門,站在門口,目光如炬地掃視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隨後,他與身後的人用倭寇語交談了幾句,似乎在交流著對這次搜查結果的疑惑與下一步的工作日程。

直到他們確信屋內確實無人,這才緩緩離去。

段晏舟在隱蔽處又等了許久,確認周圍暫無危險後,才開始謀劃下一步行動。

當天晚上,他深知大廚房此時必定防守森嚴,於是決定尋覓一個小廚房獲取食物。

他小心翼翼地在宮殿的偏僻角落穿梭,憑借著記憶與對環境的感知,終於找到了一個看似無人看守的小廚房。

他暗自慶幸,以為能夠順利解決饑餓問題,可不想還是被逮到了。

正當他在小廚房中翻找食物時,麵具人突然跳了出來,看著蒙麵的段晏舟道:“我就知道,有老鼠進來了,你還算聰明,知道大廚房那邊去不了,隻是...到底是我技高一籌。”

說時遲那時快,麵具人話音剛落,便身形一閃,率先向段晏舟攻來。他的招式淩厲狠辣,招招直逼要害。

段晏舟不敢怠慢,側身一閃,巧妙地避開了這淩厲一擊,隨後迅速回擊。

然而,麵具人這邊人手眾多,他們一擁而上,將段晏舟團團圍住。各種武器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寒光,從四麵八方朝著段晏舟招呼過來。

段晏舟雖武藝高強,但麵對如此眾多的敵人,也漸感吃力。

他瞅準一個間隙,施展出一套精妙的身法,如遊龍般在人群中穿梭,衝破了包圍圈。

緊接著,他腳下生風,向著宮殿外狂奔而去。身後傳來陣陣喊殺聲,敵人窮追不舍。

他憑借著對島上地形的些許了解,專挑偏僻崎嶇的小路奔逃。樹枝劃破了他的衣衫,石塊絆倒了他的腳步,但他顧不上疼痛,一心隻想擺脫敵人。

終於,他成功躲進了茂密的樹林之中。

此時,麵具人也趕到了樹林邊,大聲喊道:“段晏舟,給我掘地三尺都給我抓住他!”

海沙幫裏,鄭經滿心都是不安。主子說了五日內必回,可如今這都已經十日過去了,卻依舊一點消息都沒有。

王猛來找他,開口說道:“兄弟,我已經讓手下的兄弟把你的信送到泉州了。隻是段大人他...”

鄭經急切地回應:“我不能再等了,你能不能想辦法找人帶我去那邊?”鄭經頓了頓,又有些無奈地說:“主要是我不太會水性。”

王猛直接拒絕道:“不行。”王猛接著說:“段大人走之前跟我說了,無論如何要把你留下來,不能再讓你涉險了。”

鄭經這才反應過來,心中不禁思索:難道主子已經考慮到了這一點?

他隨即問道:“泉州那邊有沒有回信?”王猛回答:“隻聽到了一個消息。”

鄭經連忙追問:“什麽消息?”王猛說道:“白山姥爺已經回了白家。”

鄭經眯起眼睛,心中暗道:這說明錦衣衛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若白山老爺拿回了白家的控製權,島上那邊想必也會有所行動的。

鄭經又不死心地問道:“我能不能去一趟泉州?”

王猛聽後,沉思良久,最終還是說道:“我試一下。”

鄭經曆經波折來到泉州之後,四處打聽,費了一番周折才找到了錦衣衛的人,成功地見到了錢智。

錢智在得知段晏舟失蹤之後,臉色瞬間變得凝重,神情也十分緊張。

他眉頭緊皺,來回踱步,嘴裏喃喃道:“小侯爺怎會如此魯莽,不顧自身安危。”

此時鄭經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組織懷疑,這鬼木次郎與安王餘孽有關。”

錢智聽到這話,身體猛地一震,眼中閃過一絲驚色,隨後表情變得嚴肅而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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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九死一生後陷入昏迷仍在將養”的傲凝縣主,正在閨房中,努力地繡著什麽。

她手中的針忽然一歪,一下子紮進了手指。

椅秋見狀,急忙將蘇婉清的手指含到嘴裏,輕輕吮吸了幾下,隨後奪過她手中的針線,說道:“小姐,您自小就不喜歡手工活這事情,這平安符要不是,還是奴婢幫您繡了吧。”

蘇婉清輕輕搖了搖頭,道:“我親手繡的誠心一些。”

以秋在一旁有些不明白,自家向來不信這些的小姐怎麽突然間還開始親手繡這些東西。

而蘇婉清的心卻再也平靜不下來了。

她想起了段晏舟,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