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今天出會試成績, 安臨批完奏折就打開模擬器地圖,找到了放榜的地方,打算看看她的新愛卿在看到名次後會有什麽反應, 咳……主要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想看女扮男裝新愛卿如果被人榜下捉婿了,她會怎麽推拒,屬於是有點想看熱鬧的心理吧。

但是當安臨把目標定點在倪驚瀾倪愛卿身上後, 她看到了什麽?

她全程就看到倪愛卿回到客棧打開新買來沒多久的水粉盒子,挖掉了一部分水粉,讓這盒水粉看起來好像用過很多次的樣子,又把一個紅肚兜拆開折起來再拆開,弄出一些柔軟的折痕,看起來也弄出了經常穿的樣子, 最後把肚兜放到被子下,還把一封書信放在隱蔽但是並不難找的地方, 理理袖子出門了。

隨後就是把水粉落在另一個人門外, 然後離開客棧找了個可以看到客棧二樓她那間客房房門的地方。

等待一會兒之後,她看著那扇客房門開合,才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另外那個叫做馮開維的行動安臨也都看完了全程。

看完後安臨陷入了沉思,發出了那聲疑問的嘀咕。

當然, 顯而易見的, 安臨可以憑著倪愛卿的這些布局看出來她是在設局,但是這所有的指向好像都在暗示那個馮開維她女扮男裝的真相, 可是倪愛卿為什麽要這麽做, 把把柄送到別人對她有什麽好處嗎?

安臨在腦海中進行分析,思索這個行為的可能性。

不知道是不是被曲檀淵對靨芙蓉、溫憶秋對楊盛、還有為了她的皇後帶上麵具留在瓊安的白逐風等人事情影響, 安臨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性居然是——‘金卡愛卿該不會是為愛暴露身份吧?梁山伯與祝英台?’‘因為你不願相信自己愛上的是個男子, 所以我告訴你我的真實性別’什麽的。

這個想法剛從腦海中冒出來, 安臨就麵無表情地揮揮手把這個念頭揮散了,覺得自己多想一秒都是對金卡愛卿那高達90的政治數值的不尊重。

都是那幾個戀愛腦江湖人的錯!都給她帶偏了。

安臨相信金卡愛卿主動暴露身份一定是有她自己的思量,既然不是她自己親口說出來,而是采用如此曲折的方式讓別人發現,那應該就是她想借別人之口把這個消息透露出來。

那她是想讓誰知道呢?

安臨稍作沉吟,目光觸及桌上禮部呈來的會試名次,倪驚瀾的名字就在最顯眼的地方,名單是禮部尚書寫的,老肩巨滑的紀尚書別的地方沒什麽突出的,但是那一手字卻十分不錯,驚瀾二字寫得如濤如浪,錚錚大氣。

今天是會試放榜日。

那麽接下來最大的事情是什麽?

安臨點在紙麵上的筆尖一頓,她揚了揚眉,臉上露出了一個興致勃勃的笑容。

——三月十日,殿試。

哇哦,如果朕沒有猜錯的話,金卡愛卿是想在殿試的時候搞事?借那個馮開維之口揭穿自己身份,並且把自己推上風口浪尖?

然後就是,看皇帝的選擇?

原來如此,金卡愛卿算計的哪裏是那個同鄉啊,她真正算計的明明是安臨這個皇帝。

但是就算分辨出這一點,安臨也一點都沒有生氣,反而心情不錯地又看了一會兒模擬器裏的新愛卿,忍住了現在就出宮找到倪愛卿並拉著她手說‘愛卿完全不用這麽麻煩的,你可以直接穿女裝來殿試’的衝動。

她此時的心情要是用表情包來形容的話,那應該就是這麽一個表情包了。

——[還有這種好事?.jpg]

或許還能加上[正合朕意.jpg]

前麵安臨也說過,一個女狀元對於她來說是意外之喜,連熏宋菱她們打開的是官宦士族女子入朝為官的口子,是特例以及朝臣對利益的退步,但是民間仍然還是差了點,民間比男子少了一個科舉入朝的渠道。

科舉本就沒有明確限製過女子參考,安臨固然可以抓著這個漏洞更改科舉條例,鼓勵想考的姑娘們來考科舉,但是還有什麽會比今年春闈直接出一個女狀元更有表率意義?

先前安臨是不知道倪驚瀾有這麽個搞事打算,但是既然現在知道了,‘事後爆出來狀元其實是個女子’,還是‘在殿試當場爆出她是個女子,朕仍然選了她當狀元’,這兩個選哪一個還用想嗎?當然是後一個更具有表率意義。

這叫什麽?這就叫做君臣心意相通,朕與愛卿心有靈犀呀!

果然每一個金卡都不愧是朕命中注定的愛卿。

安臨的嘴角弧度壓都壓不下去,王修文端來午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陛下這麽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連用午膳都多吃了一碗飯,一不小心還吃撐了一點,飯後站起來散了散步。

見陛下心情好,王修文臉上也多了些笑影,在安臨身旁給她講宮裏發生的有趣的事情,皇帝沒有後宮,這有趣的事情王修文就隻能從天工部、暗衛、膳食局等地方挑了,宮裏的暗衛仍舊還是叫做暗衛,不是每一個暗衛都能擁有諦聽這個身份的,要從暗衛升職成諦聽需要經過不少考核,還要各項能力達標——總而言之目前宮裏剩下的基本就是暗衛訓練營了。

“對了,宋菱最近還在編寫常理第三冊嗎?”安臨開口問。

“是的,不過小宋大人編寫速度稍慢,依舊是在寫第三冊,似乎遇到了一些難題。”王修文回答。

安臨不以為意,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也沒說讓宋菱寫完這冊就不用寫了。

宋菱這人吧,就像海綿,每次都哭唧唧地說腦子裏的東西被榨完了,沒東西可以寫了,但是擠擠總還是能擠出一點的。

“讓宋菱在三月十日那天去上朝,修文你找幾個人去給她安排一下,別出什麽疏漏。”安臨說完這句話之後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讓陽毓也去吧。”

雖然陽毓年紀還小,也幫不了什麽,不過光是站在那給她的新愛卿定定神也挺好的。

*

宋菱收到王修文傳達的旨意,眼下帶著黑眼圈從書籍中抬起頭,“陛下……讓我去上朝?”

她的臉上滿是茫然,王修文體貼地說明情況,“沒錯,三月十日那天是殿試,陛下應當是有什麽安排,屆時會有人幫小宋大人梳理著裝,官服已經備好,不必擔心。”

“等等,殿試?”宋菱懵懵地重複了一遍,腦子裏突然有一道閃電閃過,好似靈光一道。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今年是永辰三年啊!她居然都給忙忘了!

這一年在曆史課本上也是要考的,很多大事都是發生在這一年,不過對於宋菱來說最重要的是——現在倪驚瀾在瓊安啊!還會參加殿試!

倪驚瀾殿試那一幕可是能在宣朝曆史名場麵裏排到進前十的!

被擠海綿擠得奄奄一息幹巴巴的宋菱夢中垂死驚坐起,眼睛蹭的亮了起來,“王總管,您剛剛說什麽來著?”

“……屆時有人會幫小宋大人梳理著裝,官服已經備好?”王修文重複了一遍。

宋菱慌忙摸了摸臉,“對對,我現在狀態是不是很不好?黑眼圈嚴重嗎?臉上有沒有起皮?不行我得護護膚……”

王修文默然無語,深覺自己好像看不大懂這位深受陛下看中的司理。

宋菱見陛下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在意過自己的形象,先前祁小將軍和楊修撰進宮的時候她十分在意也沒有如此過,怎麽上個朝反而如此在意起來……算了,總歸還是個小姑娘。

如果王修文拿這話問宋菱,那可能就會得到宋菱的回答。

‘那不一樣。’

宣朝文人武將無數,祁冬寒和楊盛是其中最閃耀的文武雙壁,宋菱對他們是對在各自領域最優秀之人的喜愛與崇拜,對發明家陽毓一開始則是‘她好牛逼’‘可是她的理科也好難我學不會QAQ’的崇拜與敬畏。

但倪驚瀾是不一樣的。

在宣朝那麽多的文人武將中,隻有她被宣明帝賜過文袍武袖,文能一策定民生,武能做儒將領兵守住一城百姓,而且還是第一個以女性之身擔任中書令的首輔,在宋菱看來,倪驚瀾的存在就恰如她的字。

倪驚瀾,字亭瞳,意為初升的太陽。

就宋菱知道的,倪驚瀾之後的第二年第三年,都有民間讀書的女子毅然投身科舉,不遠千裏趕考,再之後,民學裏讀書的學子們出來了,進入官場的女子就更多了。

在她之前從未有過女狀元,而在她之後常有。

宋菱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倪驚瀾了,自然想以最好的麵貌見到這位偶像。

就這樣,時間很快來到了三月十日殿試那天。

宋菱滿懷緊張地穿上理事司依照她身形修飾過的官服,頂著困倦爬起來去上朝,結果發現……因為偶像扮男裝太像了,她根本沒辦法從一大片進行殿試的學子中找出來哪個最像女孩子,隻能半睜著眼睛盯準殿試學子中最白淨最秀氣的一個人發呆,感覺自己就像高考考場外的家長,根本沒有任何存在感。

卻不知道滿朝文武不少人都在不著痕跡地打量自己。

五道題目,五篇策論,每一篇寫完之後都會收上去在七名殿閣大學士手中傳閱打分,最後傳到皇帝手上。

宋菱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殿試現場,直到看到現場,她才發現明帝初期的殿試流程好像跟後期的不大一樣,後麵好像是時間越拉越長了,題目也越來越多,也不是在宣政殿當著朝臣的麵殿試,而是改在了其他殿,時間基本都要用上個一整天。

而現在,隻用了半天多一點的時間就評完了策論分出優劣,開始對前幾名進行策問。

宋菱也終於確定了哪一個是倪驚瀾。

原來真正的倪驚瀾有著一雙鳳眼,有麥色的肌膚,光是站在那裏麵帶淺笑對策問從容回答,就能感覺到她與旁人天塹一般的差別。

宋菱憐憫地看了一眼殿中的其他學子。

可憐見的,跟倪驚瀾參與同一場殿試,心理壓力一定很大吧?

作者有話說:

倪驚瀾數值先前寫錯改過了,九十以上的是政治和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