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姨走到溫栩跟前,心疼地說道:“阿栩,蕭姨去給你準備些熱水,你先去換身衣服。
溫栩抱著小刀,點頭,“謝謝蕭姨。”
溫知孝隻是坐在桌子邊,一聲不吭丫。
等蕭姨轉身離開,溫栩才走到了溫知孝的麵前。看著曾經是自己爺爺,但是現在卻不知道到底該怎麽稱呼的老人,溫栩瞬間沉默。
小刀眉目燦爛地叫了一聲,“太爺爺,爸爸回來了哦!媲”
溫栩看了小刀一眼,本來想糾正他的稱呼的,但是到底還是沒有開口。
溫知孝抬頭,看向溫栩時,他的眼神裏居然難得帶了一種很無奈的心疼。好一會兒後,他才說道:“既然小刀都叫我太爺爺了,你該是要叫我爺爺的。”眼神一厲,溫知孝忽然恢複了以前的惡劣,“臭小子,別給我不認賬!我老了還要人給我送終的,你可別給我推卸責任!”
溫栩忽然一陣恍惚,張了張嘴,梗在喉嚨口的話居然怎麽都沒辦法說出來。
他其實很想說,他並不是他的孫兒,他真正的孫兒其實是曙光集團的涼暮生啊!
可是他說不出來!
不想說,也不願說!
見溫栩一聲不吭,溫知孝斟酌著開口,“帝國還是屬於你的。”
溫栩眼神疼痛,嘴角卻帶著笑,“爺爺,我不再需要它了。”
溫知孝猛然瞪向溫栩,想開罵的瞬間,卻見到了溫栩眼內毫無波瀾的死寂。
這個老人他其實都懂的。溫栩為了帝國集團幾乎殫精竭慮地奉獻了一切,青春、自由、交友……一切的一切,他都曾經因為帝國集團而放棄過。然而現在卻會發生那樣的一樁事件。即使帝國集團重新回到他的手中,他也早已經沒有了以前那種支撐他苦苦奮鬥的忍受力了。
叫他怎麽支撐呢?
遺囑裏白字黑字溫友涼親筆所寫,帝國集團交給涼暮生。既然都是這樣子了,那他溫栩還有什麽資格又要以什麽身份去重新接手帝國集團?
別人的東西,溫栩根本不屑去要!
空間裏,寂靜一片。
好久,溫知孝才低低歎道:“阿栩,事情還有轉圜餘地的。”
溫栩清清地笑,“爺爺,我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就是您還願意承認我。至於帝國,我覺得我不想再要它了。”
他繼續強調了一次。
溫知孝無奈,隻能換了個話題,“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他知道易歡失蹤的事,但是卻很小心翼翼地不在小刀和溫栩跟前提起。
溫栩抱緊了小刀,隻是微笑,“重新開始吧!”
所有一切都重新開始。
他要從最底層做起,不為“父親”,不為“家族企業”,以“溫栩”自己的身份重新開始,為了屬於自己的真正的親人去再次奮鬥。
從這一刻開始,他隻為自己、易歡,還有小刀而活。
幾乎是在下定決心的瞬間,頹廢到極致的溫栩幾乎是刹那間恢複了以往的堅定。清冷的眼眸、菲薄的唇線、還有漆黑的劉海,所有一切無不在訴說——
他,溫栩,依舊是那個擁有鋒利美貌的奮鬥著的絕色青年。
看著這樣的溫栩,溫知孝之前的擔心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由衷微笑,“阿栩,你是個好孩子。”堅強勇敢的孩子。
難怪易歡從小就那麽那麽喜歡他,原來她是早就已經發現溫栩身上這種令人心疼令人動容又令人折服的哀婉堅強了啊!
站起身,溫知孝走到溫栩跟前,蒼老的眼角微微揚起,微笑,“爺爺不在意你的事業如何成功,爺爺隻希望累了的時候,你能夠想起這裏,想起爺爺、蕭姨、阿達叔,能夠將這裏當成你休息的好地方。”
隻要這樣就足夠了。
溫栩真的是第一次從溫知孝的眼裏看到這樣一種無力蒼老的脆弱。忽然覺得眼睛很疼,心口也很疼,原本凝聚起來的力氣刹那間又消失到了無影無蹤。眨了眨眼,心底動容的那一刻,溫栩抿抿嘴,眼裏升騰起一股莫可名狀的溫暖。
“我知道,爺爺!”溫栩重重點了點頭。
第一次在爺爺的麵前表現出一種屬於小孩子的脆弱。
溫知孝的蒼老眼底升起了一層薄薄霧氣。
他知道,自己是留不住溫栩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涼暮生被迫暫時接手帝國集團,而所有人的精力似乎全部放在了尋找易歡這件事上。
但是,即使溫栩他們費盡心力尋找了一個多月,依舊毫無結果。
易歡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在一個風涼的夜晚,涼暮生給溫栩打了個電話。在電話裏,涼暮生克製著話語裏的波動,盡量平穩地將涼友家給他的消息告訴了溫栩。
易歡從樓上摔下,繼而失蹤,生死未卜。
緊握手機的溫栩瞬間呆滯。
失蹤……生死未卜……
在一個多月後,涼暮生才跟他講這麽一個信息,叫他如何接受?尋找一個多月無果的情況下,受傷失蹤幾乎是直接宣判了易歡的死刑!
她會在哪裏?
到底是去了那裏?
吹著冷風,幾乎快失去一切的溫栩驕傲地仰著頭,睜大眼一眨不眨地遙望天邊。
不能落淚的……
他從來堅強,怎麽可以落淚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