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歡實在拗不過溫栩,就隻能答應了下來。

她很小心翼翼地掀開棉被一角,稍稍占據了一點床位後,溫栩直接伸手幫她將被子蓋好。

易歡那還穿著鞋子的雙腳隻是放在被子外麵,她就那麽背對著溫栩躺了下來。

溫栩這個時候也沒打算為難易歡,在幫她蓋好被子後,他也順勢躺了下來媲。

偏過頭,確定易歡在自己的身邊後,他才輕輕閉上了眼。

直到聽到易歡發出均勻而綿密的呼吸聲,溫栩才逐漸睡去。在睡去的前一秒,他朝易歡的後背靠了靠,近得不能再近,甚至能分明感覺到她身上的溫暖溫度。

淩晨的時候,兩名護士來查房,一看到那沉沉睡著的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這個時候的易歡很像一個媽媽,而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在護士們看來,倒當真很像一個正依偎著自己媽媽的孩子。

原本,醫院是不允許親屬睡在病床上的。一怕碰著傷者的傷口,二怕病床不堪兩人的重量而受損。

但是,當她們看到那幕溫暖景象的時候,她們選擇莞爾一笑地輕輕帶門離開。

大概在六點多的時候,易歡醒了過來。她從床.上爬起,看向溫栩,發現他還很安適地睡著。於是,她躡手躡腳的下了床,穿好大衣後,她就帶著臉盆和水杯走出了房間。

回來時,易歡已經一臉清爽,甚至連短發都紮了起來,看上去很利落。

進來的時候,溫栩已經醒來。

見溫栩已經靠在床頭,易歡關心道:“我去給你打洗臉水。”

溫栩因為剛睡醒,本身的起床氣還沒消下去,就隻是看著易歡轉身離開,倒是沒說什麽話。

等易歡將一盆熱水,以及水杯和牙刷放到溫栩跟前時,溫栩很困惑地抬頭看向易歡,“就讓我這麽在臉盆裏刷牙?”

易歡理所當然,“那要怎麽刷牙?”

將刷牙廢水放在臉盆裏,溫栩光想象就無法忍受。他推開水杯和牙刷,從床上直接爬了起來,“我去水房。”

易歡急急忙忙地放好臉盆,上前將溫栩攙住。

“易歡,其他事可以答應你,但是這件事我實在沒辦法做到!”溫栩硬著口氣堅持。

沒辦法,易歡隻能答應了下來。

她取下鹽水瓶,一隻手舉高它,另一隻手攙過溫栩,囑咐道:“那你慢慢走。”

看著易歡擔心著的小臉,溫栩不禁覺得好笑。他當真笑了起來,“我都熬著傷從南部追到北方了,你覺得我連出門刷個牙洗個臉都做不到嗎?”

易歡梗了梗,話是沒錯,不過像溫栩這麽亂來的人,估計傷口要過個百二十天才能好了。

將溫栩小心翼翼地帶出房間,易歡提著鹽水瓶和溫栩一起來到了水房。

水龍頭前的牆壁上有掛鉤,易歡將鹽水瓶掛在掛鉤後,才開始為那任性的男人倒騰水杯和牙刷牙膏。

這個時候,溫栩才樂意開始刷牙。

洗臉的時候,溫栩杵在一邊,什麽都不動,任著易歡用毛巾給他抹臉。

一個人能任性到這種程度,其實也當真很不容易。

尤其是像溫栩這種人前看著清冷獨立桀驁的男人,人後居然會有這麽粘人孩子氣的一麵,說出去估計也沒多少人相信。

就在易歡伺候小孩子一樣地伺候溫栩的時候,身旁有個老婆婆正好推著輪椅走過,輪椅上坐著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應該是她的丈夫。

老婆婆慈祥地笑,“老頭子,你看他們。”

那位老人隻是看著前頭,表情有些呆滯,眼神木訥。

顯然知道老人不會給予自己回答,老婆婆隻是邊推輪椅邊說:“以前,你也這麽對待我的呢!”她眨了眨微澀的眼睛,眼角蒼老一片,“多幸福啊!”

當易歡轉頭的時候,老婆婆和輪椅的身影已經隨著聲音和歎息慢慢遠去。

“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也是這樣?”易歡突然戚戚然問道。

有點辛苦的未來啊……

溫栩兀自取過鹽水瓶,單手舉著,說道:“走吧!”

易歡端好臉盆,小步跟上。

回到病房後,易歡又護著溫栩躺下,替他蓋好被子後,溫栩忽然開口。

“易歡,在這裏,你都是以‘老公’的身份向大家介紹我的嗎?”

他還記得在傳達室那邊,那個阿姨說的那句話,你就是易老師的老公啊!

還有在對著旅館老板娘的時候,易歡也說他是她的先生的。

一想到易歡那麽大方的向大家介紹自己,溫栩突然心情很好,連帶著連平時很清冽的眼神都柔軟了幾分。

易歡收拾著桌邊的東西,猶豫了一下,才很大方地點頭,“嗯,為了防止大家問東問西,或者是介紹對象,我就說我有對象了。”這是實話,易歡很容易地就說了出來。

溫栩一聽,皺眉,“原來隻是這樣……”

易歡抬頭,看向床頭的溫栩,淡淡微笑,倒是也沒再說什麽。

看著易歡一邊忙來忙去,溫栩突然開口回答了易歡在水房時的那個問題。

“易歡,如果將來我們都老了,我一定會先你一步離開這個世界。”

易歡的手猛然一頓,轉頭看向了溫栩。

溫栩閉了閉眼,窩在潔白的被窩裏,淡淡地笑,卻很溫暖。

“老了的時候,什麽都做不了,那個時候就隻有老伴一人了。當對方離開後,隻留下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這個世界上存活,那種感覺,應該會非常不好。我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