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詐敵
潘秀跟在幾個騎兵後邊慢慢地向馬公鎮走去。
那些騎兵對他極為冷淡，這些荷蘭人的罪行他們也都知道了。
身為一群蠻夷竟然敢害死那麽多明人，而這個商人竟然還堂而惶之地和他們混在一起，很明顯他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雖然他們可以從其他騎兵手裏勻出一匹戰馬供他騎乘，但是卻並沒有這麽做，隻是讓他跟在他們後邊慢慢地向馬公鎮走去。
對於這些騎兵的敵意，潘秀第一時間就感覺了出來。
這讓他心中更加忐忑，自己該不會被他們給殺死吧。
於是他的行為更加小心了，生恐激怒了這些騎兵。
沒過多久，一騎從馬公鎮的方向直奔而來，來到這支騎兵隊伍跟前，然後和為首的一名騎兵說起了悄悄話。
“大人命令你們想辦法拖延點時間。”
“拖延時間？”
這名騎兵首領輕聲說道。
那名騎兵點了點頭。
騎兵首領會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對潘秀說道：“我家大人讓我問你些問題，你叫什麽人？為什麽會和那些禍害我明人的蠻夷混在一起？”
潘秀心裏有些懷疑他們到底說什麽了要避開自己，但是表麵卻不動聲色。
“小的名叫潘秀，乃是泉州府一商人，和那些紅夷並沒有太大的關係，隻是前往巴達維亞做生意時認識了那些紅夷，然後被他們請來做通譯。”
“那些紅夷讓你找我們大人有什麽事？”
這個騎兵繼續問道。
“那些紅夷的首領雷爾生將軍讓我來代他向王爺問好，同時問一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為什麽要攻擊他們的軍艦。”
潘秀努力從臉上擠出了一絲諂媚的笑容。
聽到這裏，那些騎兵不由冷笑起來。
誤會？害死了那麽多中國人還說誤會！
“誤會？能有什麽誤會？不過你個不長眼的東西竟然給紅毛番人做事，實在是罪該萬死。難道你不知道那些紅毛番人害死了多少明人嗎？”
這名騎兵怒氣衝衝地說道。
“這個……”
潘秀感到有些不妙了，很快他臉色一變極為憤怒地說道：“其實我都是被逼的，那些紅毛番人說如果我不來的話就殺了我。各位軍爺不知道，其實我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看到那些紅毛番人害死我大明漁民我也是非常憤怒，但是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這名騎兵首領就抽出馬鞭，劈頭蓋臉地向潘秀抽了過來啊。
“真當我們是傻子，還身在曹營心在漢。”
這名騎兵一邊抽打著他一邊一臉譏笑地說道。
由於現在正值夏季，潘秀身上的衣服穿得很少。
因此很快將潘秀抽得渾身是血，直抽得潘秀嗷嗷直叫。
“大人饒命啊，我沒有為那些紅夷做事，我隻是做個翻譯而已。我願意將關於紅夷的消息全部告訴各位大人。”
潘秀邊大聲哀嚎一邊大聲叫道。
但是那名騎兵根本不管他，隻是不停地抽打著他。
其他騎兵對於這名首領為何會突然如此暴虐感到奇怪，不過他們看這個商人早就不順眼了，因此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看到這名騎兵沒有絲毫停下來的跡像，這可把潘秀給嚇死了，他該不會將他活活抽死吧。
於是他嚇得連忙趴在地上苦苦求饒。
那名騎兵好像感覺隻是用鞭子抽不過癮，就從馬上下來狠狠地朝他的腿死命地踹了幾腳，直把潘秀疼得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老實交待，那些紅夷有沒有命令你刺殺我們家王爺？”
那名從馬公鎮過來的騎兵問道。
“沒有啊，天地良心啊，你們看我像是刺客的料嗎？”
潘秀滿臉冤枉地說道。
“我看倒是挺像的，給我搜身，看有沒有什麽利器。”
那名騎兵首領說道。
很快就有騎兵過來搜他的身，而且搜的特別仔細。
這兩名騎兵悄悄地交換了下眼色，暗讚對方幹得好。
看到沒有搜出什麽利器後，那名騎後說道：“你們押著他去馬公鎮吧，大人等著見他，我就先去回稟大人了。”
說完他就告辭離去，向呂岩稟報去了。
至於潘秀隻能跟著那些騎兵繼續向馬公鎮緩緩前前行，由於剛才那名騎兵用的勁實在太大。
潘秀感覺自己的小腿好像被踹斷了，他隻能強忍著腿部傳來的刺痛，一瘸一拐地向馬公鎮走去，好在那些騎兵也沒有催他，不然的話還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
雖然他距離馬公鎮的距離並不遠，但是趕到馬公鎮的距離已經是兩刻鍾之後了。
此時的他早已疼得大汗淋漓，他向小腿看去，發現他的小腿已經腫脹得非常厲害。
這讓他氣得心裏對那名騎兵破口大罵，恨不能天下降道閃電，將他活活劈死。
但是現在身處虎穴，他也隻能強自將這口氣給咽下來。
進入城鎮後，他想起高文津的交待，就四處觀察起鎮上的士兵起來。
很快他就發現很多大漢正光著膀子，靠在房屋的角落或者大樹上納涼，刀槍和盾牌都隨意地扔到一邊。
還有十幾名士兵聚在了一起，拿著一個色子正在賭博，並不時發出陣陣驚呼聲。
看到這裏，潘秀不由一陣鄙夷，真不愧是一群叛軍，就這個樣子不被大明給剿滅才怪。
那些騎兵帶著他來到了一個大宅院前邊，這座宅院前邊站著兩排鐵塔般的精壯漢子，全部精赤著上身，上身古銅色的肌肉一塊一塊的。
個個都是對著潘秀怒目而視，而且肩膀上還抗著一把大刀，直把潘秀嚇得腿腳發軟，生怕他們一個不小心將大刀砍了下來，取了他的性命。
潘秀戰戰兢兢地跟著一個從院子裏的士兵向裏邊走了進去，院子裏的士兵紀律比外邊好了許多，至少衣服穿得很齊，手裏拿著鋼刀和長槍，隻是在小聲地在聊著天。
看到潘秀和那名士兵後，連盤問都沒有就放他們走了進去。
進入了一個客廳之後，他就發現一個年青人正陪著一個中年文士在一張桌子旁飲著酒。
他們的旁邊站在兩名大漢，這兩名大漢看起來極為彪悍。
他都是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同時將一隻手都放在刀把上，就像是欲擇人而噬的猛虎。
那個中年文士看到潘秀後給了他一個溫和的笑容，這讓潘秀恐懼的心情好了許多。
“見了我們秦王還不跪下！”
帶著潘秀進來的那個人立刻毫不客氣地狠狠地踢了潘秀一腳，直把潘秀給疼得再次叫了出來。
自從接了這個任務後，他的這雙腿算是倒了大黴。
不過潘秀也感到一陣驚訝，他沒想到呂岩竟然親自來了，看來這件事不簡單啊。
跪下之後，潘秀連忙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臉諂媚地說道：“草民潘秀見過秦王，祝秦王萬事如意，早日打敗明軍。”
呂岩放下手中的酒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看不出你倒是挺會說話，說吧，那些紅夷讓你來想幹什麽。”
“荷蘭的雷爾生將軍派我前來向你問好，他說我們兩家是不是有什麽誤會，王爺你為什麽會攻擊他們。他非常希望能和王爺你能夠交個朋友，以後共同發財。”
潘秀微笑著說道。
“交個朋友，共同發財？”
聽到這裏，呂岩不由嗤笑一聲。
“那些蠻夷竟然敢擅殺我大明子民，還有臉來說什麽誤會。”
“雷爾生將軍其實一直仰慕我天朝上國，非常希望和大明互市。他隻是心情急切了點，希望我天朝能夠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他們一把。”
潘秀一臉恭敬地說道。
對於大明官員的心理他是再清楚不過了，那些蠻夷之輩哪怕犯了一些過錯，隻要承認一下錯誤，然後稍稍賠償一下，大明就會原諒他們。
因為大明會以為蠻夷之輩不通禮數，隻懂打砸搶燒那是正常的。
比如鄭和艦隊到印尼爪窪的時候，兩支當地的穆斯林土著正在打戰。
來自西爪窪的土著竟然殺了一百七十名鄭和艦隊的船員，當時的鄭和艦隊的船員都非常憤怒，要求消滅這支該死的土著，為他們的袍澤報仇。
以鄭和艦隊世界第一艦隊的實力，消滅這支土著絕對是分分鍾的事情。
但是鄭和卻拒絕了，隻是派人去和那支土著交涉。
後來朱棣也對鄭和這種顧全大局的行為非常讚賞，隻是要求那支土著交納6萬兩黃金了事。
最後那支土著隻是交了一萬兩黃金，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事實上呂岩一直以為鄭和在這件事上有著極大的私心，因為他和那支土著有著一個共同的身份，完全不顧自己袍澤的死亡。
事實上鄭和在下西洋的過程中這種有私心的事可沒少做。
比如在三佛齊（後改為舊港），當時國王已經被爪窪誘殺，有名的大海盜陳祖義和梁道明同時擁立了一個人。
陳祖義和梁道明各遣自己的兒子陳士良、梁觀政前去大明朝貢。
但是鄭和艦隊來到三佛齊後，就選擇了梁道明。
因為梁道明的副手施進卿親自前來說情，施過卿和他也擁有同一個身份。
根據鄭和的副手馬歡記載，當時鄭和主動向陳祖義發動了進攻。
實力強大的鄭和艦隊如同砍刀切菜一般消滅了陳祖義的艦隊。
根本不是《明史》《明成祖實錄》記錄中的陳祖義詐降，鄭和艦隊迫於無奈才消滅了陳祖義。
也就是說鄭和在這件事上撒了謊。
消滅陳祖義後，那個施進卿就被任命為舊港宣慰使，原來的梁道明也不知所宗。
所以呂岩一直認為鄭和這個人私心太重，根本就沒有將大明的利益放在首位。
正是因為大明對蠻夷的縱容，所以潘秀相信呂岩一定會為了顯示天朝上國的寬宏大量，而放過這些荷蘭人的。
賈詡搖著紙扇微笑不語，
呂岩也是微微一笑：“即使是仰慕我天朝上國也不能擅殺我大明子民，不過看在他算是無心之失的份上，這樣吧，死去的人每個賠償500兩銀子。最近我正在起兵勤王，軍需有些不足，就讓那些荷蘭人捐獻30萬兩吧。”
聽到這裏，潘秀不由為呂岩的獅子大開口震驚不已。
竟然張口就向荷蘭人要30萬兩銀子，還真是敢要啊。
而且一個漁民就要500兩銀子的賠償，他估計呂岩也是想從中克扣，一個漁民而已，哪裏值那麽多錢。
真是一個貪財的人！
本來因為被毒打而有些火大的潘秀這下更加鄙視呂岩了。
“這個……這個我還得回去詢問一下雷爾生將軍。”
潘秀想了想說道。
“那就快滾吧，如果他們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派兵幹掉他們。一群蠻夷也敢犯我大明。”
呂岩冷冷地說道。
潘秀連忙告了個罪，然後就狼狽不堪地離開了這裏。
等潘秀離開後，呂岩對賈詡說道：“軍師，你覺得他們會上當嗎？”
“我看很可能！”
賈詡微微一笑道。
潘秀回到要塞後就將他遇到的一切都告訴了雷爾生和高文津，特別是那些騎兵的野蠻無禮和呂岩的貪婪，他更是加油加醋地描繪了一番。
雷爾生和高文津聽得都非常仔細，並且不時地提出一個個問題。
而潘秀也盡力地回想後一一作答。
雷爾生和高文津聽著他的匯報，眼神卻是越來越亮。
“將軍閣下，我覺得他們根本就是一群野蠻人，也許我們隻要一個衝鋒，就能將這些人打得落花流水。”
高文津對雷爾生說道。
雷爾生對此也是深表讚同，他本身就極為看不起大明的土著。
隻是由於那些艦隊的出現，讓他感到有些擔心，這支土著到底是不是非常落後。
而且身為這些人的最高軍事長官，他覺自己還是必須謹慎一些。
“他們中有多少人拿著弓弩，火槍和火炮。”
雷爾生繼續問道。
“隻有那些騎兵拿著騎弓，火槍和火炮都沒有看到。”
潘秀想了想說道。
呂岩為了安那些荷蘭人的心，可是特意將對火槍有威脅的武器全部都藏了起來。
聽到這裏，雷爾生和高文津都是大喜。
“將軍閣下，讓我帶著士兵去一趟吧。給我五百名士兵，不，隻要四百名，我保證生擒那個海賊頭子，然後將那些海船交給你。”
高文津一臉熱切地對雷爾生說道。
雷爾生也是極為心動，如果能夠生擒那個海賊頭子，然後用他來換那些海船，那麽簡直就是賺大發了。
這麽強大的戰艦即使整個歐洲都沒有，如果他們有了這些戰艦，絕對能夠稱霸整個南洋，甚至是攻下澳門也是輕而易舉的。
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隻相信潘秀的一麵之辭。
他想了想說道：“等會你和潘秀以談判的名義去一趟那裏，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言，我們就殺出去，狠狠地教訓一下這些土著。”
“遵命，將軍閣下。”
高文津一臉興奮地說道。
聽到這裏，潘秀不由麵帶苦色。
去了一趟馬公鎮他已經丟了半條命，如果再去豈有命在。
雖然他連連拒絕，但是在雷爾生和高文津的威逼利誘之下哪有反抗的餘地，最後隻能無奈地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