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計思路一旦確定下來, 之後的步驟就快了很多。
今棗和盛蝶比對著身邊的機甲實物，在當天午飯前完成了初步的設計稿，吃完飯回來, 在機甲身上做了記號，算是打了個草稿。
晚飯前還有一場下午的課, 她們打完草稿就直接離開。
盛蝶沒把機甲收回去。每次放出來都要重新搭手腳架很麻煩，她們幹脆直接預約了這間改造室一星期的使用時間。
這段時間內可以一直把機甲放在這裏。
下午這節課是機甲能源基礎。
今棗對這種課程還比較感興趣，她做設計需要往機甲身上加很多東西，如果不了解機甲的各種基礎知識, 做出來的設計根本沒辦法投入實際使用當中。
但今棗沒想到這個世界這麽小。
這節課的導師竟然也是個老熟人——幾天前她剛剛幫人家改完一套機甲。
肖洛青好幾年都沒回過母校了。
今年因為公務回到首都星，重新愛上這裏的生活。
他打算在這裏定居下來, 四處找一找有沒有什麽別的活兒適合退伍軍人來幹。
恰好這個時候收到學校每年開學前都會發送的例行邀請。
肖洛青沒多想就接收下來。
就算是在首都星，像他這樣從小跟機甲一起長大的人也不多見，讓他來講機甲相關的課程，就跟劃水摸魚一樣輕鬆。
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另一個“劃水人”。
肖洛青很不自信地上完了一節課, 過程中頻頻偷看坐在下麵的今棗臉色，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講錯什麽地方，被大紅棗老師當場指出, 剛剛起步的教師生涯毀於一旦。
課間休息時, 盛蝶側了身子，悄咪咪湊到今棗身邊問：“小紅老師，我怎麽覺得咱們能源基礎課這老師對你有意思啊。”
今棗：……？
“一節課下來他看你幾百次了。”盛蝶嘀咕說，“剛開始還以為是我走神被他發現了，嚇死。”
今棗笑出聲來：“沒有，可能是因為我和他認識吧。”
首都軍校的課程安排和今棗大學時差不多，課程都是兩到三節課連在一起上，中途有課間休息。
下午五點時肖洛青的這節課才結束。
他一邊收拾東西, 一邊說：“我來點個課代表吧，大家把作業交給她就行。”
今棗：……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肖洛青的目光對上她的，兩人視線相接，三秒後，肖洛青微微偏移了目光：“盛蝶同學，你來做課代表吧，我記得你的入學測試成績很好。”
盛蝶：“…………好的。”
班裏二十幾個同學蜂擁而至，跑來加盛蝶的聯係方式。
盛蝶幹脆拉了個群，順勢成為了機甲科一年級C班班級群的群主。
今棗被擠到旁邊，隻能先跟盛蝶說一聲去班級門口等她。
她們約好了晚上再一起加會兒班，六點半再回家吃晚飯呢。
今棗在門口等待的時候，肖洛青悄咪咪走過來，笑著跟她打招呼：“大紅棗老師，你怎麽跑來當學生了啊？一年級？”
他上下看看今棗，難以置信道：“我還以為你隻是看起來年輕，沒想到真的才十八歲！”
今棗：“……”
謝謝你的誠實。
我確實隻是看起來年輕罷了。
“我還是很機靈的吧。”肖洛青說，“本來想讓你當我課代表拉進一下關係，一看大紅棗老師你的表情就知道你不想做！”
今棗：“……確實。”
但你是我的老師，為什麽要叫我老師。
麵對今棗的沉默，肖洛青完全不覺得尷尬，自信地說：“沒事兒，我知道你的水平，我這門課就不用交作業。”
今棗：？！！
還有這種好事！
肖洛青低頭點開光腦：“老師你還有哪門課需要幫忙嗎？我去跟那導師說說……”
這人跟個熱情的大金毛似的。
今棗這麽想著，倒也沒有真的找他幫忙開後門。
畢竟命運的饋贈可能在背後都標好了價格。
她跟肖洛青還是保持純潔的甲乙方關係比較好。
*
忙完了一天的學習和工作，今棗快快樂樂地回到家。
楚漆星知道她什麽時候回來，剛好今棗開門進來，他這邊最後一道菜上桌。
家庭煮夫的工作做得無比熟練。
今棗洗了手坐在餐桌前，幸福感都要溢出來了：“老婆……我好快樂。你怎麽這麽好？你對我這麽好，我以後都要離不開你了。”
“你對我也很好。”楚漆星把筷子遞給她，“為什麽要離開我？”
也有可能是你離開我啊。
今棗偷偷地想。
這天晚上兩個人都沒有工作，坐在沙發裏打了會兒遊戲。
今棗很快又不老實了，遊戲中途等過場動畫的時候，手指在楚漆星後腰上不輕不重地蹭著。偶爾蹭到敏感的地方，楚漆星渾身一震，按著沙發扶手差一點就要跳起來的樣子。
今棗笑起來，故意在那個地方又多蹭了兩下。
楚漆星按住她的手背，聲音微顫：“……今棗。今天說好了休息。”
今棗：“……”
她也是鬼迷心竅才會對楚漆星說不天天做，起碼做一天歇一天。
今棗小聲嘟囔：“我在**講的話你也信。”
渣男作風盡顯無疑。
楚漆星丟了遊戲手柄，垂眼看過來：“昨天沒有滿足你？”
這話說得。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上麵呢。
今棗抬手揉了下他的腦袋。
這動作讓楚漆星瞬間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他無意識吞咽了一下，四散的精神力竟然主動地開始蟄伏，統統回落到地麵。
又一點點地凝聚在他們之間。
今棗不輕不重地揉著楚漆星的頭發，歎道：“老婆，我一個人滿足怎麽行啊？這可不是健康的性/生/活模式。長此以往，不利於咱們的感情發展。”
楚漆星聽她說得十分嚴肅認真的樣子，也跟著皺起眉頭：“是嗎？”
“當然啊，起碼得我們兩個一樣滿足才行。”她看了楚漆星一眼，“上次摸你的感覺，你會很討厭嗎？”
楚漆星認真思索片刻，才回答道：“……今棗，我不喜歡。”
今棗愣了下，沒想到會是這個回答。
她緊張地坐直了身子，盯著楚漆星的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楚漆星說出抗拒的話。
“不是不喜歡你。”楚漆星察覺到今棗的緊張，連忙解釋道。
今棗稍微鬆了口氣，又問：“那是什麽？”
楚漆星看著她的表情。
她一直很真誠又大膽，在他看來，今棗有很多次可以用沉默和逃避來解決問題，最後卻都勇敢地衝上來說出了她最真實的想法。
這也感染到他，在此時此刻，猶豫著說了一些從不會對別人說的話。
“我不喜歡自己的身體。”楚漆星感覺自己耗盡了勇氣，“……它有畸形的部位，也不正常。”
他說這些話時臉色通紅，眼角都開始泛紅。
但神情仍然嚴肅，冷靜又克製。
今棗微微垂眼，看見他的手指捏緊了沙發扶手。
“我不喜歡那些不正常的地方。”楚漆星一字一頓道，“我不想被你看見，不想你摸到它。如果不是一開始你就知道，我可能還會想辦法隱瞞。”
他目光落下，眼神裏帶了點對自己的輕蔑：“我想隱瞞身體的畸形度過一生。今棗，除了你目前還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既然說了，楚漆星幹脆就交代了個徹底。
他的身體最初很不明顯的輕微畸形，後來是青春期開始發育以後才慢慢變成這樣。那時候楚漆星已經上過很多次戰場，作為天才少年，在軍中地位不低。
在最初的時候，哪怕慌亂無措，楚漆星也沒有尋求醫生的幫助。
他潛意識就把這些全都隱瞞了下來，不讓任何人知道，作為“正常人”繼續生活下去。
一麵隱瞞身體的異樣，一麵隱瞞對自己的厭惡。
他厭惡自己的身體，厭惡強大的精神力，厭惡自己天生所具有的這一切。
因為從出生起就與眾不同，他被貧窮的父母送到軍隊裏來，從一開始就是一場拋棄。
沒有父母，沒有親近的朋友，他全靠自己走到如今。
自然也沒有人能共享這份秘密，讓他把一切都忽視掉，像一顆紮根在心裏的大樹被攔腰斬斷，隻留下腐爛的樹根深埋，無人知曉。
也多虧了原本家庭的貧困，他從小沒做過什麽全麵的體檢。
長大以後有強大的精神力依托，這麽多年他一直很輕鬆地隱瞞著。
……結果在今棗家裏，被醫療機器人直接檢測了出來。
今棗被震撼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你為什麽不殺我滅口？”
反正全世界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楚漆星沒想到她會這麽問，他驚訝地看著今棗：“我從沒想過這個。今棗，是你救了我。”
“但我以為這件事對你來說會更重要……”今棗猶豫著說。
楚漆星搖頭：“不會比你更重要。”
今棗愣住。
她眨了眨眼睛，淚珠就這樣滾落下來。
今棗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她飛快地用手背蹭掉眼淚。
“可是我很喜歡。”今棗的聲音帶了點鼻音，“你討厭的這些地方，我都很喜歡。”
她不得不代入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討厭的東西楚漆星說他很喜歡……今棗的腦子裏冒出一些難吃的水果和蔬菜。
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最多稍微懷疑一下楚漆星的品味。
楚漆星顯得更慌張，他摟著今棗想要幫她擦眼淚，又怕動作唐突。
“你為什麽要哭？”他很直接地問道。
今棗自己也不知道，她擦掉眼淚，小聲說：“好像是因為，有點心疼你？老婆你明明那麽苦，現在卻輕描淡寫地說出來……”
她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自己發現了盲點，瞪大了眼睛加重聲音：“對啊老婆！你如果覺得傷心覺得難過可以直接和我說，不用裝作輕描淡寫的樣子呀！”
楚漆星想說沒有。
他想說真的不重要，都過去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自己真的不在意。
但始終沒能發出聲音。
楚漆星抿唇，陷入沉默。
今棗摟著他的脖子湊上來，親了親他緊抿著的唇角，又用那種黏糊得像是在撒嬌的聲音說：“老婆，寶貝，我好喜歡你的。”
楚漆星沒動。
今棗抬起來，又親他一下：“你很漂亮，也很可愛。”
她差點從沙發上掉下去，楚漆星連忙摟住她的腰。
“你好厲害的，雖然不是很聰明，但是無敵。”
“你特別好，特別特別好。”
她每說一句就親他一下，親得楚漆星慢慢放鬆下來，緊抿著的唇也鬆開。
今棗把他幹燥柔軟的唇舔得濕漉漉，最後含著他的唇瓣模糊不清地說：“老婆你真的很棒了，才不是什麽不正常的人，是我最漂亮最厲害最棒最棒的親親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