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站在山之巔,徐淵隱隱之間已經看透了真相。
這藏龍堡,竟是一種堪稱完美的幻象!
也就是說,這一片山水天地,竟是虛幻的!
他所看到的世界,表麵看去是皎白的月光、平靜的湖水和沉睡的村莊,而實際上卻不是這樣——這裏是一片赤紅色的戰場!無山!無水!隻有鬼怪界一般蕭殺、淒涼的環境!其中,到處充斥著無數古老的龍骨屍骸!
可以猜測一下,在無數年之前,這裏肯定經曆過一場史詩級的戰爭,天空中飛翔著無數巨大的龍,它們一聲聲的龍吟,響徹天地,震嘯寰宇,然而最後不知什麽原因,竟然大量命斃此處!
難怪幾十年前,有人在這裏挖出了“龍”的化石!難怪幾十年前,人們把這裏叫做葬龍堡!
原來,真的埋葬了很多龍!
徐淵站在山的最頂峰,雙目散發出明悟一切的空靈和純粹。相傳佛陀洞察玄機之時,神目有金光射出。徐淵此時的眼睛雖然沒有金光,但是那種空靈和純粹,卻好似要把這方圓十幾裏土地裏裏外外透視個遍似的!
“這片區域好生奇怪......仿佛與周邊空間有格格不入的感覺......”
徐淵眉頭一皺,忽然想起妙花生曾經對他說過的鬼怪界是由許多獨立空間拚湊、融合而成的。既然鬼怪界都能以這樣一種近似荒誕的方式存在著,那麽凡人界為何就沒有呢?
想到這裏,他恍然大悟:“這就是了......這裏肯定原本是鬼怪界或者其他地區的一處地域,被人用大神通生生給移植進了凡人界這個空間!如同水流,凡人界就是一個平整的水麵,而水麵之下,難免有一些氣泡的存在。這個地方,便是眾多氣泡中的一個......”
徐淵思維漸漸理順了。
既然已經看透,這裏的神秘便又減弱了幾分。
他知道,這件事背後必然有一個龐大的勢力在操縱著一切,不然的話,決計沒有人能完成如此大手筆!
想通之後,他反而不再憂心忡忡。
飛下山巔之後,徑直往家中走去!
徐淵的突然回家,讓家中二老驚喜不已。尤其是徐淵的母親,非常意外,歡喜之餘,眼淚都流了出來。
“你這孩子怎麽回家了?快快進來!天都這麽黑了,這山路你是怎麽走過來的?”
徐淵看見母親似乎比以前更蒼老,鬢角的白發都出現了不少。心中湧起一陣悲傷,又加之近期遭遇了無數生死危機,此時看見母親,竟有一種撲到懷裏大哭一場的衝動。
但是最終,他還是克製住了情感,努力讓自己不流淚,微笑的抱著他母親,“媽,這次我回來看看你們......”
他父親就站在門口,扶著門邊,一條腿仍然瘸著,臉上掛著微笑。
那微笑,無比的溫暖,隻一個刹那便為徐淵充滿冰寒和戾氣的最深的心底帶來了依賴和春天。
以前,徐淵隻是一介凡人,根本沒覺得自己的父母跟別的父母有什麽區別。但是這個時候的徐淵一眼便看出來,他的父母,與眾不同!
他母親倒沒什麽,是一個真正的凡人,但是他的父親,他第一眼便看出了一些異樣來:
這個世界,是一個元素的世界。
元素是一切能量的最小構成。
任何一種東西,一種生物,一種靈體,都是由元素構成。隻不過,沒有生命的低級個體單純由元素構成,而有生命的高級個體則由元素的更高形式——元氣構成!
大凡不同尋常之人,身體會散發出一種元氣。這種元氣你把它理解為氣場也好,理解為運勢也好,總之普通人的元氣,微弱無比,幾乎看不見,而有些人的元氣則強盛無比,甚至猶如一道橫貫天地雲氣!
古書之上範增就曾說過楚霸王項羽身上有斑斕之氣,皆為五虎。由此可見,這種氣,是一種不同尋常的代表。
徐淵從他父親身上看到了這種氣。
黑色的氣!
跟他入魔之時渾身冒出的繚繞的黑氣如同一般!
熊熊燃燒,猶如火焰!
這種發現讓他驚疑不定,並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徐淵的父母親本來已經吃完晚飯,但是徐淵的歸來讓他們欣喜不已,他母親又親自下廚,搞了一桌子菜,又把村上幾個徐姓族內長輩請來,一桌子人像過節一樣,喝了個痛快。
徐淵不喜熱鬧,可是又礙於他們長輩身份,沒辦法,隻好陪著喝了不少酒。
觥籌交錯間,徐淵表現出來的成熟和穩重以及不經意間變散發出的一身磅礴大氣,讓幾個族內長輩大為讚賞。不時的感慨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強,徐淵在外麵這幾年長了見識,完全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等等雲雲......
徐父從第一眼見到兒子開始,便知道,現在的徐淵,再也不是以前的徐淵了......
境界上的差距,讓他甚至無法看透徐淵究竟實力到了什麽層次......欣喜之餘,內心也有黯然:終於到了該告訴他一切的時機了......
吃完飯,幾個長輩喝的酩酊大醉,耍起了酒瘋,哭嚎間,大叫著徐家盼了多少輩,現在終於出了能人了......
徐淵幫父母收拾完碗筷,心中惦念著一個人。於是在父親的陪同下,父子二人乘著月色,踏上了田埂小路,朝葉家村走去。
是的,徐淵惦念的那個人便是葉紫涵。
通過他父親的講述,他得知葉紫涵的病情已經大為好轉,但是根源依舊沒有清除,隔三差五的還會神經錯亂,懼怕生人,亂砸東西。
皎潔的月光看起來是那麽的美。雖然徐淵知道那是假的,但是什麽又是真的呢?
鏡花水月。
鏡中的花,之所以說是假的,因為聞不到花香;水中的月,之所以說是假的,因為撈不到月光。可是,如果當一個幻境真實到了能聞到花香,能撈起月色,你還會覺得它假麽?
這個藏龍堡,他從小到大在這裏生活了近二十年。寒暑,冷熱,酸甜,苦辣,留下了他人生中許許多多的印記。
這種虛假,甚至比真實更加真!
秋天了。
兩邊的莊稼地裏種的是秋季稻。
踩著田埂,聽著蛐蛐歌唱,跟在父親後麵走,踩著父親影子,徐淵竟生出一種回到童年的感覺。
一路,父子二人輕聲細語的交談著,說了很多事,也說了不少葉紫涵病情的事,但是最終說著說著還是說到了一個人:
“咦,小淵,葉家二丫頭不是跟你在一起的麽?怎麽這次她沒回來?”
這句話問的徐淵啞口無言,心中百種情緒交織纏繞,複雜之極。
恰好此時,也到了葉家,看著父親踏入了葉家的大院子,徐淵身形一滯,懷著複雜的情緒,也跟了進去。
葉家老夫妻倆看到這麽晚了竟然有客人造訪,很意外,出門一看,發覺居然是徐家父子倆,更是意外,驚喜之餘,急忙把人迎進了屋裏。一邊歡喜的寒暄,一邊大聲吆喝著紫涵你看誰來啦?
葉紫涵正在屋裏看動畫片。
徐淵到屋裏的時候,正好看到她。
像個小孩一樣,頭頂紮了個小辮,盤腿斜著坐在床上,嘴裏還啃著蘋果,看著喜羊羊與灰太狼,時不時的笑出來,像個傻姑娘。
床頭的凳子上,放了許多藥瓶、瓦罐。屋裏彌漫著一股濃濃的中草藥味......
這一幕,看的徐淵眼角發酸。
他想象不到,原本一個聰慧幹練、時尚靚麗職場麗人現在居然成了這幅模樣!
“紫涵姐......”
他心中堵的難受,對著葉紫涵,除了這三個字,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葉叔哀歎一聲,勉強笑了笑,對徐淵說道:“小淵,想必你也聽你爸說了,你紫涵姐姐前段時間出了點事......從那以後,她便成了現在這幅樣子......唉,看著她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我的心別提有多難受......”
這時,葉紫涵忽然扔掉滿是牙印的蘋果,一下子跳下床,揪著徐淵的領子,大叫起來:“你把我妹妹弄哪去了!壞人!還我妹妹來!還我妹妹!”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幾個老人都嚇了一跳,誰也料不到葉紫涵會突然出現這個舉動!
葉家兩位老人正要去把葉紫涵拉開,誰知徐淵卻擺擺手道:“叔叔阿姨,爸,你們先出去,我在外麵也學了醫術,應該能治好紫涵姐......”
他的鎮定、言語間的穩重、和那種說不出的氣場都讓他的話顯得那樣的不容置疑。
幾個長輩都陸續出去了。
頓時,房間裏隻剩下了這對年輕的男女。
“紫涵姐,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徐淵......”他任由葉紫涵揪住自己衣服,反而溫柔的看著她,神色間充滿了愧疚。
“徐淵......”
葉紫涵歪著頭,獨苗小辮子垂到一邊,像個傻姑娘一樣咬起了手指,隨即搖搖頭。
徐淵歎了口氣,伸手在她額頭輕輕一點,葉紫涵軟軟的倒在他懷裏。
看著胸膛前那張蒼白而美麗的臉,腦海又浮現出另外一張平凡卻無可替代的臉,徐淵喃喃一聲:“子玉的事,我無顏再見你!治好你的那一刻,便是我離開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