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大雨,每一滴雨水,每一片烏雲,都時刻與徐淵保持著某種奇特的相互溝通、感應的狀態。

因此,可以說,這場大雨完全是徐淵製造出來的。

呼風和喚雨,是《五行道法》裏描述的兩種基礎道術,這兩種道術雖說是基礎道術,但是它們與其他道術不一樣,它們對修煉者與天地之間感悟和體會的要求,要嚴厲的多,所以徐淵一直沒有學會。

沒想到這次在內心的矛盾與複雜情緒激發之下,他竟然一舉突破了這個限製,成功的完成了道術,喚雨!

而且與其他修士喚雨的境界不同,徐淵的喚雨,對那些雨水的掌控,可謂是到達了一種極限。

其實這也難怪,他修煉方式不同,修煉方向也不同,他總是處於時刻創新,時刻變化中。呼風和喚雨本是最先掌握的基礎道術,可是徐淵偏偏不是,他先掌握了譬如土之傀儡術、佛光普照等高級道術,而後才反過頭來研究這些基礎道術,所以,對這些基礎道術的理解層次,遠遠超出了原先。

這一聲聲動京都的吼聲,也成為了整個京都最大的謎團。第二的報紙頭條立刻給出了頭版,大幅度報道昨晚的奇怪吼聲,很多專家聲稱那絕不是自然生物發出來的,肯定是某處發生了爆照或者其他原因雲雲......

這是這聲吼聲引發的餘波,此時暫且不提。

卻說,遙遠的千裏之南,中海市,郊區農場之內,農舍堂中一幅畫之上,一隻火紅色的小鳥,正在枝頭酣睡,突然之間,它似乎聽到了什麽,猛然站立起來,一聲長鳴,撲棱著翅膀,竟然從畫中飛了出來!

幼小的身形,飛出畫之後竟然變得奇大無比!外觀望去,竟有些與神鳥鳳凰相似!

“畢方!你要去哪裏?”

此時,一個赤麵老者陰沉這麵孔,問道。

紅鳥嘰嘰喳喳了一通,最後竟然不理會老者,徑直朝外麵黑暗天空飛去!

赤麵老者,眼往北方,神色間多了一絲凝重:“這股氣息......他終於成長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存在了......”

......

千裏之外的北方,京都。

徐淵靜靜的站在雨水中,任憑涼透皮膚的雨水將他淋成落湯雞。

此時已是立秋。白天熱,晚上卻有了些許涼意,再加之風一吹,雨一下,涼意就更加明顯了。許多人為了避雨,紛紛離開了街道。

這是一座熱鬧的城市,也是一座寂寞的城市。此話不假,這場大雨下起來後,片刻間,熱鬧的夜市冷清一片,隻剩下最後一個踽踽獨行的行者......

徐淵一步步走著,踏著雨水,沿著風的方向,按照這座城市呼吸的節奏,一步步的走著,直到看見在雨幕的對麵,那張熟悉的臉。

白素素。

“你沒有接我電話,為什麽?”

白素素沒有撐雨傘,如同徐淵一樣,站在大雨之中,渾身被淋的濕透。她穿的不多,似乎剛從家裏趕來,被雨水一淋,衣服緊緊貼在肌膚上,看上去充滿了誘惑。

可是,徐淵已經痛苦的閉上了眼。

“對不起......”他口中喃喃了一聲。

“短短的時間內,我千裏迢迢從中海趕到這裏,不是為了聽你一句對不起......”白素素臉上流淌著水,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你走的這段時間,我有多擔心,你知道嗎?”

徐淵睜開眼睛,怔怔的望著她。雨水順著他眼簾,爬入眼睛,那種刺痛感,提醒著一切都是真實,不是虛幻。

“你知道我為了給你完成那三滴功德淚的任務,受了多少苦嗎?”白素素更加激動。

徐淵沉默不語。

“你知道我每天給你打多少個電話就為了等你開機有信號的那一刻嗎?”

徐淵低下頭。地上,雨水嘩啦啦響,流成了河,在腳邊的下水道,汩汩鑽進。

“你知道當你不接我電話的時候我心裏的失落和悲傷嗎?徐淵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難道以前的你對我......都是表演出來的?裝出來的?徐淵,我需要知道答案!你到底在逃避什麽!是個男人你就把話說明白,我是個女人,有些話必須由你先說,你知道嗎!”白素素說著說著,痛哭起來。

徐淵感覺心裏複雜極了。一會是葉子玉那張蒼白沉睡的麵孔,一會是眼前悲傷哭泣的白素素,一會又是白石那如父兄又如長者般的笑意。三張麵孔,不停的轉換,給他的心帶來前所未有的困惑......

最終,葉子玉臨死前那溫馨的話語又浮現在他耳朵:“徐淵,我要看著你一輩子,好好看著,沒有我,你會危害天下,荼毒蒼生。”

他的心中終於出現一絲決斷。

“白素素,對不起......有句話一直想說......以前的種種誤會,讓你誤解了......我表示歉意......”

白素素心中那最後的希望被徐淵臉上釋然的表情和清晰的話語給無情的擊碎了。她知道,自己和眼前這個男人的一切,都結束了......

曾經的曖昧。曾經的心思。曾經的美好。曾經的過往。一切的一切,都在這雨水中,被衝進了下水道。

她轉身飛走,輕如鴻雁,掠過雨水,掠過黑暗,也掠過徐淵的心——雖然曾經這個身影為這顆心留下過許多痕跡......

徐淵望著那雨幕的夜空遠去的白點,他悵然若失,心痛不已。可是,這是他自己做出的決定。男人重要的不是做什麽決定,而是做了決定後能不能恪守自己的決定。

“白素素......你我注定是今生的偶遇......”他喃喃說道。

......

夜幕,越來越深。

大雨,也漸漸變小。

渾身濕透的徐淵在黑暗的雨中徘徊良久,京都他有很多地方可以去,綠森公寓,左家,隨處可見的賓館、公園、草坪,哪裏都可以休息一晚。可是曆經了鬼怪界之行後,他霍然發覺這些地方,都變得如此陌生。自己與之,格格不入。

想來想去,最後,他朝京都的郊區飛去。

京都的郊區,一片綿綿的山脈。

當四麵環山的小鎮上空飛來一個龐然大物後,其中一座竹樓裏立刻出來一位妙齡女子。

“徐淵!是你!”

馬小玲驚愕不已,急忙出門迎接。看到失魂落魄、渾身濕透的徐淵從雨中走來,她嚇了一跳,急忙撐上一把傘去扶住了他。

徐淵看見馬小玲,不知怎麽的,感到無比的親切,微微一笑,道了一聲:“馬小玲,我們又見麵了......”說完,腦袋一暈,居然倒了下去。

馬小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被唬了一跳,見他無緣無故倒下,急忙一把摟住。手觸及他額頭,發覺滾燙不已——

竟然是發了高燒!

......

小樓一夜聽風雨。

安靜的竹舍,燈光一夜未滅。外麵的風聲,雨聲,窗邊的竹葉搔動著窗戶,發出的沙沙聲,還有雨點滴落竹節的噠噠聲,各種聲音,匯聚在一起,給這一夜帶來一曲最動聽的小夜曲。

馬小玲又是熬藥又是喂藥,悉心照顧。她想不透,徐淵帶給她的感覺明明已經成長為頂尖高手,這樣的高手也會淋雨生病?

其實,別說馬小玲不明白,徐淵自己都不清楚。總之白素素轉身離開的刹那,他心亂如麻,也許正是因為心亂了,導致身體整個狀態全部紊亂,這才被雨淋的發燒。

這一覺,徐淵睡得極為香甜。這是近半個月來睡的最為香甜的一覺!

而且,他隱隱覺得自己的枕頭,又軟又柔,十分舒服。

醒來之時已是天色微明。他輕輕下了床,走到廚房間,發覺馬小玲正係著圍裙在做早點。

他看她揉著胸口似乎有些痛的樣子,上前說道:“馬小玲,你怎麽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聲讓馬小玲嚇了一跳,急忙把手從胸口放下,麵色一紅,立刻把他推出出去,“去去,病人沒有下床的權力!趕快躺好,我熬的粥馬上好了!”

徐淵微微笑了笑,出去了。

馬小玲暗暗呼出一口氣,心道徐淵你真作死,睡睡了還喜歡亂動,撈著什麽都當枕頭......

......

徐淵在馬小玲這裏小住了三天。

三天裏,白天,他和九方一起去山上挖草藥,打獵,晚上則和馬小玲一起論道,修煉,努力學習符籙之術以及九字真言符。

三天中,徐淵的心情終於恢複了正常。他又重新充滿了鬥誌和信心。而且,在鬼怪界積累的一身的戾氣也在輕鬆氣氛裏得到完美釋放,此時的他,渾身上下,一片平和,猶如深淵,深不見底,不可揣測。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得那樣的快。

轉眼間,三天過去了。徐淵的符籙之術提高的很快,雖然製作的品階還依舊是藍色,但是熟練度已經大大提高。至於九字真言符,更是有意外之喜:他已經突破了黃色臨字真言符這一關口,達到了藍符水平!

藍符較之於黃符,帶給體質的強化,更加明顯!徐淵現在的體質本身已經與當日不可同日而語,現在有了藍色臨字真言符的相助,更是達到了一個新的層次!

又到了分別的時刻。

藍天白雲,天朗氣清。

徐淵站在小鎮的路口,兩邊的密林緊掩,留下一片片的林蔭。馬小玲帶著徒弟九方,臉上露出不舍之意。

徐淵輕輕揮了揮手,慢慢離去。

九方望著那個離去的背影,悄悄說道:“師父,以前的他跟現在的他差別好大......”

馬小玲摸了摸他小腦袋,溫和一笑:“誰知道呢......也許上天也在垂青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