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的喜悅衝淡了不少徐淵這些天來身上積累下來的殺戮之氣。他仿佛又變成了當初凡人界的那個平凡而又簡單的年輕人。
但是蕭陽可不這麽覺得。父子二人感人的擁抱後,隨即而來的便是蕭陽驚訝不已的表情:“爸,你怎麽變強了這麽多?”
強者,自有一種威壓。即使什麽事都不做,靜靜的站在那裏,甚至沒有表露出一點情緒,屬於強者的威壓便會不由自主的散發出來!蕭陽本身實力也是大大提升,加之他本身就是特殊血脈,對這種感應更是敏感。
徐淵看著他流利的說著話,如果不是那張沒有多少變化的可愛的白白淨淨的娃娃臉,他還真的認不出這個人就是那個到他膝蓋那麽高的小鬼!
“這個世界太冷酷,不變強就會被抹殺......不過看來這幾天,你也有不少奇遇......小鬼,他們......都還好麽?”
徐淵沉吟半晌,才敢問出這句話。他內心懷有愧疚。本來說好進了鬼怪界一起去青丘國的,結果進來的第一天,他便跟大家走散了,一個人被美杜莎女王擄去,中間又曆經奧斯帝國皇室的比武,最終進入到皇室後山山腹中的密室,結果誤打誤撞之下被傳送到了十萬裏開外的卡茲莫丹大陸的矮人族。
這些巧合一路指引,把他生生與這些夥伴們分離,時隔八日才又重新相見。然而這八日裏,徐淵的足跡踏遍了卡茲莫丹大陸,橫跨十幾萬裏,助矮人王擊退地精王,橫穿摩卡山區,飛躍人族大地,穿梭黑暗沼澤,收服劍修厲家,路過亞美米亞,又帶走了聖女西爾瓦娜,直至途徑傳送之門,又橫跨十萬裏地域,來到東方大陸,借助羅生門的青鶴,一路東飛,終於在現在,趕到了這片土地——青丘之國!
其中,這段旅程內經曆了無數戰鬥,無數驚險,曆經悲傷、離別,曆經九死一生。當然,這中間讓他失去了最摯愛的女人,得到的卻是一刻更堅強的心,和更強悍的實力。除此之外,他還獲得了大量的法寶和奇珍異獸,齊天巨劍,阿醜都成為了他的得力幹將,雙蛇印也取得了完美突破,威力巨大的魁蛇與他更為契合,不僅如此,這個過程中,他還懂得了香火之力的奧妙,探索出一條與前人截然不同的修道方式。死神法杖的應用也讓他如虎添翼,實力大增。
其實,在聖女西爾瓦娜離世之後,徐淵不經意間發現那枚死神法杖的臨界容量忽然間增大了一倍,原先,骷顱頭最多能容納的元晶石總量大約在兩千塊。而現在,它的容量居然擴大到了四千塊!
這也就意味著他可以使用《五行道術》裏更為高深的道術了!
至於為什麽容量會擴大,徐淵前思後想之下,認為是骷顱頭升級了——骷顱頭是冥器級別的法寶,可以再特定條件下升級。前幾次升級都是女人的血導致,比如葉子玉,比如白素素,而這次,在最後時刻西爾瓦娜為他擋下的那一擊,血灑長空。雖然徐淵無法肯定西爾瓦娜的血與骷顱頭的升級有直接聯係,但是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有某種奇妙的因果關係存在。
總之,八天,猶如八年,一切的一切都顯得那麽遙遠和蒼老,甚至是心,甚至是故人。
蕭陽靜靜的看著父親,這個少年已經長大,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當初的一切,可是他仍然願意喊徐淵這個看上去更像是哥哥的人為爸爸。
“爸,李婉姐姐他們都還好,還有青水叔叔,對了,我告訴你孫雷哥哥也跟我們在一起。就在你失蹤的第二天,他終於追上了我們,並且和我們一路趕來了青丘。”
徐淵點點頭,腦海裏浮現出那個惜字如金,總是沉默無言的男人,“他是一個守承諾的人,在臨行前,他說三天內追上你們,果然做到了。”
“對呀,孫雷哥哥實力很強,一路上我們遇到不少大麻煩,都是他幫我們解決的,我和小貓都沒什麽表現的機會!”
說道這,一旁體型巨大的手帕妖急忙拚命點頭。隻可惜,它的大貓頭大如圓桌,又沒脖子,點起頭來,既笨拙,又可愛。逗的蕭陽連連拍了它頭好幾下。
徐淵淡淡的點了點頭。“走吧,我們去看看他們!”
曆經最初的激動後,徐淵又恢複了冷靜。收起青鶴,直接躍上手帕妖,對空中正盯著手帕妖發呆的貪寶道人說道:“貪寶,莫不是你想打我這手帕妖的主意?”
貪寶道人這才回過神來,尷尬一笑,“哪裏哪裏,小老弟真幽默。我貪寶道人坐下這個大海螺雖然醜陋了點,但是自信卻是這世上飛的最快的飛行器,我怎麽會打它的注意呢?隻不過,我倒是有些好奇,這手帕妖是當年二十三代妖王白石的坐下之物,小老弟,你......”
徐淵冷冷一瞥他,“這好像不在你我合作的範圍內!”
貪寶道人自討沒趣,也就不追問了,隻是看向徐淵的眼神多了幾分沉思。
手帕妖二十米寬的巨大銀色翅膀載著徐淵和蕭陽,掠過大地成片的青草和丘陵,後麵緊緊跟著眉頭緊鎖的貪寶道人,一路朝東飛去!
路上,徐淵蕭陽父子二人相聊甚多,從他口中徐淵得知,原來李婉已然在孫雷和青水羽的幫助下,把內亂平息,叛黨也一一被關押、緝捕。大批青靈狐族的族人被從地牢裏解救出來。短短的幾天時間,整個青丘國的大權又重新回到了青靈狐族手裏。
很多年前,青靈狐族創下了青丘國曆史上最輝煌的成就——因為他們的族人內在一千年前出現了一位鬼怪界曾經最為閃亮的妖怪,青靈赤雪。正是因為青靈赤雪的存在,青靈狐族成為底蘊最為深厚的一方勢力。然而千年時間匆匆而過,青靈狐族不斷沒落,最後竟淪落到被叛亂勢力推翻,皇室家族成員全部身入囹圄,連繼承人青靈婉也差點在全力傾軋中死去,幸好在當年的最後關頭,狼族的浪子劉星救走了年僅十歲的小公主。
而今日,李婉,或者說青靈婉複國成功,也意味著青丘國這個小國度,從此多了一個小小年紀的國主。
在青丘皇宮內,國主李婉再次見到徐淵,驚喜的眼淚撲簌簌掉下來,然後在群臣的目瞪口呆中撲進徐淵懷中,哭的稀裏嘩啦。
負責禮儀的老大臣,麵露尷尬,咳咳兩聲正要提醒這個完全不循規蹈矩的國主注意形象時,負責軍隊的大臣雙目狠狠瞪了他一眼,便再也不敢吭聲了。原因不是別的,這個負責軍隊的人正是複國功臣之一,早些年搬離青丘的青水狐族青水羽!
徐淵輕輕摸了摸李婉的頭,把她拉到國主寶座上,摁了進去。
“李婉,真的很對不起,這些天我......”
李婉一把按住他的嘴,動情的道:“隻要你平安回來,比什麽都好......”
當天,舉國大慶。李婉在皇宮內設下豐厚宴席,宴席之上,她又一一把她的朋友們介紹給家族那些叔伯。再接著便是正式的宴席。
宴席之上,徐淵避開了人群,一個走到孫雷麵前,舉著一杯酒跟他喝了一杯。
“徐淵,你變了。”孫雷舉著杯子在唇邊搖晃,破天荒的第一次首先開口。
“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我。”徐淵一飲而下,神色如常。
“看來你這八天經曆了太多的東西。”孫雷看著杯中的綠色果釀酒水,沉吟道。說完,也一飲而盡。
“重要的不是經曆,也是在經曆中我失去了什麽,我又怎樣才能把它找回來。”徐淵盯著他的眼睛,道。
“接下來,打算去哪?回凡人界麽?”
徐淵搖頭,“不,兩天之內,我要在這裏等一個人,他像你當初一樣答應過我,會在約定的時間內來找我的。”
“如果沒等到呢?”孫雷凝神。
“沒等到......”徐淵眉頭一皺,忽然歎息一聲,“如果沒等到,我回凡人界也沒什麽意思了......”
一絲憂愁浮上他的臉龐。如果沒等到,這是孫雷問他的話。可是隨著在心裏他一遍又一遍的問著自己,如果沒等到呢如果沒等到呢......這句話對他來說變成了一種無言的折磨——
白石的承諾,他記憶猶新。十天。這是白石臨走前留下的最長期限,如果超過十天,他還沒能為他找到能替代命魂的東西,那麽他的生命,便會終結。今天已經是第八天,最後的兩天,生死就掌握在白石的手裏。
一次次的危機,徐淵總在極度危險中走了過來。尤其是在埋骨之地那片冰川之上經曆的一切,驚險無比,幾乎一個失算便會身死當場!可是那樣的危機,在徐淵看來,都比不上這次。
那些危機自己可以控製,自己占主導。而這次,卻是白石控製,白石占主導。而徐淵他自己除了默默的等待結果,沒有任何的辦法......
等待是世界上最難熬的事情,尤其是等待死亡。那種殘忍和折磨,無法言語。
孫雷看著徐淵眉宇間的擔憂,忽而輕輕一笑:“徐淵,我們再做個約定好不好?”
“什麽約定?”徐淵一愣。
“等你恢複了——我說的是完全恢複,你我比試一番,行不行?給我個機會,我真的很想見識一下你恢複實力之後的表現。”
“兩天後,你在凡人界的京都等我——如果那時我還沒死!”
“這麽說你等著那個人會為你帶來身體上完全的恢複?”孫雷輕笑。他的目光很深邃,仿佛能洞穿徐淵的身體,直接看到那殘缺的魂魄似的。
徐淵亦淡然一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