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他都知道了。

也是,皇宮裏發生什麽,又豈能瞞得住他。

“去看過母妃了嗎?”

顧冷清心疼的撫摸他的臉,溫柔地看著他。

尉遲墨搖搖頭。

他的氣壓瞬間壓得很低,透出的氣息都夾帶抵觸。

顧冷清在心裏歎了口氣,握起他的手,“走吧,我陪你一同過去看母妃最後一麵,至於父皇那邊……”

“等見了母妃以後再說。”

即便賢妃平時做事再愚蠢,沒有為尉遲墨著想,他們是母子這件事,任誰也改變不了的事實。

尉遲墨為人孝順,此刻心裏一定很難受。

他點點頭,眉眼感動的看著顧冷清。

-

賢妃的遺體搬回了承德宮。

風嬤嬤守候在一旁,早哭得雙眼紅腫,她跪在邊上守著,當初門庭若市的承德宮,如今蕭索冷寂。

別說妃嬪之間沒人來看一眼,就連宮女和太監都跑了。

“太子……太子你總算來了……”風嬤嬤見到尉遲墨,哭著爬到他麵前,眼淚又啪嗒往下掉。

原先她已經被關押,但因為賢妃自己一力承擔下罪責,風嬤嬤才被放了出來。

顧冷清平日雖然不喜歡她,但見她對賢妃難得的忠心,賢妃泉下有知,也算安慰。

“娘娘她……太子,娘娘她真的是無辜的啊……”風嬤嬤痛哭流涕,沒想到當日風光的承德宮,轉眼之間,成了這個模樣。

尉遲墨麵色陰沉。

他抬步,走向靈台。

賢妃的遺體安置在棺槨裏,一身盛裝,妝容也被收拾過,臉色死白毫無生氣。

安安靜靜地躺著,兩手交疊於腹間,服飾華麗,這,是明弘帝最後給的體麵。

尉遲墨身上的氣息驟然下降,渾身籠罩著一層濃鬱的悲傷。

他站在棺槨邊,一言不發。

一身的悲傷與這哀戚的靈堂映襯在一起,看得人極其壓抑,哪怕是風嬤嬤,也感覺的到他身上的悲傷,不敢打擾。

顧冷清在一旁靜靜看著。

一直入夜,他才終於沙啞著聲音道,“我們走吧。”

顧冷清望著他悲傷的麵容,心裏一陣陣心疼。

他越是不說話,透出的氣息越讓人心疼。

“好。”

她應了聲,尉遲墨率先往外走。

顧冷清低頭看了風嬤嬤一眼,“當日的事,我之後會來找你問清楚,你若知道什麽,便一五一十告訴我。”

風嬤嬤低下頭去,沒做直接回應。

顧冷清沒理會她,追向尉遲墨。

夜色之中,玄色身影高大而冷然。

“天,是要變了。”

她一來到身邊,尉遲墨便沉聲說了句。

顧冷清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變了天,我便與你一起扛著。”

尉遲墨沒說話,隻是握緊了她的手,一同前往養心殿。

-

明弘帝未有召見。

常公公請示了兩回,都被拒絕,可是尉遲墨夫婦又站在門前,他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太子,依老奴看你就先回去吧,等皇上心情好些了,你再來?”常公公同情又心疼他。

剛沒了母妃,京兆府又出事。

太子可真是夠慘的。

“無妨,本宮等到父皇召見為止。”尉遲墨堅持,身體站的筆直,沒有絲毫要退卻的意思。

常公公沒轍,歎了口氣,隻好沒再說什麽。

顧冷清在一旁陪著等候。

尉遲墨柔聲道,“你先去休息,別累壞了。”

“你我夫妻一體,沒有讓你一個人在這裏等的可能,我站著也無妨,你不用擔心我。”

顧冷清微微一笑,這一笑,給了他許多無形中的力量。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尉遲墨欣慰地朝她一笑,看得常公公羨慕不已。

太子和太子妃的感情真好。

連他都被感動了。

在這偌大的皇宮之中,哪有什麽所謂的深情。

常公公動容,繼而返回殿內。

明弘帝站在窗前,望著月色,一身威嚴斂起,有的隻剩下周身的落寞和孤寂。

身為帝皇,排除外患,防範內患,又要顧及六宮妃嬪。

即便萬人之上,九五之尊,仍然有許多他控製不了的無聊。

賢妃的死,令他頭一次那麽難過。

並非深愛賢妃,而是在這後宮之中,無人真正愛他這個皇帝,她們愛的是權利,是榮華富貴,家族榮寵。

“皇上……夜裏風涼,小心龍體,別感染了風寒。”常公公關切提醒。

明弘帝頭也沒回,雙手背在身後,“你這老兒,跟了朕三十載,倒是忠心。”

“如今偌大的皇宮,恐怕隻有你一人,是真心對朕。”

說完,明弘帝一聲歎息。

“皇上說的哪裏話,皇上是天,人人都要恭敬皇上,都爭著搶著關心皇上呢。”

常公公頓了頓,“這些時日身體不適,是太子妃一直在身側照顧,太子妃倒是挺孝心。”

明弘帝想著,深有同感。

“她,倒是這麽多媳婦裏頭,最讓朕放心的一個,也是最本事的一個,有她跟著老三,朕也能放心。”

提起顧冷清,明弘帝的神色都緩和了許多。

常公公連忙道,“太子對皇上也是孝順的,皇上您身體不適,不但太子妃來守著,就連太子也跟著陪在身側。”

“皇上,這是很難得的啊。”

常公公以往絕不參與這些,但今日忍不住為他們夫婦說幾句。

明弘帝琢磨著他說的話,眯起眼來,“你今日,怎這般為老三夫妻說話?”

“皇上,老奴伺候了皇上三十來年,對您一直忠心耿耿,最見不得別人對皇上不好,但太子和太子妃,老奴看著,都覺得他們是真心的。”常公公發自內心道。

明弘帝最清楚常公公的為人。

平日誰都想收買他,可誰都收買不了。

這也是為什麽,自己能那麽信任他在身邊當差。

連常公公都能看到的事,他自己,又豈會糊塗?

明弘帝歎口氣,眉目終於舒展開,“老三人呢?”

常公公連忙道,“還在外頭等著,太子妃也在。”

“去吧,傳他進來,朕要聽聽他的解釋。”明弘帝終於鬆了口。

常公公一喜,“是,老奴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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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常公公親自把尉遲墨和顧冷清宣入殿內。

尉遲墨第一時間作揖,單膝跪下,“兒臣參見父皇。”

顧冷清行禮,與他同步。

明弘帝負手站在他麵前,龍威盡顯,眸色銳利如刀,“京兆府一事怎麽回事?你母妃下毒一事,你可知道?”

“回父皇,母妃絕非下毒之人,至於京兆府動亂一事,兒臣已經查明,是有人在背後主使,陷害兒臣。”

尉遲墨抬起凜冽的臉,沉聲道,“此人便是宣王,至於母妃自盡一事也與皇後有關,樁樁件件,都與他們母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