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
春喜宮。
顧冷清給淑妃看診,直到把聽診器收起來,魯神醫才敢開口說話。
“淑妃這情況太奇怪了,弟子昨日給她才驅毒,不消頃刻,這毒又染上了,可太奇怪了……”
顧冷清一言不發,環顧四周。
是奇怪。
她給淑妃裏外都做了一通檢查,胃液無毒液殘留,可見,這毒不是吃進去的,而是……經過呼吸道進入。
但毒性很小,不至於致命。
這就更奇怪了。
對方到底想不想淑妃死了?
還是說……
顧冷清的目光落在寢室內的檀香和窗邊的盆栽上。
她走過去端詳著,這就對了!
魯神醫看她神色有異,心想難不成問題出現在這?
“師父,可是有什麽問題?”
何止有問題。
問題還大著呢!
“這叫月見草,也叫夜來香,淑妃體內這毒正是與它有關,所以無論你怎麽給淑妃解毒,這毒都消不掉。”
檀香本來無毒,但燒香的過程中,會把月見草的氣味一起卷進去,淑妃本就昏迷不醒,身體虛弱,聞了後會出現中毒的跡象。
而其他人身體健康,所以不受影響。
這也是為什麽宮中禦醫,包括魯神醫都沒注意到的原因。
尉遲墨立即叫來淑妃的貼身宮女詢問。
“誰把盆栽放在這的!”
幽沉的目光,寒氣繚繞,氣息森冷望而生畏。
宮女撲通哭著跪下。
“是,是奴婢……可奴婢真的不知道這盆栽有毒啊,心想淑妃娘娘一直昏迷不醒,奴婢就讓常換換花草,也能讓娘娘身心愉悅一些,齊王饒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
顧冷清唇角勾起譏笑,“這檀香本來擺放的位置,應該是在床側那邊才是,但這檀香卻轉移到窗邊來,顯然是有人故意這麽做。”
“大膽婢女,還不快說實話!”
尉遲墨厲喝,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宮中禦醫都沒辦法,就連魯神醫都沒轍,顯然對方是故意引顧冷清入宮,還不一定有什麽陰謀詭計!
婢女滿臉慘白,眼裏全是驚慌之色,撐在地上的雙手止不住的劇烈顫抖。
“奴婢,奴婢……”
顧冷清清冷的鳳眸盯著慌張的婢女,也想知道,是誰那麽費盡心思要她回來。
“你現在如實坦白,還能跟皇上求情,饒你不死,否則,不但你死,就連你的家人也會因此受牽連。”
“真,真的嗎?”
婢女抬起慌亂的臉,聲音顫抖,心想她死沒關係,可不能連累了自己家人。
“是,是金……”
話沒說完,忽然嗖的一下,有暗器從窗戶中飛入,直直插入婢女的太陽穴中,當場斃命。
“來人,有刺客,保護王妃。”
尉遲墨眸色冷厲,身形微動,玄色的身影追了出去,但那暗影飛過屋簷,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蕭錦城剛好巡過,進入寢殿詢問狀況,彎腰檢查一通婢女的情況。
“死了。”
蕭錦城拔掉婢女太陽穴中的短匕,起身看著顧冷清,眸光裏一股暗流湧動。
她回來了!
還是跟之前一樣沒變,氣質清冷,一眼難忘。
顧冷清朝他微笑,算是打過招呼。
“蕭大人可知道這短匕出處?”
她知道,很多殺手都有屬於自己慣用的獨門秘器。
說不定這凶器真有什麽來路,能作為調查的線索。
但蕭錦城很快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
“隻是尋常暗器,沒什麽特別的,但凶手一定是個高手,才會如此精準殺人。”
“的確是個高手。”
說話間,玄色的身影走了回來,連帶著一股寒氣灌入。
“本王追出去的時候,他已經跑了,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宮裏的人。”
尉遲墨眸光幽深,心中似乎已然猜到。
蕭錦城的臉色頓時嚴謹。
“我會加派人手保護淑妃和齊王妃,你放心吧。”
話音落下,顧冷清看向他,淡淡糾正,“蕭大人可以叫我顧冷清,或者,顧大夫也行,我早不是什麽齊王妃。”
“好,顧大夫。”
蕭錦城猶豫的眼神看了一下臉色深沉的尉遲墨,心裏居然挺高興的。
顧冷清轉身就去為淑妃解毒,毒性很小,但淑妃身體虛弱,還是會傷害到身體的。
“三王嫂,母妃是不會死了嗎?那她什麽時候能醒來?”
小懷王可憐的小眼神巴巴地望著顧冷清。
“你母妃不會死……但,能不能醒來,這就難說了。”
她發現淑妃一心求死,絲毫無求生欲。
作為醫生,即便醫術再高超,也對一心求死的患者毫無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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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尉遲墨一早準備去給太後請安,剛好顧冷清也想過去看看她,便讓魯神醫守著淑妃,兩人一道過去。
景和宮。
檀香煙霧嫋嫋,香味沁人心脾,聞著特別醒神。
“可算哀家沒白疼你丫頭,回來了,還知道來看看哀家。”
太後沒好氣地掃一眼顧冷清,可眼底滿滿的愉悅。
“自然要來看的,沒有太後,隻怕我也活不到這時候。”
她一直對於太後的恩情銘記於心,她說這話的時候也是目光澄澈,發自內心。
“回來便好,經過這事,老三日後定會好好待你,你就好好待著,別走了。”太後一派欣慰的說道。
顧冷清覺得太後誤會什麽了,連忙開口解釋。
“太後,此次淑妃情況嚴重,我不忍見小懷王難過,才回來看看,何況……”她清淡的眸子睨一眼旁邊高大的尉遲墨,語氣輕鬆,“齊王已然答應會把和離一事公告天下,那時,我便徹底不是尉遲家的媳婦。”
“糊塗!”
太後勃然大怒,怒瞪尉遲墨,“腦子是個好東西,你怎就沒有,怎麽能答應和離呢!不行,此事哀家絕不同意。”
要是這樣的話,她安排的一切不就白費了?
反倒還……還害了老三和她媳婦。
“你先出去吧,本王有話與皇祖母說。”
尉遲墨看著她說完,她點點頭,朝太後福身,轉身走了出去。
太後渾身夾雜怒氣,臉色滿是不悅,就連那眼神投射出來的都是淩厲的光芒。
“怎麽,要哀家成全你不成?我說老三你怎那麽糊塗,答應顧丫頭和離的事呢!”
尉遲墨一身玄色寒如鐵,眼眸流轉著一股了然。
“皇祖母煞費苦心安排一切,是孫兒辜負了,但……皇祖母不必這麽做,若讓她知道,更不願踏入京都半步。”
太後眸光猛地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