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尋他千百度。
再好的東西都有失去的一天。
再深的記憶也有淡忘的一天。
再愛的人,也有遠走的一天。
再美的夢也有蘇醒的一天。
該放棄的……決不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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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全身絞痛,睜不開雙眸,擠壓之苦帶著黏(蟹)膩的觸感,零感覺自己要被碾死了。
碾死?嗬嗬,真是搞笑的想法。他不是已經死了麽?死在口口聲聲說愛他的人的懷中。
愛?
愛究竟是什麽,在他看來不過是無聊之人所處的無趣之事罷了。隻不曾想自己竟然也死在了這個字眼上。
可惜,即使如今子彈入體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感猶如上一秒般清晰,也未能參透“愛”之一字。
“娘娘,加油啊,再用點力,已經看到孩子的頭顱了啊!”
娘娘?還未待零想個通徹,便一陣擠壓之力將他推擠出去,霎時一股濃鬱的血腥衝入他的鼻尖,直撞擊著他的神經,零險些被這股濁氣嗆暈過去。
剛要緩口氣,倏地臀間火辣痛感傳出,一時不查零“啊”的一聲驚呼溢出,卻驚愕的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的乳糯,宛似嬰啼。
“娘娘,恭喜娘娘是個小殿下!”喜滋滋的中低音從抱著零的女人口中發出。
一股濃鬱的脂粉味兒。零暗自思忖,可愛的眉頭也輕輕擰起。
“是麽?兒子……麽,嗬嗬,即使如此,他便是也不會來吧!”溫婉中帶著抹疲乏無力的梵音響起,不知為何有些困頓,眯著眼睛的零卻聽出了其間不經意外泄的滄桑與淒苦。
“娘娘……您不要傷心,您看小殿下多可愛啊!皇上他一定會喜歡的……”重低音女聲中藏了縷哭腔,忙開導道。
“啊,娘娘,您怎麽樣啊,不要嚇奴婢啊!娘娘您…”
急切焦慮的呼喚影響不了零的沉睡,他隻感覺那聲聲呼喚與他愈加的遙遠,他隻想沉睡而去,不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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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豔陽高照。
一簡陋低矮屋子中,陽光幾縷從窗帷之間傾瀉而入,落在地上,斑斑駁駁,簡陋的房間內隻擺設著一張毫無光澤的軟榻與一個帶著碎屑磨去了光澤的凳子,有些過於簡單。
大敞四開的紅門破舊傾斜,高高門檻上坐著一位粉雕細琢,宛如瓷娃娃的小孩子,小孩子長相美豔妖異。
他麵色紅潤,大約七八歲的樣子,未脫稚氣的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漆黑的眸子好像蒼穹下的黑幕,琉璃般的色彩卻蒙上了一層讓人看不真切的蒼涼。如果仔細看還能發現那裏邊閃爍而過的鎏金。
一頭金色軟發披散開來,隨風飛揚,好不飄渺,給孩子抹上了一層仙靈之氣。
“殿下,殿下,你怎麽又起來了?秋風比不得夏暖的,不是說不要出來麽!你的身子骨弱,受不得這樣的風寒,還是回屋吧!”帶著些擔憂的清脆女聲響起。
孩子艶紅的唇瓣翹起,帶著些似有若無的笑意,淡雅的,卻是無奈的。抬首對上滿臉責備卻憂慮的清秀少女的眼眸,孩子暗自歎息,緩緩頷首。
“唉。”清秀少女看著自家小殿下的樣子,不禁悲從心來,多麽懂事的小殿下啊!可是卻……
“怎麽?誰又惹小蘭生氣了?”清淡的聲音,卻帶著媚氣惑人,如清風扶柳般,清泉似水,說不出的矛盾的聲音,甜膩朗醇,又和諧無比。
“哎呀,殿下,我不還是為你擔心嗎!小殿下你就要八歲了,其他皇子八歲的時候早都已經上學院學習,也不知道皇上怎麽就……”小蘭抱怨著,看向孩童的眼中藏不盡憐惜。
“不必如此,我在這裏很好,很安靜。”孩童輕輕的說,垂下眼簾不知道掩住什麽情緒。
小蘭一聽,心中更是酸楚,她的小殿下從來就不哭不鬧,多好的一個孩子,這麽懂事!還知道安慰自己這樣的女婢女傭。
回到床間,輕睨了眼欲哭欲泣的小蘭,孩童知道她可能又是誤會了,也不再多言,輕扶了脖間的暖玉,孩童漸漸闔上那雙懾人心魄的眸子,沒兩分鍾,傳來了平穩的呼吸。
給孩童掖好被角,小蘭就輕悄悄的退了出去,生怕自己的動作過大影響了沉睡的孩子。
而門關上的刹那,本是入睡的孩子猛然睜開眸子,清明一片。
眉頭輕蹙,他感到胸口再度絞痛,這樣的痛楚,他幾乎天天都在忍受,苦澀的笑了下,孩童緩緩的坐起。解去衣衫,摸向胸口。
那裏赫然出現一個金色的卻夾雜著血紅的印子,印子翻滾著,每每紅色出現大放光彩的時候,他都會痛不欲生。可是他卻沒有死去,因為隻要他感到自己靈魂就要崩潰的時候,一股陌生卻熟悉的金色能量出現,壓製著這樣的痛苦。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樣,但是猜測大約是上一世子彈入體時候的傷痛帶到了這一世了吧!帶著那個人的痛與恨。是在懲罰他踐踏了他人的情麽?那紅色文印出現的正是前一世子彈入體時的地方。
翹起嘴角,他淡然輕笑,自己真是閑的了,否則也不會去考慮傳說中勞什子的愛,怎麽會有愛呢,他怎麽可能有那個東西呢!
看著愛著自己死去活來的餘生,他卻隻能微笑以對,他現在還清晰的記得餘生死前的話:“你是如此的殘忍,你不愛我!你的溫柔是殘忍的,我卻飲鴆止渴般的愛上了你的溫柔,你的無情!你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嗬嗬,他無情麽?是的,他從來不理解中的情感,餘生的為他瘋狂,‘愛’為何會將兩個本是不錯的朋友拉扯到那樣的境地,最後必須要用死亡來結束怨緣。
他沒有心麽?不可否認,不管中如何的對自己傾述他的愛戀,自己都沒有一點的感覺,餘生所做的事情在他眼中宛似笑話。
“唔!”再次出現的痛楚,讓零悶哼了一聲,微微苦笑搖頭,‘這便是你對我的懲罰麽,想要我知道你的痛苦麽!’
“餘生……”喃喃自語,零搖了搖頭,果然是懲罰的吧。
月色如初,晚風輕壓著翠竹。靜謐而帶著化不開的涼意夜晚如濃稠硯墨。
零站在竹下,抬首仰望著空中鏤月,心中微微悵然,自己來這個世界也已經快八年了吧!八年中他從未出過這個小院子,一個院子便可以禁錮一個人的一生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