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誓言
【一】
被水草纏繞住的腳，掙紮到連力量都無法傳達，越用力掙紮便被纏繞地越緊，死死地勒住血肉，尖銳的邊緣割破肌膚。疼痛中還有陰森的寒冷。
低頭看見水底無法窺視的黑暗，而抬頭呢，看見的隻有伸手卻觸及不到的水麵，水麵上是月光的銀白，穿透到水中，仿佛亦穿過了自己。
人是隻屬於陸地的生物，水中和空中都是我們的禁地。
潮水拍打著，巨大的水波湧動。
所有的水都好像要往身體裏鑽，手攀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東西，腳懸空著，聽到的隻有咕嚕咕嚕的氣泡聲。
難過極了，無法呼吸。心跳聲是那麽的劇烈和大聲，好像就要爆炸了一樣。
——誰？
——有誰可以來救救我。
有一種力量拖著腳，使勁向下拉。就看著水麵離自己越來越遠，光線越來越暗。想要呼救卻無法張開嘴巴。
一聲聲的尖叫都成為一串串的氣泡咕嚕，一聲聲的呐喊那最深的最沉重的氣息。
上吊，跳樓......
離開了地麵人就可以死亡。是什麽令你死了，被剝奪了空氣麽？
還是，你本就是死的？
似乎無時無刻不活在這種窒息感中。
【二】
秦陽看著秦天的長發久久地發呆，用手指卷起一小簇頭發，細細的發絲，摸起來很舒服。
秦天安穩的躺在草地上，午後暖暖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籠罩出慵懶的氛圍來。
“喂，秦天。”秦陽突然笑道，“去剪頭發吧，雖然長發不錯，但是還是你以前的樣子更舒服些。短發吧，我喜歡短發。”
兩個男子，一個躺在樹下，一個趴在草地上玩弄著對方的頭發。鳥鳴，樹梢上的風聲。沙沙的回響，似乎是那麽的美好。
秦天懶懶地應了聲，“哦，好啊。”
秦陽**溺的揉揉秦天的頭發，看見秦天又閉上的眼睛便笑得更歡了。惡作劇般的往秦天的耳朵吹氣。
秦天並不理會他，像趕蚊子似的搖了搖手。
秦陽一個翻身就趴在秦天的身上，直接就給了秦天一個大大的吻。
那是毫無欲 望的吻，蜻蜓點水一般。隻是，秦天意外的沒有掙紮，當秦陽的唇離開的時候，他竟然反摟住秦陽的腰，抬頭去吻秦陽。
難得的主動，秦天沒什麽技巧的吻卻讓秦陽一下子愣住，已是癡了。
過了半響，秦陽終於反應過來，他俯下身就一個深吻。
或許這樣也不錯，將心中的猜忌和不悅、嫉妒與煩惱都統統丟掉，會讓兩個人陷入僵局的事物都去死吧。蘇明和卓一都不算什麽，秦陽要自己和秦天在一起，隻要在一起就不會像一起一樣痛苦了吧。
這樣就可以滿足了，隻要在一起。
和秦天在一起。和哥哥一起。
即使將什麽都丟棄。
【三】
傍晚的球場上。
“喂，秦陽，你去哪兒？不打球了？”一個男生站在球場中央對著正向球場外走去的秦陽大聲的吼道。
“啊，我有事。”秦陽笑道。
看到秦陽臉上甜蜜的笑容後，男生們相視而笑，對著秦陽露出懷疑的眼神來，“有事？不會是和女生約會吧。”
“這個......”約會？秦陽的腦海裏出現自己將要去見麵的對象——秦天。和秦天約會？他想了想，約會倒是真的......但是秦天怎麽看都是男的吧....
然而其他人在看見秦陽的表情後卻笑得更開心了，仿佛知道了一切般的大聲說道：“秦陽，什麽時候帶她給我們瞧瞧~”
“秦陽啊~你小子不賴嘛。”
“還愣著幹嘛？別讓人家女生等太久！”
秦陽看著那邊亂成一團的起哄場麵不知道要不要告訴他們真相，他一下子玩心大氣，衝那邊的一撥人喊道——“我是和男生約會啦。以後別忘了叫他大嫂啊！”不容其他人的反應，他笑著離開了。
秦陽在校門口見到了秦天，於是兩個便並排一起走。
人行道邊的梧桐依舊繁茂，路上並沒有什麽人。秦陽用小拇指勾勾秦天的手，然後慢慢將其握住，十指相扣。
秦天的眼睛始終向前看，麵無表情，臉卻是微微泛著紅。
秦陽看著他的側臉裂開嘴笑了。
“秦天，我們去剪頭發吧。”
“啊？”秦天回過頭來看他，突然明白今天見麵的原因，然後輕輕哦了一聲。
“然後去看電影，一起吃飯。明天雙休日，遲一點回家也沒有關係吧。”
秦天愣了愣，突然意識到什麽似地，笑道，“這個......不會是約會吧。”
秦陽隻是笑，並沒有回答他。
一整個晚上，秦陽似乎都很高興，他說了比以往還要多的話，淡淡的笑容仿佛就沒有從他的臉上消失一樣。
吃完晚飯後他們步行回家，夜色下秦陽偷偷牽著秦天的手，即使“約會”快要結束他的興奮感還是絲毫不減。秦天微笑著看著他，不想破壞秦陽的好心情。路燈的燈光下，秦陽停下腳步，一直看著秦天微笑的臉。
秦天不明白他的意圖，疑惑的看過去。幾秒後，秦陽突然扭住他的下巴，低下頭去吻他。
這一個吻一直持續了三分鍾。
放開秦天後，秦陽假裝鎮定的拉著他的手繼續往前走，仿佛剛學會愛的男孩，青澀而純真。秦天看著他的背影，慢慢地笑不出來了。母親的臉在他的腦海中浮現，一遍比一遍清晰，張張合合的嘴裏似乎說著辱罵他的話語，那些話語就好像刀，一刀刀刮在他的臉上。
“秦陽。”秦天對著麵前的身影輕聲喊道。
那是帶著絲絲哭腔的聲音，有著不安與委屈的力量。
秦陽的步伐似乎停頓了一下，但是他似乎沒有聽到，依舊緊緊握著他的手朝前走。
秦天便不再說話，他安靜的跟在秦陽的身後。兩邊的行道樹都在後退，自己家的房子在慢慢放大，夜晚的路燈總是那般明亮的存在，秦天看著秦陽的背影久久發呆，秦陽是那麽令他覺得溫暖，可是......可是......
可是媽絕對不會讓我們在一起的。
眼淚莫名的從眼角流出，秦天有點措手不及，他慌忙用另外一隻手去揉眼睛。
前麵的秦陽摸出鑰匙打開家門，裏麵的房間是意料中的黑暗。他知道秦天一直以來的不安，他隻是想要盡量給秦天一些安慰與快樂，但是......秦天還是哭了，站在他的身後就那樣哭了。
黑暗是冰冷的，在黑暗裏秦天感覺到秦陽的氣息。秦陽將他壓在門上吻他，一下一下親吻著他的眼睛，這多麽像是悲傷裏的溫暖。秦天隻是覺得難過，此時此刻他不知道要怎麽辦，強硬地和母親說，告訴她說她不能將自己和秦陽分開，但是......他知道自己根本做不了什麽，他感覺到無力而無助，然而眼淚一直不停地流。
“秦陽，我們會在一起的吧。好像我們一直在一起一樣，我們不分開。永遠，永遠都還在一起。”
秦陽聽到秦天的聲音，裏麵的無助讓他有些心疼，他一下子笑了，用力的點頭道，“我們會在一起的，秦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