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歸途
【三十四】
秦天終於還是發現自己無法長期的獨自生活，第一次離家時，本以為從此要開始獨居的生活，結果不久之後便搬到了卓一的家中，兩個人一起生活，一過便是5、6年。然後和卓一分手了，再次一個人生活，結果卻還是一樣，沒過多久便又要搬家。
秦陽是在那日的午後打電話給他的，兩個人對著電話沉默了幾秒後，秦天聽到秦陽的聲音，單槍直入——秦天，搬過來一起住吧。
平靜的聲音，不是詢問，卻仿佛是一種突發而來的提議，沒有輕佻的語調而顯得仿佛考慮甚久。秦天並沒有對這個提議表示出任何的驚訝，他隻是很平淡的答應了，並且告訴秦陽地址讓他過來幫忙拿行李。他的沉默終究還是如同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氣息一樣，與他無法分離，如同他深邃地如同河流一般的暴戾，這些他都沒辦法舍棄。於是隻能遮掩住性子裏的暴戾，慢慢試著溫和起來。
秦陽的淚，最近似乎見得太多了。
心中悲涼的氣息慢慢的彌漫開，平靜下隻有鼻間呼出的沉重空氣，相處的氣氛也往往是一種無聲的沉悶和壓抑，眼神的接觸也隻想著如何逃避，卻在擁抱和微笑上做得格外地自然，似乎是那麽的親密無間。有些事已經不必要說出口了，喉嚨中有甜腥的血味，幹澀得將話語都變得無力。
兄弟愛。
如果兄弟相愛，會是多麽可怕的事啊，連未來的黑暗都可以預料。
秦天隻是想要恢複自己作為兄長的身份，對於其他，他並不願多想。也不能多想。
當他站在秦陽的身後看著秦陽用鑰匙打開門的時候，他知道他會有一種嶄新的生活，這不僅僅意味著他會和秦陽一起生活，而是他不再需要做噩夢和自我的掙紮。
或許真的是那樣，他不再去考慮很多的事情，順從自己的心意去行動，自我的束縛亦開始改變為某種解脫。他也許也是累了吧。
秦陽就站在他的身邊，行李被整理到不同的櫃子裏，手中還緊握著秦陽塞給他的鑰匙，他愣愣的看著秦陽，秦陽的嘴角上翹，眼裏都是笑意，秦天內心猛的觸動，他突然一把抱住秦陽，臉埋進對方的頸窩裏。
秦陽任他抱著，用手輕撫著秦天的背，他說，“秦天，我們終於又在一起了。這樣真好。”
秦天將他抱得更緊了，悶悶的發出一個“嗯”。
午後陽光照耀下溫暖的場景，寧靜而美好，曾經給予彼此的那些痛苦和疼痛都可以隨風而去。
都會過去的，那些已經過去了的，和過不去的。
【三十五】
連秦陽和秦天自己都無法相信自己還能夠回到兒時那種親密無間的關係中去，相擁著一起窩在沙發裏看一部爛透了的電視劇，一起共同完成一頓晚餐，偶爾會到戶外去，曬太陽和看書，躺在草地上一個下午連時間都遺忘……
做著這樣那樣的事情，從來不提那些敏感的話語，說甜言蜜語而不談論過去和將來，算得上幸福的生活，即使是平淡的小日子但也是認認真真的在過。
渴望著占有愈多，而不想輕易讓一切變得脆弱。
在冥冥之中仿佛感應都什麽一樣，想要抓住這一刻，用盡力氣緊緊的相擁，似乎要將對方按到自己的身體裏去。就好像預知到不久之後就會分離一樣，愈發的珍惜著在一起的每時每刻，不言語卻能夠了解。這種關係早就已經超越了親情，那麽，到底是親情**為愛情還是升華為了愛情？
或者這根本不是愛？
深夜，秦天看著窗外無際的天空，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裏流淌著無法言喻的某種血液，平靜而緩慢的流淌，房間裏百無聊賴，安靜得仿佛血液都凝集了，黑色的鳥震動著翅膀發出尖銳的鳴叫，好像劃破了寂靜的簾幕。
無法在夜裏安穩的陷入睡眠，失眠的情況還是一直持續著，痛苦的煎熬，秦天將自己的身子縮了縮，整個身體都幹脆躲到被子裏去。
“天，睡不著？”秦陽翻過身將秦天抱住，笑著說道。
秦天不說話，沉默的往秦陽懷裏靠了靠。
秦陽深深呼了口氣，一臉拿秦天沒辦法的樣子，他小聲的唱著催眠曲，聲音有點輕倒是好聽。唱到後來秦陽自己都睡著了秦天卻沒有閉上眼睛，秦天微笑著撫摸著秦陽的臉，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現出精致的五官，秦天在秦陽的額頭上輕輕吻了吻，小心的挪走秦陽的手，他翻了個身躺在了**的邊沿處。
稍稍仰頭，再次看見那一輪皎潔的月亮。莫名的覺得難過。
看天空，到底是為了什麽？
【三十六】
放學。
在教室裏幾乎沒有人後，秦天才從座位上站起來，背上包後向門走去。
放學後的校園還是蠻熱鬧的，至少不算是安靜的。一出門便迎麵看見那火紅的夕陽，陽光照在身上泛了層漂亮的光，秦天眯起眼睛看向太陽，光線有點刺眼，他便伸出手來擋，下意識的撇開頭去。口袋裏的屏幕震動著，是秦陽打來的電話。
“秦天，我不回去吃飯了。”
“哦。”秦天一邊說著，一邊向學校大門走去，看見教學樓下卓一的身影後他笑了笑打了個招呼。
電話裏，兩邊都是一片沉默，還是秦陽終於說了話，“晚上就不要等我回來了。早點睡吧。”秦天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嗯了一聲，答應了下去。
合上手機，慢慢往教學樓走去。
卓一笑著摸摸秦天的頭發，說道，“和秦陽過得怎麽樣？是你要的生活嗎？”
秦天沒有說話，瞥了眼不遠處的操場。秦陽抱著籃球笑著看蘇明向自己跑來，最後，秦天、蘇明、秦陽站得如同一條直線，蘇明似乎跑著摟住秦陽的脖子就吻上去了，這樣微妙的角度，這樣容易被誤解的畫麵在夕陽下逆光的投射到秦天的眼裏。
秦天回過頭，繼續走了幾步，然後說道，“卓一，其實早就回不去了。”
卓一，你知道嗎？當我知道自己擁有那另類的情感的時候，當自我逃避，冷漠秦陽的時候，當我擁有你的時候，當秦陽和我說他喜歡我的時候......
你了解嗎？我們慢慢將自己逼入如此的絕境，一步步地選擇和前進，這並不是義無反顧，而是從一開始我們便沒有後路，從一開始我們就無法再回去了。
似乎無法拒絕這些事的發生，如同一個木偶一樣被操作，生命都被把握在某種力量手中，這都不是正常的人的生活，無論是行為還是感情都變得異常。無法抗拒啊，根本就掙脫不了。
不要，根本就不想要這樣！
一切都不再把握之中，事物都脫離了軌道，誰可以告訴我們為什麽我們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秦天自嘲的笑笑，臉上卻滿是悲涼。
“卓一，你知道嗎？我媽根本就無法接受，無法接受一個帶壞秦陽的哥哥。”秦天說道，“就算是我，就算我是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