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秦陽回憶錄
【三十一】
將時間定格在這一秒。
站著的少年和遠處樹下坐著的少年。唯美的畫麵，並說不出有什麽是不對的。但是如果將其中一人換成是少女會不會將這份唯美推到更美的境地上去呢？
這種畫麵中，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的組合才會是理所當然的。那句“我喜歡你”似乎還在風中。
世界一片靜。
秦陽聽到自己清晰的呼吸聲，話語等不到任何的回應。
——哥，我喜歡你。
還需要重複嗎？視野中所見的不過是樹下那個黑發的少年，頭發已經過肩，發尾在微風中飄揚著。秦陽悲傷的眼神籠罩在秦天的背上。手掌握成拳又鬆開。秦天定定的坐在那裏，月光投在他的身上，靜止狀態的美好畫麵。
差不多十步遠的距離，卻似乎隔了幾個光年。秦陽無奈的咧咧嘴，從始至終都似乎隻有他在等待著哥哥，看著那個人的背影，這樣的場景畫外音似乎就是——“喂，我等著你回來”
一直都在等待著。
漫長的等待時光。
思念、寂寞、孤獨。都是那麽咬牙忍受著。
我一直在等著你啊，哥哥。
五年前那個秦天離開的日子，在火車站台突然感覺到某種強烈的恐懼和心傷，嘴裏越是說著“再見”，心中的疼痛便越是強烈，於是便用微笑來掩飾，於是便展開雙臂，於是真的在心中祈禱哥哥的回心轉意。明明連自己想要幹嗎都不知道。
哥哥的離去後的一周過的仿佛是世界末日般黑暗的日子，就好像那次哥哥的離家出走，知道哥哥竟然和卓一住在一起一樣。
整個世界都好像暗了下來。
半夜了卻無法安眠，每次睡覺後睜開眼睛看不到清晨的陽光，看得到的隻有淩晨微亮的月光。
從黑暗中睜開眼睛，任何東西都隻有輪廓，天花板白得讓人窒息，窗外的樹枝上趴著兩隻貓，月光皎潔。
汽車開過，在天花板上留下一閃而過的光影，夜晚寒冷而寂靜，所有的情緒都被放大，連呼吸都清晰而悲傷。
每次醒來都摸到枕頭上的濕潤，揉揉眼睛擦去眼角的殘淚。秦陽翻了個身試圖進去睡眠。腦袋偏偏嗡嗡的響，任何的回憶都走馬觀花似的浮現上來。
夏日的台風天，帶女生回家。哥哥的冷眼，挑釁他都看在眼裏，拳頭打在身上的疼痛感、哥哥氣場中的氣憤和不甘都是那麽的真實。話語中的醋味又怎會假的了？
後來，後來竟然看見......看見哥哥和一個男生接吻。
內心被那種畫麵猛的驚動，瓷器打在地上是清脆的響聲，劃破手指也感覺到不到疼痛。詢問卓一的時候，看著卓一眼睛渴望聽到那句“你哥和我不是同一種人。”，但是得到的卻是早已經在心中被肯定的答案——哥哥是同性戀。即使默默念了幾百次幾千次“不會的”，但是其實已經早早預料到答案了。
隻是不願意承認罷了。
那樣的哥哥，偏偏和自己不同了，似乎漸漸和自己離去。不安的情緒中是慢慢彌漫的恐懼和害怕。一切都不在把握之中，都偏離軌道了。
再次在回家的時候看見哥哥和那個男生，不安和恐懼的情緒就湧上心頭，轉身便對著要回家的女生說出複合的話語，卻在看見哥哥的無動於衷時心中隱隱的不甘。於是便帶女生回家，即使哥哥的房門是關著的，也要大聲的和女生說話，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想要讓哥哥聽見。發覺自己的孩子氣後小心翼翼的去敲哥哥的門，哥哥一開門便吼過來，臉上的淚痕還看得清清楚楚。
真的心疼了，真的後悔了。但是感覺隻是一閃而過，他沒有再去敲哥哥緊閉的房門。
送女生回家的時候，稍稍抬頭看見兩樓窗戶內那個熟悉的身影，他知道秦天在看著他。但是他還是默許了女生想要擁抱的要求。那麽的刻意，就好像要看著哥哥什麽時候會爆發一樣，就好像當初哥哥挑釁他一樣，他笑著看著哥哥的冷漠，看著哥哥偶爾被他窺視的悲傷和淚水。
經常帶女生回家，還偏偏挑哥哥在的場合。做出親密的動作來，也是為了特意引起哥哥的注意。這到底是為了什麽？又在期待著什麽？
——哥哥，我一直在看著你呢。
即使不知道等待的是什麽，心裏隱隱約約感應到的未來是什麽，卻還是用著極端的方式向哥哥逼近，說不上到底是懦弱還是勇敢，卻隻是想要逆轉這樣尷尬的境地。
——默默等著你呢，哥哥。
——等著你說出我不知道的真相。
但是秦天逃了，就那樣決斷的離開家。
始終都忘不了秦天含著淚憤憤述說的話——看見你就想吐，我為什麽會有這麽沒用的弟弟。
哥，哥哥......原來......你這麽討厭我嗎......
原本以為哥哥的愛隻是被他冷漠的外表所遮掩，原本以為終究會有一天能夠等到那個人的回心轉意，原本以為......哥哥是喜歡自己的。一切都在瞬間被粉碎了。
母親的巴掌狠狠打在秦天的臉上，卻掀起自己心中的不舍和心疼。
身體深處發出呐喊——即使你討厭我，我也不能讓你走。挽留的動作卻在猶豫之下被錯過，腦海裏不斷浮現出的是哥哥走前回頭的那眼淚水盈眶，整顆心都亂了，深知已經無法挽回，慢慢的恨這樣的自己，深深的厭惡著。
而這樣的關係......
是緩和了......或者是更加的決裂？
隻是心髒卻止不住的疼，似乎被撕裂一般。
那段日子裏總是在做著夢這樣的夢，回憶著哥哥走之前的日子，滿是悲傷情緒的夢境在流淚中醒過來，從**上坐起來，外麵還是陰暗的天，明明醒了卻感覺到現實比夢境更悲傷。抱著腿將頭埋進手肘內，就這麽一直坐著，也感覺不到自己的臉上是否有多了晶瑩的眼淚。
微笑還是習慣性的掛在臉上，個性卻慢慢冷言起來，拒絕女生過於越界的接觸。
為秦天離開的變化，秦陽自己也尚未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