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出逃

夜深人靜時,他從皇宮中偷偷的跑了出來,騎上馬快速的往侯府的方向跑去。到了侯府的門口之後,狠狠的吸了一口氣用輕功悄悄的飛過了青磚高牆。

程婉月睡的不是很安穩,傍晚的時候哭的時間有些長,這會兒還能清晰的看到她紅腫的雙眼。睡夢中她似乎看見尹陌離正站在梨樹下向她揮手。她想要抓住他,卻發現抓到的不過是一顆枯木而已。

猛地睜開雙眼,便看到一個身著月白色錦袍的男子正站在床前遠遠的望著自己。他一點點走近,那是屬於尹陌離的臉,尤其是眉間那點朱砂痣在微黃的燭火映照下散發著獨有的魅惑光芒。

“陌離?”程婉月似乎已經分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婉月,我來了。”尹千夜眼神迷離,在酒精的作用下,雙頰正泛著微微的紅暈,那雙薄涼的唇仿佛時刻能滴出血來,更顯得他妖冶異常。

程婉月似乎聞到了那股刺鼻的酒味,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怔怔的看了他半晌才開口說道:“你不是陌離,你是尹千夜。”

尹千夜搖搖頭,“不,我既是千夜也是陌離,陌離是我的小字,是我母妃為我起的小字,我很奇怪,你為何會知道?”

程婉月這會兒徹底清醒了,答非所問的說道:“你飲了酒?聽說你明天就要回國了?”

尹千夜點點頭,坐在床對麵的小凳上,“今天我來是向你辭行的,我想了很久,雖然我不知道當初你見我第一眼時為何會哭,但是總覺得若是要離開還欠你一個告別。”

程婉月笑了笑,“謝謝你,祝你一路安好。回去之後或許我們就再也沒有機會再見了吧?”

尹千夜看了看程婉月釋然的笑容,不知道為何心髒會突然收縮一下,仿佛很難過,很受傷,也很不舍。

“或許我們將來有一天還會見麵呢?如果你將來真的嫁給了天玦,我們總會有再見麵的一天。”

程婉月忽然聽到蕭天玦的名字時,有一瞬間的失神,是啊。她應該會成為他的妻子吧,隻是尹千夜這會兒在這裏,他又在何處呢?

殊不知,蕭天玦正抱著一壇桂釀坐在程婉月房頂的琉璃瓦上,一邊喝著酒,一邊賞著月。他就料定尹千夜今晚一定會來,果真如他所料,他剛到侯府就看到尹千夜正巧跳窗而入,他並不想打擾他們這最後的告別時光,雖然心裏會有些難受,甚至是有些醋意,可他願意相信程婉月,也願意相信尹千夜。

“你在想什麽?”尹千夜看著程婉月有些出神,忙問道。

程婉月是個不懂得隱藏自己內心真實感情的人,見他問題便說道:“我在想蕭天玦此刻在哪裏。”

尹千夜無奈的苦笑一聲說道:“你還真是誠實。”

程婉月點點頭,“是,感情這種東西雖然令人捉摸不透,可一旦認定的就是不可改變的。”

“那我能問你個問題嗎?”有件事情尹千夜若是不問清楚,即便是離開也會有所牽掛。

程婉月似乎知道他想問什麽,想了許久才說道:“那隻是一個夢,讓人感到非常真實的夢,或許我們前世裏是認識的吧。你曾經是橫在我心裏的一根刺,碰不得說不得,可如今都過去了不是嗎?”

“若是當初我先接近你,或許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尹千夜問道。

程婉月搖搖頭,“不會,你有你放不下的東西,雖然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可是無論怎麽樣,結局都不可能被改變。”

程婉月說的如此堅定,倒讓尹千夜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他想了好久從自己的脖子上解下一塊通體紅色的玉佩交到她的手上。

“這是我母妃給我留下來的,如今我將她轉贈給你,若是將來有緣再見的時候,你拿著玉佩或許我會答應你一個要求。”尹千夜不等程婉月拒絕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一臉呆滯的程婉月怔怔的看著手上的玉佩,若不是玉佩上還留有他的體溫,她會認為他似乎從來都未曾來過。

程婉月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問他,剛要叫住他的時候,卻發現早已不見了他的身影。

蕭天玦在房頂上待到天亮才離去,尹千夜他們是在巳時離開,蕭天玦果真沒有去相送,尹千夜這麽多年來再次踏上回國的路程,心中感慨萬千,沒有了牽掛之後的他似乎便的更加冷漠。

中午的時候程婉月果然被皇後傳入皇宮中,程婉月身著一身紅色的郡主別製的衣服由太監的引領向著皇後的寢宮走去。

程婉月不知為何,再次踏入這皇宮中讓她深感厭惡,尤其是一想到她還要麵對皇後那張陰晴不定的臉就覺得渾身不寒而栗。

“啟稟娘娘,真言郡主到。”太監尖細著嗓音在殿外說道。

裏麵沒有預期傳來皇後的嗓音,隻是乾坤宮門被打開,一個年約五十歲的嬤嬤從裏麵走了出來,冷冷的看了一眼小太監訓斥道:“皇後娘娘在午睡,嚷什麽?”

小太監忙跪了下來渾身發抖的說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那個嬤嬤也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小太監,任由他一直跪在那裏,然後對著程婉月說道:“真言郡主,真不湊巧皇後娘娘此刻在午睡,勞煩郡主要在此等候了。”說著便將宮門重新關上了。

程婉月心中冷笑,皇後傳自己進宮又將自己拒之門外,明顯的是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可雖然心中不憤,卻無奈這個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隻好站在門口等在那裏。

中午的太陽正盛,乾坤宮過往的太監宮女們都看到這樣一副景象,一個盛裝打扮的郡主和一個跪在地上的太監,頂著火毒的太陽等在乾坤宮外。不過看歸看卻沒有人敢上前問清緣由,每個人都麵無表情的來來回回走動,仿佛早已見慣了這一幕似的。

不知過了多久,程婉月隻覺得被太陽曬得有些頭昏眼,豆大的汗珠順著脖頸緩緩流淌,乾坤宮內依舊沒有任何響動。

就在這時,她看到打遠處這緩緩走來幾個人,為首的宮女為旁邊的一個身著桃粉色的華服的女子打著太陽傘。

程婉月雖然不知道這個女子是誰,可從她的衣著打扮上來看也不難猜到,一定是皇上的哪個嬪妃。

程婉月彎下腰行了一禮卻沒有開口,那女子身旁的宮女提醒道:“這是珍妃娘娘。”

程婉月這才說道:“程婉月拜見珍妃娘娘,娘娘吉祥。”

珍妃看了程婉月一眼之後笑著說道:“起來吧,皇上壽宴當日本宮見過你。”

程婉月這才起身,抬起頭快速的掃了珍妃一眼,見她秀雅脫俗,肌膚嬌嫩似雪,神態自若,美目流盼,桃腮帶笑。看上去溫柔似水,又自帶一種高貴典雅的氣質。心想:怪不得都傳聞這個珍妃深得皇上的寵愛,原來並非沒有原因的。

“謝過珍妃娘娘。”

珍妃卻仔細的打量著程婉月,見她雖然身著沉重的郡主服,在毒辣的太陽下照射的汗流浹背,脊背卻依舊挺直。臉上也絲毫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不耐煩,不由得露出一絲讚賞的神情。

“看來姐姐午睡還沒有起來呢,怎麽辦才好,本宮便陪著你一起等在這裏吧。”珍妃語氣溫柔的說道。

她的話音剛落,乾坤宮的宮門被打開,又是剛才的那個嬤嬤走了出來,見珍妃也站在門口忙上前行禮。

“奴婢參見珍妃娘娘。皇後剛剛醒來,還不知珍妃娘娘也過來了,若有怠慢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珍妃沒有接著她的話茬往下說,隻是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個嬤嬤說道:“怎麽?你光看到了本宮在這裏嗎?這位真言郡主可是皇上親自冊封的,難道你對皇上有何不滿嗎?”

那位嬤嬤見狀忙跪下來,誠惶誠恐的數到:“奴婢參見真言郡主,是老奴的無禮,請郡主責罰。”

程婉月這會兒終於知道珍妃剛才為何會說要陪著自己一起在外麵等,原來她也知道皇後故意刁難自己,那話是說給皇後聽的罷了。如今珍妃正得聖寵,這幾分薄麵皇後還是會給的。

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嬤嬤,雖然也憎惡卻也不能像侯府那樣隨意打罰下人,這裏畢竟是皇宮,而她又是皇後身邊的人,她還沒傻到要打殺皇後的顏麵。剛要抬起手說個免禮,卻被旁邊的珍妃插話道:“既然知道錯了,就自己掌嘴吧!”說著帶著程婉月便進了大殿。

臨了還不忘跟一直跪在那裏的小太監說道:“你趕緊起來吧,估計李德閑已經找你好久了,若是被他發現你還未回去,定以為你在哪裏偷懶呢。”

那小太監聽聞忙跪在地上向珍妃扣了兩個響頭,“小慧子謝珍妃娘娘。”

眼見著珍妃娘娘和程婉月走遠才踉蹌的站起身來,而跪在他一旁的嬤嬤就沒有那麽命好了,不停的抽著自己的嘴巴,珍妃娘娘未開口說停,她也不敢停下來。

皇後娘娘正斜靠在小榻上,披散著頭發,好似真的剛睡醒一般。

“程婉月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程婉月說道。

“妹妹給姐姐請安了。”珍妃娘娘說道。

皇後娘娘擺擺手,說道:“坐吧,本宮剛剛睡醒,也不知道妹妹來了,久等了吧?”

珍妃和程婉月分別坐在小榻對麵的椅子上,珍妃聽罷笑著說道:“妹妹也是才來呢,不過可苦了真言郡主了,站在太陽下等了姐姐好久呢。”

皇後似乎一臉毫不知情似得“哦?”了一聲。“怎麽未叫人通傳呢?”

程婉月站起身回到:“無礙的,婉月不敢打擾娘娘休息,多等一會兒也是應該的。”

皇後娘娘笑著點點頭,喊道:“月紅,上茶。”

月紅這是跪在外麵的那個嬤嬤,聽到皇後喊道自己的名字忙站起身走了進來。“奴婢這就去。”說著看了皇後娘娘一眼才轉身要離開。

皇後娘娘見她雙頰紅腫蹙了一下眉頭冷冷的問道:“月紅,你那臉是怎麽回事?”

月紅聽聞忙‘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臉淒慘的模樣說道:“都怪奴婢自己不好,不關真言郡主的事,是奴婢無禮在先。郡主懲罰奴婢也是應該的。”

程婉月一聽這話,氣的恨不得將旁邊的桌子掀了,還真當她是好欺負的了怎麽的?明明跟她沒任何關係,是非要將這個屎盆子扣在自己腦袋上了。

皇後聞言一雙狹長的鳳眸冷冷的看著程婉月問道:“真言郡主月紅所言是否屬實?若是她真的對你無禮,這樣的奴才是該打殺了的。免得將來有人說本宮的乾坤宮內竟出惡奴。”

程婉月見狀,便知道皇後這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以為自己會將罪責攬過來,或者自己說錯一句話都能是她拿來教訓自己的理由。

珍妃剛要開口卻聽皇後繼續說道:“本宮也知道妹妹你剛來不久,定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何不讓真言郡主將事情的經過說給我們聽呢?本宮隻想知道,到底是不是真言郡主仗著得到了皇上的親自冊封而忘了自己的本姓了?”

程婉月和珍妃都知道,皇後這話看似在說程婉月而實則在借機譏諷珍妃恃寵而驕。

程婉月不能再讓珍妃陷入兩難的境地,也絕不能再讓皇後這樣欺壓自己,她不過就是與三皇子退了婚,她就如此不依不饒的,哪裏還有一丁點國母的風範。

於是站起來說道:“皇後娘娘容稟,雖然婉月不知道皇後娘娘為了何事傳婉月進宮,但是婉月來了之後一是沒有替婉月通稟,二是見了婉月沒有行禮,隻是讓婉月在太陽下苦等了近一個時辰,婉月猜想,如若不是這個嬤嬤無禮,便是皇後娘娘故意而為之了。”

程婉月說到這裏,看了一眼皇後,見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惱怒之色又繼續說道:“但是婉月隨後一想,皇後娘娘乃一國之母,定有國母風範,溫柔賢淑,端莊大方,又豈會跟婉月過意不去?更何況皇後娘娘在此之前並不識得婉月。所以婉月隻能以為是那個嬤嬤仗著在皇後娘娘身邊伺候而目中無人罷了。”

程婉月說完又看了一眼皇後,“婉月說完了,若是皇後娘娘怪罪,婉月無話可說。”

珍妃聽到這裏,恨不得為她豎起大拇指點個讚了,她原本受人之托幫忙照顧程婉月,卻不想這個丫頭根本就無需自己如此擔心。

看著皇後娘娘那想發泄又無從發泄的樣子,不由得覺得好笑。

皇後看了程婉月半晌,見她非但沒有半點懼色,相反後背挺直的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待自己的答案。想了很久終於說道:“月紅仗勢欺人,對郡主無禮理應處死,念你初犯又跟在本宮身邊多年,下去領二十杖責吧。”

月紅聽完臉色煞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哆嗦著雙唇說道:“奴婢領旨,謝皇後娘娘責罰,謝郡主不殺之恩。”

她的話音剛落,便有兩個侍衛將她帶了下去。

“真言郡主坐吧。”皇後撫了撫額,一臉疲憊的說道。

程婉月這才重新做回椅子上,等著皇後再次開口,她才不會傻到認為她叫自己大老遠的趕來皇宮,隻是為了沒事找自己出氣玩。

過了半晌,皇後果然開口說道:“今日本宮叫你前來是想問你一件事情,若說皇上給你和蕭郡王賜婚你可願意?”

程婉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傻傻的愣在那裏,心想:這蕭郡王又是哪路的神仙啊?皇上是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嘛總要給自己賜婚?

珍妃見程婉月傻愣著,便知道她一定是還不知道蕭天玦被賜封為郡王的事情,忙開口說道:

“蕭郡王就是蕭王府的大公子蕭天玦,昨晚皇上剛剛賜封為郡王,估計聖旨這會兒才到蕭王府。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程婉月一聽,雙頰卻不由自主的泛紅,低著頭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珍妃見狀打趣的說道:“本來昨夜皇上要給你倆賜婚,可又怕你不同意,想著你上次在壽宴上說的那些話,怕你又該說皇上亂點鴛鴦譜了,這才讓姐姐今日招你進宮問問你的主意。”

此時的程婉月在心裏早已將蕭天玦罵的體無完膚了,這個混蛋,竟然不事先告訴自己,如今被這樣一問,怪難為情的。

珍妃見她始終不開口說話,臉上卻難掩喜悅的神色,心下便了然,於是跟皇後娘娘說道:“姐姐,看來這蕭郡王也要辦喜事了呢。”言罷就算是替程婉月回答了她的問題。

皇後點點頭,“本宮知道該如何向皇上複命了,倒也罷了,看來真言真是跟三皇子無緣。”說著擺擺手。

滿臉疲憊的說道:“既然如此,你們都退下吧,本宮這會兒有些乏了。”

珍妃和程婉月見狀,便行了個告退禮,起身退出乾坤宮。

珍妃看著程婉月說道:“不妨陪本宮去園裏走走如何?”

程婉月點點頭道,“婉月求之不得。多謝珍妃娘娘抬愛。”

兩個人到了園之後,珍妃娘娘又屏退了左右之後才開口說道:“本宮真是羨慕你,能跟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程婉月雖然不知道珍妃為何會如此說,但是從她臉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憂傷不難看出,她其實過的並不快樂,卻又不好直說。

“珍妃娘娘能得到一直得到皇上的寵愛,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應該也是件幸福的事情。”

珍妃笑笑說道:“皇上的確對本宮很好,但是本宮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你肯定對這種權利對皇室沒有興趣,不然當初也就不會千方百計的想要逃離,玦兒看上的女子的確是與眾不同,本宮現在也突然間明白他為何會對你如此著迷了。”

程婉月麵露嬌羞,突然行了一個大禮說道:“婉月謝過珍妃娘娘今日搭救之恩。”

珍妃搖搖頭,“你不必謝我,若不是昨夜玦兒來求本宮,本宮或許也會向其他人一樣,保持這觀望的態度,畢竟在這深宮之中保命,就要獨善其身。”

“那珍妃娘娘今日為了婉月而得罪了皇後娘娘後悔嗎?”程婉月忽然開口問道。

珍妃聽罷笑出聲來,“本宮與皇後娘娘之間又豈會像你說的那麽簡單,恐怕她早就恨上本宮了吧。”

程婉月對於這點深信不疑,尤其是當她知道皇後根本就是個內心狹隘的女人之後,便覺得珍妃能在這深宮之中立足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珍妃看著程婉月麵露一絲可憐之色說道:“不要將每個人想的都那麽簡單,包括本宮在內,若是沒有點手段又如何能在這皇宮中立足,有些事情不過是被表麵所迷惑了而已。”

珍妃說完這話之後,又拉著程婉月說了一些家常才放她離去。

當程婉月剛出了宮門的時候,便看到蕭天玦正一臉焦急的等在宮門口,見她出來,忙走上前問道:“皇後娘娘有沒有為難你?”

程婉月看著他露出一絲甜美的笑容搖搖頭,“有你在有珍妃在,皇後娘娘奈何不了我的。”

蕭天玦這才鬆了一口氣,拉著程婉月的手扶著她上了馬車,然後緊跟其後也坐了進來。

剛一進去,蕭天玦就迫不及待的問道:“你答應了嗎?”

程婉月看著蕭天玦半晌不語,突然俯下身一點點靠近蕭天玦,蕭天玦隻覺得心跳加速,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動。

驚雷架著車,側著耳朵聽著裏麵的動靜,剛開始還能聽見他們小聲說話的聲音,忽然變得很安靜。

“啊!”突然間一聲慘叫從馬車裏傳了出來。

驚雷下意識的拉開簾子問道:“主子出了什麽事情?”

可當他看到馬車裏的情形,立馬就覺得後悔了,忙又放下了簾子連連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屬下不是故意的。”

原來程婉月俯下身並沒有如蕭天玦想象的那樣給他個蜻蜓點水般的吻,而是緩緩的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冷不防的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下去。於是才有剛才從馬車裏傳出慘叫聲的那一幕。

程婉月也沒想到蕭天玦會叫出聲,更沒有想到這一幕會被驚雷看到,於是忙鬆了口雙頰漲的通紅。

“你為何咬我?”蕭天玦問道。

程婉月輕輕捶打了他的胸膛一下說道:“你昨晚就知道皇後傳我進宮的事情,為何不提前告訴我?還讓我親口說要嫁給你,簡直太羞人了。”

蕭天玦卻忽然‘撲哧’笑出聲來,“就為了這件事情你就咬我?若是提早告訴你了,我豈不是看不見你這幅嬌羞的模樣了?”

“你還說?”程婉月說著小手便要再次捶上蕭天玦的胸口,卻被他的大手死死的攥住,猛地一帶,便將她帶入了自己的懷中。

“你能答應下來,真好。”蕭天玦突然情深意意的說道。

程婉月也安分的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同樣說道:“你能全心全意愛我,真好。”

馬車內忽然再次安靜了下來,兩個人就這樣緊緊的相依偎在一起,誰都沒有再提起尹千夜的事情,仿佛這個人突然真的從他們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樣。

等程婉月回到侯府的時候,被老夫人叫了過去。

“婉月,皇後娘娘為何要突然召見你?去了皇宮沒有做錯事情吧?”老夫人一臉擔憂的問道。

程婉月搖搖頭,又不知該如何開口跟老夫人提賜婚的事情,便說道:“皇後娘娘招孫女兒過去不過是嘮了幾句家常,而且自從孫女被賜封為郡主之後,一直沒入宮謝恩。所以,才會被招見。”

老夫人點點頭,“也是呢,既然沒有別的事情便好,婉月你要記住,將來侯府還要仰仗你來照應著,祖母一直都很看好你。”

程婉月點點頭,又跟著老夫人聊了幾句話才從佛堂回了錦繡閣。

回到錦繡閣之後趕緊命碧月和綠蘿將這身沉重的衣服脫下去,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又命她們準備好洗澡水,洗去一身的汗漬。

一切都收拾妥當之後正懶洋洋的靠在大床上,昏昏欲睡,何媽媽卻忽然走了進來,帶著一臉喜色的說道:“姑娘,我剛才去了秦府親自將帖子交到老爺手中,老太爺看過之後欣喜異常,就等著姑娘親自登門拜訪了。還讓我給姑娘捎回來了一些好玩的小玩意。”說著命人將從秦府帶回來的箱子搬了進來。

程婉月一聽頓時沒了困意,忙支起身子。看著那滿滿兩箱子的東西忙問道:“乳娘,這些都是什麽呀?”

何媽媽笑著說道:“姑娘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婉月穿好鞋,走下床將兩個箱子都打開,隻見裏麵裝的不僅有奇珍異寶,還有一些小孩子玩的玩具,甚至還有撥浪鼓風車之類的東西。

程婉月看著不由的覺得好笑,笑出聲問道:“外祖父這是拿我當小孩子了呢。”

何媽媽卻搖搖頭說道:“姑娘再看看這些物件有何不妥之處?”

程婉月拿出那些東西一樣樣仔細的看了起來,好半晌才說道:“並無不妥之處啊,除了看上去顏色有些老舊之外。”

何媽媽點點頭,“這些都是老太爺自你一出生起就給你攢的東西,雖然從未帶來侯府給你,卻每年在你過生日的時候都不忘攢在箱子裏。就怕你不肯要。”

何媽媽說到這裏,程婉月的眼淚忽然如期而至,蔥白的指尖慢慢的撫摸著那些小東西,心裏酸澀不已,更加覺得悔恨異常。

“姑娘別哭,這是應該值得高興的事情。”何媽媽雖然勸慰著程婉月,卻也忍不住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

“如今老太爺和老夫人終於等到撥的雲開見明月的那天了。夫人在天之靈也可得到慰藉了。”

與錦繡閣相反的是,大夫人的清風閣快要被程婉玉鬧翻天了,這兩天大夫人讓沐老將軍沒少給她找大夫,無論是宮裏的禦醫,還是外麵的江湖郎中,看到程婉玉的臉時都連連搖頭,不知道她究竟是中了何種毒,甚至有些大夫都查不出她這是中了毒的表現。

大夫人這可苦惱極了,程婉玉更加焦急,不停的催著她說道:“娘親,不過是兩間鋪子而已嘛!求求娘親了,您一定要治好我,不然我將來怎麽嫁給三皇子?”

大夫人來回踱著步子,想了半天終於帶著自己全部的家當往錦繡閣走去。

程婉月剛命人將那兩個箱子抬下去,就聽碧月說:“姑娘,大夫人正往咱們這邊走呢,看樣子一臉焦急的樣子,莫不是又出了什麽事情?”

程婉月當然知道是什麽事情,忙說道:“把她請到內廳去吧,我馬上就下去。”說完之後,從抽屜中拿出兩個小紙包放下袖口中走了下去。

大夫人見她下來忙迎上來說道:“你到底要如何才能救治婉玉?”

程婉月冷笑一聲說道:“我好像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要那兩間鋪子!”

大夫人也不跟她廢話,忙將手裏的一個錦盒拿出來放到桌子上,“那兩間鋪子我無論如何都不會給你的。”

她的話剛說到一半,見程婉月轉身要走忙又說道:“不過這個錦盒裏裝的是我現在全部的家當了,一共二十五萬兩,要比那兩間鋪子更值錢,我隻求你能將解藥交出來。”

程婉月皺了一下眉頭,上下打量著大夫人,見她眼神有些閃躲,覺得這件事情似乎越來越不尋常了。大夫人竟然肯將全部家當拿出來救程婉玉的臉不說,還寧肯二十五萬兩的銀子,也不肯交出鋪子。

按理說大夫人平日裏最在意的還是程淩宇,可這會兒她竟然不管不顧的隻為了一個即將要出嫁的女兒,實在太讓人說不過去了。

“你總是看著我做什麽?到底要不要你說句話!”大夫人被看的有些發毛,終於忍不住說道。

程婉月點點頭,命綠蘿將錦盒拿了下去說道:“要,當然要!二十五萬兩的銀子當然要比鋪子值錢,不過我真是想不明白,你究竟為何會對程婉玉如此大的手筆?可千萬別跟我說什麽母女情深,你不是那樣的母親,她同樣不是那個會跟你打親情戲碼的女兒。”

大夫人見綠蘿將錦盒拿了下去,心裏猶如刀割一般疼痛,仿佛自己的肉被人硬生生一塊塊割了下來似的。但是卻佯裝表麵鎮定的說道:“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解藥呢?”

程婉月從袖口中將兩包解藥放在桌上,“解藥在這裏,不過你跟程婉玉說,讓她按療程塗抹,否則再好不了的話,到時候就不止這二十五萬兩銀子這麽簡單了。”

她說完不再理會一臉陰沉的大夫人,隨著綠蘿的身後‘噌噌噌’的走上了樓。

見大夫人離開,一直藏在暗處的追風忽然現身說道:“姑娘,您為何會突然放棄那兩間鋪子了?主子這兩天一直在暗中查看,興許馬上就要有眉目了。”

程婉月搖搖頭說道:“並非是我不想要,我明知道那鋪子有古怪卻也沒有辦法,如果我寧肯選擇鋪子也不選擇這二十五萬兩銀子,大夫人定要懷疑,我怕到時候打草驚蛇,或許她又未嚐不是在拿銀子試探我。”

追風似乎聽懂了,忙點點頭說道:“追雨已經帶著侯府那些暗衛和侍衛去了郊區,那邊一有什麽風吹草動追雨就會飛鴿傳書。”

程婉月輕輕‘嗯’了一聲,“讓追雨這段時間好好訓練一下那些人,聽說你主子身邊有個專門能給暗衛和死士洗腦的人?不若請他幫幫忙吧,我要那些人全部聽我的命令。”

“屬下知道了,這就去辦。”追風說著點點頭退了出去。

等追風一走,綠蘿忙將錦盒打開,打開之後發現裏麵真的裝的都是麵額一千輛的銀票,足足二十五萬輛,一分不少。

“姑娘,您說大夫人這次如此下血本究竟是為了什麽?”綠蘿不解的問道。

程婉月搖搖頭,想了半晌也想不透她究竟為何會這樣做,不過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程婉玉一定有比這二十五兩更有利用價值的地方,可是究竟是什麽呢?

清風閣,程婉玉終於拿到了解藥,忙歡天喜地的將解藥抹在了臉上。

大夫人表情有些生冷的看著她說道:“如果這次你再不按療程塗抹的話,我可再也沒有二十五萬兩銀子來給你買解藥了。”

“什麽?二十五萬兩銀子?”程婉玉一臉驚訝的看著大夫人,隨後心有不甘的說道:“娘親把錢都給了那個小踐人,那我將來的嫁妝該怎麽辦?”

大夫人終於忍不住怒吼道:“怎麽辦?我還能怎麽辦?嫁妝沒了,銀子也沒了,都是為了誰?你到現在還不懂得知足?還指責我?”

程婉玉見大夫人發貨,突然想起上一次她那嗜血的眼神,忙打了個激靈說道:“大不了我不要了好了,不是還有二房那邊呢麽?娘親放心,等我如願了之後,我一定幫娘親您想要奪回的一切。甚至還會幫弟弟爭奪整個侯府。”

這麽長時間大夫人就聽這句話最舒心了,怒火也減退了不少。“這藥你按時塗抹吧,這兩天那人已經到了,你外祖已經將人安頓好了,隻等著你的臉一好便給你換臉了。”

程婉玉聞言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的表情,忍不住大笑出聲。可憐的程婉馨這幾日一直青菜饅頭的吃著,勉強能果腹,可她並不想放棄,雖然不知道大夫人他們會如何讓程婉玉替代自己嫁給三皇子,可這會兒他們一直將自己囚禁在這裏也不是個事,她一定得想辦法逃出去才行。

雖然她現在並沒有再被綁起來,可是門口一直有人把守,而且門也被她們從外麵鎖上了,想要出去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程婉馨一直在房間裏轉悠,這看看那摸摸,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出去,她在屋子裏並的走來走去,越走心就越煩,不經意間掃了一眼牆上的那副山水畫,卻被她在鳥的眼睛上看出了一絲端倪。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