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美夢成真
忍冬愣愣地看著青桃,驟然之間也明白過來,呆站著看了半天,突然一聲尖叫,向門外衝去。
曜靈大惑不解,與岑殷對視一眼,顯然後者也不明白,敢是這丫頭歡喜地了瘋?
“忍冬你去哪兒?”青桃忙從地上回頭,叫住忍冬。
“我去二門外領罰呀!”忍冬喜氣洋洋,頭也不回跑得飛快:“姑娘做了世子妃,我就挨六十板子又有何妨?別說六十,再來六十也不在話下!”
眾人一起大笑了起來,岑殷更對曜靈邊笑邊搖頭:“好個丫頭,不按常理出牌!我看配你真正再合適不過!”
曜靈貓眼圓瞪,青光一閃而過:“世子是說我的丫鬟不好麽?向來批評我的人便如指摘我一樣,世子有理請指教,無理別亂編排人!”
岑殷立刻正色,隨即彎腰下禮,陪了個不是:“在下一時失口,夫人莫怪!”
滿院的人愈笑得不住,梨白從屋裏伸出張淚臉來,不敢相信地看著屋外,心想這都是瘋了不成?
忍冬這才咧開嘴笑著回來,臉上眉飛色舞,嘴裏直念佛不止:“果然老天有眼,世子妃還得姑娘這樣人物才配嘛!”
岑殷笑道:“現在就拍上了?不過依我所見,姑娘日後治家隻怕不講人情,你這幾句溜須拍馬,隻怕對她無用。”
曜靈清了清喉嚨,對岑殷繃住臉來開口道:“有沒有用不必世子指教,我自有主張!”
岑殷雙手一攤,對眾人做個無奈之態,意思看吧,果然插手後院之事沒有好果子吃。
曜靈卻再也繃不住了,撲嗤又笑了出來,過後越笑越厲害,因岑殷竟難得地做了個鬼臉,雖隻有她一人看見。可見她笑得厲害,眾丫鬟也都情不自禁地被感染,紛紛捧腹大笑起來。
所以說,笑是有傳染性的。
梨白聽得外頭一片歡聲笑語,愈奇怪起來。眼淚還在臉上掛著呢。人就慢慢走出屋來,猶豫不決地站在遊廊上,心想這是怎麽了都?
曜靈眼尖看到。忙示意青桃:“那頭還有個不知事的呢!快打了來我見!”
青桃回頭,笑了起來,立刻拉了梨白過來,又按她地下跪著:“還不快給世子妃行禮!”
梨白稀裏糊塗跪了下來,世子妃?誰?
忍冬這時也過來了,一並跪在她身邊,捅了她一把:“傻呀你!姑娘要做世子妃了,你還不趕緊行禮!咱搶著要幾分喜錢要緊!”
梨白怔住,過後明白。胸中鬱氣一泄而空,轉而狂喜,立刻磕頭如搗蒜,口中亦道喜不迭。
曜靈忙叫起來:“怎麽了這是?我可不慣這樣大禮,快起來快起來!起得快的有賞!”
忍冬提溜一聲爬得飛快,口中不忘提問:“什麽賞?”
曜靈笑著瞪她一眼:“你麽。雞腿一雙!”
忍冬呆住,半晌訕訕道:“也算不壞。”
眾人愈笑得收不住了。
岑殷含笑看向曜靈,自知道太後懿旨以來的鬱氣,已從她身上盡散而逝,她又恢複了以往的活靈生動。看著那張笑容滿益的俏臉,岑殷在心裏再次祈念,希望歲月安好,平逸靜長。
半個月之後,果然皇帝聖旨駕到,田公公親臨杭州,於岑殷曜靈麵前宣旨,劉相夫人一同前來,帶了一船的嫁妝,皇帝亦有許多賞賜。
杭州城內,眾達官貴人豈能在這種湊熱鬧拍馬屁的事上落後?一時間別院裏禮品,車載鬥量,塞也塞不下了。
因賜地封王之事不變,因此岑殷便一早買下上回看中,張福平的莊地,共五百畝,附近亦有千畝他人之地了,也一並買下,並破土動工,開建世子府邸,皇上禦筆賜號:靜園。
以靜園為圓心,左右五百裏地,都劃作靜王藩地,每年年關除夕,準許靜王王妃入京,與皇帝守歲,行百官大禮。
這算是難得的恩賜了,從來未有藩王有這樣的運氣,也說明皇上竭力想表達出,對岑殷的信任了。
不過背後究竟是何用意,一時難說。
田公公宣旨之後便即刻回京,岑殷自與杭州城中大小官員,齊收拾了不少貢品禮物,隨船帶回。
劉夫人卻留了下來,說要親眼看著曜靈出嫁方回。因此幫著挑了日子,定在下個月初六,黃道吉日,乃青龍、明堂、金匱、天德、玉堂、司命六位吉神,六辰值日之時,不避凶忌,諸事皆宜。
曜靈自那日景知府來過之後,便求岑殷托兵部快馬去信京中,將成親之事親告錢媽媽並店中諸人。
錢媽媽接了信便定下船,洛師娘因家裏大媳婦要生,趕不過來,便托翠蘭帶了喜禮,與錢媽媽一並趕過杭州來。
曜靈覺得心事已定,此刻除了劉夫人在旁有些刮噪之外,她再無他慮了。
常如一傳信過來,問可還需守在泓王府?又說近日王府裏也是一片喜氣,就連生死不理的泓王和王妃,聽聞獨子封王將婚,也幾回清醒,並提筆親書賀信一封。
信岑殷已經收到了,不過他還是不敢大意,常如一不得離開,他回信時說,亦提醒不可鬆懈,皇上極為油滑有心計,雖則眼前大喜,後路不可不妨。
寧王早接到岑殷通知,連夜起程趕回了雲南,幸而趕在聖旨之前到達,前一天夜裏進門,第二天清早便黑著眼圈接旨,倒叫送旨的公公一臉愕然,寧王隻說病了幾日,方才混了過去。
於是也打點起程,不過寧王到底老狐狸,除了上回帶出雲南的五千兵力,安插在江南各地不動之外,他猶自帶了一萬兵馬,不過究竟沒敢帶入關內,隻駐紮在關外五百裏處,他隻帶了五百精兵,入京裏也被擋在了城門外。
皇帝知道寧王有所顧忌,特意親自出城迎接,太後則稱病不見,自打皇帝下了那道賜婚的聖旨之外,她便如沉入水底的巨怪,無聲無息,閉關於章徳宮中,誰也不見了。
皇帝見了寧王,以叔侄相稱,親熱異常,將其迎回宮後,又特命駕起禦舟,環遊三海,在萬歲山那裏停留片刻,又往太液池裏遊行一轉,遊興即闌,命太監們攏了禦舟登岸,親攜手寧王,同入乾清宮,秉燭夜談,至夜深,並留寧王宮中安歇。
次日,皇上又親與寧王一起,到老太後宮中請安,然後便留寧王一人,讓母子方便一述離別之情,也顯示出對寧王的信任與愛護。
寧王見著老太後之時,老太後已高臥於床,呈半昏迷之態了。藍芷麵色凝重,床前守護,待皇帝走後,藍芷便也出去,親守在門前,不放一個人進去。
寧王默默走到床前,杏黃色的帷幔勾起了一半,屋裏門窗緊閉,光線愈昏暗,可就算如此,他也清晰可見,床上那具形容枯槁,麵色焦黃的軀體。
其實已全無生的跡象,老太後微張著嘴,一動不動地躺著,剛才皇帝下跪請安,全是藍姑娘代為請起寬坐,老太後其實已是人事不知了。
寧王心想,這就是自己記憶裏,十幾年沒見的母親麽?
當年自己最愛母親疼愛,因為身上有股不輕易服輸要強的性子,老太後總說,是得自她的真傳。
老太後還說過 ,若先帝走得早,自己是很有希望的。這天下需要個如你這般勇猛銳利的皇帝!
這話是她親口對自己說的,在先帝病榻之前。
可是風雲突變,自己領了老太後旨意,滿心歡喜地重回滇南之後,一切都變了。先帝說走就走,本來太醫說尚可拖上一年半栽,可自己出京之後,剛剛回到封地,便接到先帝駕崩的消息。
且不許自己出封地,更不許回京奔喪,這一別,便是十數年。
現在回想起來,寧王不覺在心裏替自己歎息,當年你怎麽就那麽傻?一句托詞虛語就能哄得你平平靜靜離開皇宮,安安逸逸回到封地?
給個糖吃就一鬧,這是小孩子才幹的事,可惜可歎,自己當年也被這些雕蟲小技弄昏了頭,白白喪失了大好時機。
隻是因為她是母親,寧王心想。若是別人說這番話,自己是絕對不會相信的,隻是因為,一向以來最疼愛自己的母親說出口來,自己才會欣然接受,真切相信。
因此現在太後與皇帝反目,寧王一點不覺得奇怪,皇家例來就有這樣的傳統,不反目?那才奇怪呢!
一個老師教不出兩樣徒弟。
說實話這回若不是看皇帝實在誠心,昨晚又與自己交心抵足,長談良久,並明裏暗裏許下許多承諾,他才懶得今日來到這裏。
此回進京說是為見老太後,其實寧王更在意的是,自己能夠重新回到闊別已久的權力中心。若真能如自己所願。。。
寧王麵上露出獰笑來。也就是說,如果皇上讓得夠多,讓得能讓自己滿意,自己即便不坐那龍椅,或者說暫時不坐,倒也無甚大礙。
也是自己目前實力沒到的緣故,先將現成的好處收了,韜光養晦,再熬上幾年,亦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