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病了
繡荷忙應道:“哎,奴婢這就去,其實後頭就有小廚房,我這就催去!”
待她走後,青桃方小聲問曜靈:“姑娘,怎麽樣了?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
曜靈不想因身上不適這種小事,鬧得眾人皆知,以為她有多嬌柔似的,一下船就病,也是平日氣壯慣了,小事不肯示弱。
因此曜靈便對青桃搖頭:“不必了,我想洗個澡應該就好了。”說完看了青桃一眼,著重道:“別去告訴世子,他有正事要忙!”
青桃不敢實說,隻唯唯而已。
一時繡荷命婆子抬了水過來,送進東邊耳房,繡幕又過來回說:“都安置下去,請姑娘就過去吧!”
曜靈聽見,忙就起身,不想起得快了,又肚饑腹空,一下就覺得天旋地轉起來,手忙扶住桌沿,青桃和梨白一左一右,趕緊就上來扶住她,口中一迭聲地問:“姑娘怎麽樣?”
“這怎麽處?” 繡幕看得心驚,忙就規勸道:“姑娘還是用 些點心再去洗澡吧!這樣過去,隻怕要暈湯呢!”
曜靈此刻是心煩意亂,身上一陣陣燥熱,極不舒服,也沒了平日的體量寬厚,沉下臉來便道:“我就要現在洗,一定不行麽?”
繡幕退了下去,不敢再說。
青桃和梨白對視一眼,心裏明白,該去請大夫了。
將曜靈扶到耳房,開門就先有一陣熱氣熏來,曜靈身子晃了晃。堅持地進去了。
一切都如繡幕所說,安排得妥妥當當,一大桶熱氣騰騰的清水,裏頭還撒了不少玫瑰花瓣,想來也是暖房裏取來的。
又香又熱,曜靈愈不舒服,可她還是咬著牙。配合著青桃將衣服褪了,慢慢滑進了水裏。
溫柔的水波一下將她全身沁遍,天然溫暖,潤著肌膚,十分舒暢。身上粘糊糊的感覺立刻消失了,曜靈立刻放鬆下來,一直緊繃的肌肉皆軟融了下來,舒服極了。
這水不同於那水,夢裏是冰冷的,可她現在觸手可及。卻到處軟香溫熱。
這也是她堅持要洗澡的另一個原因。她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被那個夢嚇退了膽?水有什麽可怕?她想。
夢裏我失了驚,現實我可不怕!
想到這裏。曜靈一下將頭埋進了水裏,越是凶險她越不服 ,天生的倔強性子。
青桃與梨白不想曜靈竟會突然有此舉動,本來在木桶邊整理衣服。又預備將毛巾香胰遞上去,這下全亂了手腳,東西撒了一地不說,口中一迭聲地喚道:“姑娘,姑娘!”
曜靈慢吞吞從水裏探出頭來:“你們叫什麽?我又沒死。”
青桃梨白口中連聲直啐:“姑娘真是!這開得什麽玩笑?活活嚇死我們倆了!”
曜靈也學她們的樣,啐一大口,又從水中坐起來。聳了聳肩膀:“我說你們就啐,如今你們兩個更比我說得凶,看我不啐你們一臉!”
三人嘻笑了一陣,青桃梨白放下心來,看曜靈精神挺好,有說有笑的,青桃一時甚至有些後悔,不該剛才莽撞,叫忍冬傳話給岑殷。
正想著,忍冬鬼頭鬼腦從外頭探了下頭,青桃慌了一下,見曜靈沒看見,方才尋個借口出來了。
“你怎麽才來?”出來後,青桃不滿地質問。
忍冬喘著粗氣:“叮當已經走了,我自己城裏跑了一趟,所以耽擱了。不過我跟廚房說過了,他們說就送水來的。”
青桃頓時張大了眼睛:“這會子工夫你就城裏走了一圈?”說著將忍冬上下打量了一下,看見其腳上一雙青布鞋滿是浮灰,這才信了,心裏有些感動,從袖子裏掏出一方帕子來,替忍冬將頭上汗拭了。
忍冬笑得幹瘦小臉上一臉褶子,順手就將青桃的帕子捏到自己手裏,在臉上胡亂抹了兩把,賊笑著塞進了自己袖子裏:“姐姐行行好,我正沒塊正經帕子呢,賞了我吧!”
青桃嘴裏啐了一口,想想確實這 丫頭進來隻給了兩身衣服,因要趕路,零碎小物還沒顧及到呢,這下想來,也就算了,隻是手裏依舊拍打了忍冬一把:“看你這樣兒!”
忍冬毫不介意地咧嘴大笑 ,因那一巴拍得幾乎沒有力道。
“你去說了,爺怎麽回的?”青桃這才想起正事來。
忍冬道:“我在酒樓門口,正好看見銅錘在外,他問我有什麽事,我就將姐姐教我的話說了,說姑娘有些不好,銅錘說知道了,叫我先回來小心伺候著,他即刻去回世子,我就回來了。”
青桃不覺大嗔:“你也是個傻子!怎麽不等到回 話再來?”
忍冬愣住:“什麽回話?爺要回來自會回來,若要請大夫也不需告訴我,更不要我跑腿,若不回來便叫姑娘自已小心之類,我又何必等著?不如回來幹自己的伺候姑娘便了!”
青桃愣住,嘴上說不出話來,心裏卻不得不服,忍冬的話卻糙,卻是條理清晰,有著十分的道理。
“既然如此還不進去!”青桃心裏服了氣,嘴上卻是不服的。
忍冬點頭:“也泡了半天了吧,該進來了!”
不想她這裏話才說完,就聽見屋裏咚地一聲,然後就是梨白驚恐的聲音傳了出來:“姑娘!”
不好!
忍冬比青桃更快一步,衝進了屋裏,一眼就看見:曜靈仰麵倒在木桶裏,想是失了知覺,麵無人色,嘴唇也蒼白地沒了血色,正慢慢地,浸入水中。
梨白死一般拉住曜靈的手臂,可惜她人小力微,曜靈依舊一點一點地,滑入桶底。
忍冬臉都變了形,一步就撲到桶前,幫著梨白拉住曜靈,青桃也緊隨而入,當下就失聲大叫:“來人,快來人哪!”
繡荷與繡幕正在外頭遊廊上等候吩咐,聽見不好都趕了進來,見青桃梨白忍冬三人,正手忙腳亂地將曜靈拉出木桶來,繡荷忙就扯下衣架子上的大毛巾,將曜靈白的耀眼的身體裹了個嚴實,繡幕直接著拉下預備好的蜜合色折枝花卉小襖,裹在毛巾外頭。
忍冬則直接坐在濕漉漉的地上,曜靈便放在她身上,梨白半跪著抱住她腰,不叫她腿腳落地,怕受了涼。
“怎麽了這是?”繡幕吃驚不小,忙問青桃道。
青桃哪裏知道,便隻看梨白,後者帶了哭腔道:“姑娘才好好的,說泡好了要起來,我見姐姐們都在外頭,心想我一人扶著起來也是可以的,就沒叫人,正預備去拿毛巾給姑娘,隻聽得咚得一聲,再回頭時,姑娘已經。。。”話到最後,梨白已是淚珠兒成串,語不成聲地嗚咽起來了。
青桃氣得直要打她:“你怎麽不叫人?姑娘才空著肚子泡澡,一個人哪有力氣站起來?你又要拿毛巾,自然沒手去扶姑娘,姑娘這才軟了腳跌了下去!那一聲必是姑娘在跌下去時,桶沿上撞了頭!這可怎麽好?!都是你不會伺候!怎麽連這點子規矩都不懂!”
梨白這會子隻知道抱著曜靈哭,一個字也回不上來。
繡荷瞥了青桃一眼,心想你倒會說,剛才怎麽不見你在裏頭伺候,跑外頭說什麽閑話?眼中神情便有些流露出來。
繡幕拉了她一把,口中道:“如今別說這些了,快將姑娘抬進房裏是正經!”
當下眾人協力,合力將曜靈抱回了房裏,曜靈此時已人事不知,臉上先是白得如鬼魅一般,過後人到了床上,卻又泛起紅色來,紅得磣人,好似血要滴下來一般。
青桃將一床嶄新的紅綾地繡五彩鳳穿花被拉到曜靈身上,嚴密地替她蓋好掖實,再看其臉色,愈不好了,手摸其額頭,立刻禁不住大叫出來:“好燙!”
梨白的腿都打抖了,忍冬咬了牙:“快請大夫要緊!”
正在這當兒 ,屋外靴履的聲音響起,緊接著門簾大開,岑殷大步流星走了進來。
“這是怎麽回事!”他的聲音不大,卻如一個焦雷,炸響在屋裏。
五個丫鬟,青桃打頭,連帶繡幕繡荷,一個不少,全都跪了下來。
岑殷聽銅錘說,忍冬來報曜靈不好,心裏頓時咯噔一聲。青桃不是個沒主見的,一般小事,忍冬也決不會這樣大老遠自己跑過來,定是曜靈出事了!
他隨即起身,直說有急事要走,留下一屋子愕然的當地官員。
快馬加鞭,到了門口他便一路衝到這裏來,帶路的婆子幾乎趕了個半死,果然進來就見著這一幕。
岑殷雙拳捏得緊緊的,臉上青筋爆了出來,逼視青桃道:“說話,怎麽回事!”
青桃伏身在地,頭也不敢抬,將曜靈如何路上不好,到這裏又堅持要沐浴洗澡,然後又於浴後暈過去一事,一字不敢隱瞞,通通直說了。
不待她說完,岑殷便咬了牙:“快請大夫!你們二個,”他大手一揮,指向繡幕繡荷:“既然景夫人的人,必知城中哪個大夫最好!這就請去!”
他雖沒說急行,也沒說快請,可兩道利劍似的濃眉下,那雙幽眸裏,犀利森涼的眼神提醒著那兩人,若遲一步,他可叫她們萬劫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