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兒子可能是被自己牽連了，傑克的心就平靜不下來，急得在電話周圍到處轉，電話線都快被他繞成一團亂麻了。
此時露西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醫生，哪裏見過這種局麵？
兩人不約而同地陷入沉默，隻有心髒還在撲通撲通不停地跳。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傑克才重新開口。
而且一說話就是道歉。
“對不起……”
“是我的原因，是我之前太衝動了……”
這個大男人說著說著，再想到自己平時就忙於工作，對家庭的打理太少，現在居然還連累了自己的兒子，實在是愧對妻兒。
想到現在兒子也許正在某個黑暗的房間裏忍受著非人的折磨，甚至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傑克忍不住哽咽起來。
他這一哭，連帶著露西也忍不住了，同樣跟著哭了起來，夫妻倆在電話兩邊都是眼淚掉個不停。
“傑克……我從來就沒有怪過你……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把時間都放在家裏……”
露西一邊抽泣，一邊訴說著自己對丈夫的諒解。
傑克內心越聽越是感動，哽咽和傷感也漸漸停了下來，聽著妻子的哭泣聲，他覺得自己在此時更應該站出來解決問題。
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想到這裏，傑克說道：
“露西，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山姆帶回來的，我會的，相信我……我可以的……”
他不停呢喃著，好像在催眠自己，又好像是在催眠妻子。
但不管怎麽樣，至少露西聽到這個承諾之後，整個人的情緒都穩定了不少。
“你，你打算怎麽做？”
“我會有辦法的，山姆一定會回來的，但是在這之前你要小心一點。”
“露西，你之前做得很好，繼續待在醫院不要離開，不要一個人獨處，時刻注意有沒有人在身後跟蹤你……”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我的好消息。”
“OK？”
露西遲疑著表示自己沒有問題：“我這段時間會繼續在醫院的，你之前說過的到邁阿密去？”
“等待機會，如果你有機會跟隨其他人向南遷移，那在之後撥打這個電話……”
兩人約定好以後失散的聯係方式，隨後才掛斷了電話。
傑克閉著眼睛想了好久，在自己的人脈圈子裏不停地摸索著，然後他悲催地發現自己沒什麽朋友能在這件事裏幫得上忙的。
FBI這種組織，跟他之前幾十年的人生不說一點關係都沒有，至少也可以說關係一點都沒有。
哪怕是什麽政客官員他也不認識幾個，哪怕認識也是因為雙方結了仇……
他可不是什麽善於交際的專家，這些年來說的話也得罪了不少人。
這樣細想下來，他的人脈除了氣象圈子裏的那些專家，基本就沒其他人了。
而氣象圈子裏，跟FBI最有可能搭得上關係的……
他的上司湯姆？
這個男人也跟他合作了二十年，雙方怎麽說都是熟人了。
這樣想著，傑克嚐試著給湯姆打去了電話。
很快，對麵接起。
“這裏是湯姆。”
傑克鬆了口氣：“是我，傑克。”
對麵突然間好像陷入了靜止，一點聲音都沒有了，甚至連呼氣和其他環境音都消失了。
然後嘟嘟嘟——
傑克懵圈地看了眼話筒。
剛剛自己是被掛了電話？
他馬上重新打回去，結果是又一次掛斷。
第三次，第四次……
一直到第七次，湯姆才不厭其煩地再次接起電話。
“你個瘋子現在是完全瘋掉了嗎？你打電話回來找我是讓我給你聯係精神病院的嗎？”
“你知不知道你在新德裏幹的好事引發了什麽後果？”
“我現在被人監視著，我們整個局都被人監視著！”
“他們認為我們有通敵嫌疑！你代表我們幫助了我們的敵人！”
“我們甚至不能在家和辦公室以外的地方停留！”
湯姆的嘴巴好像機槍突突突地把子彈往傑克的身上打。
傑克聽得心裏又是一沉。
就連氣象局都受到了這個待遇……
那他的兒子山姆……
一時間，傑克感覺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我……我我……十分抱歉！”
傑克結結巴巴地組織語言。
“新德裏的事情是我太天真了，不過我的本意隻是說存在這個可能，並不是完全的支持，這是被人惡意解讀了。”
“但是之後我就被禁止回國了，無法當麵做出解釋。”
“呼——所以你現在找我是想回來？”
“是的，但是我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什麽事情？說吧，反正我已經習慣了你的厚臉皮，你總是給我闖禍……”
“我的兒子失蹤了。”
“Wh……WHAT？！！”湯姆聽到這個，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
“我的兒子，山姆，他已經17歲了，半個多月前，就在我的妻子露西想帶著他前往邁阿密的前一天晚上，他從家裏失蹤了。”
“學校裏找不到他，警察以人手不足為由，到現在都沒有立案，他失蹤的時候，我老婆甚至就在隔壁房間睡覺，但是她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這絕對是專業的，湯姆……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當然明白。
湯姆現在夜裏做夢就不止一次想象過類似的情景——自己一覺醒來，就發現被人綁到了不知道什麽鬼地方去審問。
隻是他沒想到，這種待遇自己這個直屬領導還沒享受到，反倒是傑克的兒子享受到了。
“這種事情太可怕了……”湯姆重新坐下，雙眼都有點無神。
麵對這種遭遇，哪怕是他自己都會害怕，何況是一個17歲的高中生？
“那麽傑克，你想我幫忙做些什麽？”
“越多越好，湯姆。”
“你知道的，我現在沒有辦法回國，如果你能幫我把山姆找回來的話，你甚至可以成為他的教父。”
湯姆嗬了一聲，“這個可不值錢……”
“好了，我會盡力的，有消息以後我會第一時間聯絡你的，打這個電話？”
“嗯嗯。”
“對了湯姆，有機會的話，千萬記得要離開華盛頓往南遷移，至少也要在家裏做好防寒潮的準備。”
“我可以向你保證，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湯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知道了。”
掛斷電話，傑克感覺心髒都快被沉重的壓力拖到停跳了。
妻兒、朋友、氣候災變……
他明明知道真相，知道一切，他正目睹著數億同胞一步步走向死亡……
偏偏沒有人相信他，他甚至有國不能回。
知曉一切卻無能為力。
罪惡感與無能的慚愧反複折磨著他。
另一邊。
傑克的妻子露西掛斷電話之後，同樣呆在原地許久，然後才被護士叫出去。
離開辦公室之後，露西一眼就發現今天的醫院裏亂了許多，許多人都在匆忙地亂竄，還有不少病人帶著行李好像是要離開醫院。
她找到一個名為安娜的護士詢問情況：“安娜，這是怎麽了？”
護士悄悄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道：“這些人都是要離開華盛頓前往邁阿密或者澳洲的。”
露西立即反應過來，繼續問：“發生了什麽新情況嗎？之前沒有這麽多病人要離開，他們也沒有這麽恐慌。”
跟之前比起來，現在這些要求出院的病人和家屬每一個動作都讓人覺得他們很慌張。
安娜道：“新德裏下雪了，現在是九月末了，馬上就要到十月了。”
露西瞬間明白了。
外界盛傳的災難起始是十月份，而現在馬上就要到十月了，恰巧新德裏下起了百年難得一見的雪……
這不得不讓人聯想起來。
旁邊還有醫院的職工打開電視。
露西一轉頭就看到貝克的演講錄像還在電視台上掛著……
國內。
氣候會議正在進行。
“新德裏經過半個多月的連綿暴雨之後，在這兩天開始下大雪了。”
“我們認為這是一個信號，一個災難初始的信號，可以說災難從這一時刻起就已經開始了，它會像滾雪球一樣迅速擴大範圍和威力。”
劉春石手裏拿著新德裏的氣象數據，向所有參會者做著報告。
這是一場國際會議。
除了張天元以及國內的鍾老外，還有其他互救會體係內的國家都派有代表旁聽，同時還有國際線路麵向世界直播。
而且這個直播並不限定國家，隻要提出請求馬上就可以連線，哪怕是貝克都可以。
所以除了已經加入互救會的國家外，會議事實上還有不少觀望中的國家參加。
“根據我們的氣象計算結果來看，新德裏大雪之後，已經在太平洋上形成的諾娜莉颶風正在快速增強，有大概率造成意料之外的破壞效果。”
“另外，東京的氣象數據也報告了異常，近期可能有冰雹產生……”
一個接一個地區被劉春石提起，他的每一句話都勾動著一批人的心。
張天元靜靜聽著。
劉春石他們獲得的數據裏，已經包含了他從電影裏得到的信息，甚至還有許多電影裏沒提到的地方也被氣象團隊檢測到了異常，並且在會議中發出預警。
對於對麵來說，新德裏大雪這件事既是壞事也是好事。
它好就好在，實實在在地打醒了對麵不少人，引起了民眾更普遍的擔憂，紛紛決定暫時遷移。
壞就壞在，貝克的宣傳可能要再一次加強了……
在劉春石講完自己的報告，後天時空裏各個新成員國同樣站出來做了報告。
隻不過他們報告的是自己國內避難計劃的執行情況。
根據各國匯報的情況來看，現在民眾的撤離工作已經全部進行完畢，要不是進了避難所，就是遷到了南方安置，再不然就是打完疫苗送到了傳奇時空的非洲大草原。
張天元聽著這些報告，一邊看向王磊以及其他時空的執行隊長，見他們都點了頭，就知道這個任務的確是基本完成了。
快說謝謝大慈大悲加特林菩薩。
當然，工作進行得是很倉促的。
這裏麵肯定有不少問題，比如有人被落下，有人真心不願意遷移，有人想在其他人都撤離之後留在城市裏盜竊，甚至有人想趁機劃土而治等等。
雖然問題多多，但是這裏麵應該沒什麽貓膩。
像一號時空那樣擠占時空隧道，就為了多運點物資的事情應該沒有發生。
畢竟這個時空後麵會進入冰川期，相當於把所有東西都放進了大冰箱裏，大部分物資都是可以在災難之後再提出來的。
總之在眼前的時局裏，這些問題已經無暇顧及了，盡管這對於某些被落下的人來說可能很殘酷。
但沒辦法。
無論是張天元還是其他人，都沒有辦法對互救會苛求更多了。
他們應該因為拯救了大部分人獲得榮耀，而不是因為沒救下所有人受到指責。
對於這些人，張天元隻能在大多數城市裏設置巡邏隊，讓他們開著流浪時空的防寒車，但是那些人能不能在災難的時候遇到就隻能看運氣了……
報告會結束之後，張天元接到了卡爾的電話，隨即想起來對麵的最新情況還沒有了解。
“最新的情況？”
“新德裏的事情在這裏引起了轟動，貝克正在發布新的演講，隻不過這控製不住民眾逃亡的浪潮。”
卡爾的語氣聽起來比之前要好了不少，心情應該也不錯。
他此時正站在酒店的窗戶往下看，馬路已經被恐慌的民眾擠滿了，根本走不動。
他很享受地看著這些擁堵的馬路，因為他就是這一幕的背後推手之一。
別看這些人現在被堵在路上動彈不得，但卡爾知道，這些都是能夠活下來的，反倒是那些到現在都還不肯動彈的頑固派，以後大概率要沒。
聽著卡爾報告的戰果，張天元點頭認可了他的功勞。
貝克那邊實在是太頑固，時間又實在緊迫，所以他一早就已經放棄他們了，畢竟也就那麽幾億人，都不夠國內一個零頭的。
那邊全靠卡爾和柴平幾個人自己在那邊折騰，現在能折騰出一點成果來也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