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夫可還記得,你的小師弟相貌如何麽?”李小蕙問道。
何大夫的院子很是偏僻,他不喜熱鬧,所以平素很少有人會光顧。倒是院中有一顆老樹,樹上有不少的烏鴉。此時已近黃昏,李小蕙耳中充斥著烏鴉的叫聲。
李小蕙雖然經過了這麽離奇的借屍還魂,但總還算半個唯物主義者,她心中知道烏鴉的叫聲並沒有代表不祥的意思,但是看著窗外一群群黑色的鳥兒飛過去,心中還是莫名其妙的一驚,總覺得不是什麽好兆頭。
何大夫卻忽然改變了主意,不想再說下去。他搖了搖頭,對李小蕙道:“每隔十日,取一小塊龍鱗參,如方才那樣切得細碎,用新鮮的竹筒盛放,以沸水衝飲,可以保你無事。”
李小蕙提起發黑的手掌看了看,何大夫見狀繼續道:“如果你堅持喝一個月,你的手也會恢複得像從前一樣。”
“如果龍鱗參喝完之後呢?之後,我會如何?還是會像現在一樣慢慢地被毒死?”李小蕙問。
何大夫閉上眼睛,過了許久,才道:“李姑娘麵相富貴,一年之後,也許會有新的轉機,命由天定,一年之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天色已經不早了,李姑娘該走了。”
何大夫已經下了逐客令,李小蕙自然不能再厚著臉皮賴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她也沒理由非要探求何大夫內心的隱私。可是,李小蕙出門之前還是不甘心地問了一句,“何大夫,你的小師弟長得什麽樣子?”
何大夫閉著的雙目微微動了一下,“時間太久,我已經記不清楚了。”
李小蕙回到子衿那掛著兩個紅燈籠的家裏時,家中除了打掃衛生的一個中年婦人,便再也沒有其他人了。子衿帶著庭芳和她新的樂師穀幽藍,去了繁華的平康裏。雖然門口兩隻燈籠紅豔豔地看著很熱鬧,但是院子裏卻是冷冷清清的。因為子衿不在,所以雖然天黑了,院中的燈也沒有點。
李小蕙知道自己應該走了,她來找子衿,就是求她幫忙,查清楚究竟是誰送了假的龍鱗參給她,如今,人已經找到了,真的龍鱗參也到手了,可惜,卻是這麽一個結果。
李小蕙澀然一笑,心中覺得空落落地,她到底是為了什麽呢?看著手上那枚白玉扳指,李小蕙心中暗暗笑自己,原本的麻煩還沒解除,新的麻煩就又來了。是因為永泰郡主就是天生一個招惹麻煩的體製,還是老天爺看不慣她天天做米蟲的生活方式,非要給她的生活多添點兒佐料呢?
一個人混混沌沌地走出門,平康裏白天總還是安靜地,到了晚上才熱鬧,每家每戶都在自家門前掛上了燈籠,遠遠望去,猶如一條閃光的龍盤旋在街道上。李小蕙走了幾步,才發覺自己根本不認識路,而且她能回到那裏去?
客棧不是家,李隆基也不知去了哪裏,多日未曾見過。整個長安城中,其實她連一個熟悉認識而且可以信任的朋友都沒有,她又能去哪裏?
“主人,你要去哪兒?”背後突如其來的男聲嚇得李小蕙急忙回頭,卻見白衣瀟灑的慕雲峰正站在她身後,折扇在手,長劍掛在腰間,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一臉認真道:“屬下要貼身保護主人!”
雖然他的表情是鄭重的,但他的眼神卻是狡黠的,看上去頗有些好笑。
“我,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兒。”李小蕙猶豫著道。
慕雲峰聽了李小蕙這句話,卻樂了,“主人不知道去哪兒,就由屬下來安排如何?”
李小蕙笑道:“你來安排?我怕會被你賣掉。”
“怎麽會!”慕雲峰瞪大了眼睛,一副被冤枉的模樣,甚至有些楚楚可憐地道:“主人就這麽不相信我麽?我是一片忠心啊,主人要什麽,我就給主人做什麽事情,萬死不辭啊!”
李小蕙看著慕雲峰在表忠心,遠處的絲竹聲傳來,柔美的聲音好似在為慕雲峰的表白配樂,隻是這效果卻讓人感到有些好笑。
慕雲峰看著李小蕙,從臨淄到長安,不過幾日的時光,這女子看上去卻與在臨淄的時候有些不同了,至於究竟是哪裏不同,也說不上來,總之就是她給你的感覺不同。這不同的感覺,卻讓她變得更加迷人,是長安改變了她呢,還是她因為長安而改變?
她不是美人,在這夜夜笙歌遍地美人的地方,她初看上去實在是平庸之極,甚至還比不上明月或是子衿的小丫頭。可是,她卻偏偏有一種神秘感,一舉一動,顯得有些與眾不同,這就更是引得慕雲峰想要接近。
慕雲峰承認,一開始接近這女子,僅僅是因為李隆基對她照顧有加,於是他心生疑惑,能讓王爺動心的女子究竟是什麽樣的,想要看個清楚。後來慕雲峰看到李小蕙貼身帶著的白玉扳指,對她的來曆就更加好奇,讓他奇怪的是,李小蕙究竟是什麽人,她有了這枚扳指,為什麽還要費力在臨淄開胭脂店?她所圖何事?
及至察覺其實李小蕙什麽都不圖,占據著諾大的寶庫卻不自知的時候,她就是個讓慕雲峰心癢的獵物了。
慕雲峰喜歡女人,尤其喜歡各種不一樣的漂亮女子,若是能擁有這麽一個身份高貴的女子,他是寧願冒一些風險的。
慕雲峰知道這是危險的,就算李小蕙永遠不知道那白玉扳指是做什麽用的,可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在挑戰王爺的神經,慕雲峰看得出來李隆基是有些喜歡李小蕙的,真的觸怒了李隆基,慕雲峰知道那後果是他承受不起的。可慕雲峰就喜歡這樣,他站在懸崖邊上的舞蹈,開始了。
可惜,一切都還出現端倪,事情就突然變得不一樣,慕雲峰的計劃失敗了,李小蕙還沒能成為他盤子裏的食物,就搖身一變成了他的主人。
可是,事情不是還沒有完麽?雖然現在更加危險了,想要得到她,也是更艱難的事情,不過,正是因為有難度,才更讓他有鬥誌,讓他熱血沸騰。
這個女子也在變化著,變得更加引人注意,好像還變得更加“可口”。
“小蕙,我來給你安排,可好?”心中轉了這些念頭,慕雲峰對李小蕙的稱呼也變了。
“不必。”李小蕙道:“你不是說什麽都能幫我做麽?這樣吧,你在長安城中幫我找個地方,我要重開我的胭脂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