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鄧坤抬眼望去,見鑼鼓喧天,旌旗飄揚,許多天兵天將從天而降,怕不有數萬之眾,各執刀槍,法度森嚴。為首一人,鷹嘴鉤鼻,背生兩翅,紅發靛臉,殺氣騰騰,鄧坤認得,不是別個,正是當日被鄧坤算計,做了袁洪替死鬼的雷震子。

鄧坤心下咯噔一聲,暗道:“不好。債主兒尋仇來了!想不到他上了封神榜,還是如原著般做了勾陳大帝的位置。今日之事,勢難善了。”

果然雷震子一見袁洪與鄧坤,眼裏射出濃濃的恨意,卻又不理兩人,轉頭對無支祁喝道:“奉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玉旨,淮河水妖無支祁,抗拒王化,不服拘束,擅離淮井,私自脫逃,罪莫大焉!著六禦勾陳,即刻擒拿,若有反抗,就地格殺勿論!”

宣完玉旨,雷震子向無支祁大喝道:“無支祁,天兵至此,你尚不俯首就擒,更待何時?”四周數萬天兵同時呐喊,聲威震天。鄧坤等人俱都變色,連陸壓也微微眯了眯眼睛。

無支祁大怒,舉起木棍指向半空,喝道:“無支祁橫行之時,你尚不知在哪裏吃奶!便敢稱什麽勾陳帝君?要我俯首就擒,先來和我大戰三百回合。敵得我過,隨你回去;敵不過我,一棍打死,也是你自取之尤!”

候聰和袁洪一左一右站在無支祁身旁。袁洪大笑道:“此言甚當!量此酒囊飯袋,能有多少法力?還不是仗著人多,才敢叫囂。隻是這等角色,來得再多,爺爺也不放在心上!”候聰閉口不言,隻是眼中高漲的戰意卻掩飾不住。

雷震子冷笑道:“若有旁人相助妖邪,一律以同犯視之。”轉頭向燃燈與陸壓打個稽首,道:“見過燃燈老師,陸壓老師。”雷震子本是闡教金仙雲中子的弟子,燃燈是闡教副教主,陸壓是西昆侖高人,本就相識,是以雷震子口稱老師,但他現在已是天庭六禦之一,地位尊貴,雖然燃燈陸壓不伏天庭管轄,麵上工夫卻也缺不得,俱各還了半禮。雷震子又道:“這次弟子奉旨降妖煉魔,還請二位出手相助。”

陸壓聞言,說道:“貧道受人所托,隻為保這鄧坤小友而來,別事與貧道無關。”

燃燈卻又動起了心思,忖道:“天庭要捉無支祁,鄧坤那小畜生定然不能袖手旁觀,若是動起手來,隻需我拖住陸壓,以這裏雷震子,國師王,四大尊者,加上數萬天兵,足可製住那小畜生與三隻猴子。到時再向雷震子討人,也不怕他不賣一個麵子。隻要這小畜生落入我手,哪怕定海珠不能失而複得?妙哉!妙哉!”上前道:“貧道此番本就為擒這無支祁而來,既有玉皇聖旨,更當相助擒拿此妖,還四海一個安寧。”

雷震子大喜,謝道:“得燃燈老師相助,區區無支祁何足道哉?”燃燈又斜眼看向陸壓,道:“陸壓道友,抓拿無支祁乃是玉帝旨意,與鄧坤無幹,這次道友應不會出手阻攔了罷!”

陸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雷震子接口道:“正是!”轉向鄧坤等四人,厲聲叫道:“玉帝旨意,僅在擒拿無支祁一人。其餘無關人等,可速速離去。”口中說話,目光卻是隻在鄧坤與袁洪身上來回打轉,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鄧坤哪裏能不知他打的什麽主意,心裏大罵:“你這鳥人公報私仇,明知道我們幾個不可能扔下無支祁獨自逃生,還不是想報封神榜之仇,把我們四人盡皆陷在此間,方合你意!”

無支祁轉頭向鄧坤三人說道:“三位道友可先行離去,若是無支祁今日能脫大難,日後在把酒言歡。”

袁洪忙道:“道兄說的什麽話?我等混世四猴,皆為一體,哪裏分什麽你我?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今日莫說是區區天兵,便是打到靈霄寶殿,小弟也絕不皺一下眉頭。”候聰哈哈大笑:“正合我意!”無支祁心內感動,卻不再多言。三隻猴子齊齊轉身,眼神堅定,麵對數萬天兵,諸多強者,竟是毫無懼色。

鄧坤心裏盤算,此時敵眾我寡,實力懸殊,陸壓即便出手相助,在這重重包圍之下,怕也不能同時護得己方四人周全,隻是現在情形實容不得自己半分退步。隻需退得分毫,莫說無支祁看自己不起,便是兩位結義兄弟恐怕也會立時翻臉,這臨陣脫逃的名聲傳了開去,日後如何能在妖族立足?鄧坤裝出一副大義凜然的表情,越過三隻猴子,道:“雷震子,你身為勾陳大帝,統率妖族,本身也是妖身,如何反助外人,與本族手足相殘?”

雷震子哼了一聲,道:“一派胡言!本帝君受玉帝之旨降妖,怎能徇私?哪裏分什麽妖族不妖族?”大喝道:“你們聽了!本帝君最後再說一遍,無關人等盡早離去,否則……”

話音未落,卻聽一人冷聲道:“哼,否則如何?”此間之人皆有不俗修為,自然能聽出這句話的第一個字說出時,尚遠在數十裏之遙,每吐出一個字,來人便近了許多,顯見說話之人速度奇快,世所罕見,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場中便已立著一人,金翅鯤首,星睛豹眼,一身金環鎖子甲,頂帶金冠,手持一把方天畫戟,殺氣騰騰,一身戾氣教人不敢相近。雷震子定睛看時,卻不認得。旁邊的燃燈卻立時麵上動容,嘴唇動了動,但沒有說出話來。

來人收了雲,腳踏實地,冷眼看了看對麵的天兵,鼻子裏重重的“哼”了一聲,便轉過身去,看著無支祁,滿臉皆是欣慰歡喜,開口道:“兄弟,總算又見麵了!”

無支祁見了此人,也是喜不自勝,上前執著他手臂,道:“你我千年前一別,兄長風采更勝從前。小弟身在淮井之中,無時無刻不想念我弟兄數人烈酒狂歌的時日。今日重逢,喜煞小弟了!卻不知兄長這些年在何方修持?”心神激蕩,語音微微有些顫抖。

兩人敘話間,鄧坤便知無支祁與此人有舊,這人多半是助拳而來,果然聽見那人笑道:“兄弟不知,我這千年間,占了西牛賀州一處山場,嘯聚數萬小妖,做了個妖王,卻也快活。近日聞得兄弟脫難,卻又有些鼠輩糾纏不休,特來相助。”

無支祁大為感動,連忙謝道:“多承厚意,小弟先謝過了。”

那人伸手扶住,眼裏閃過一絲愧疚,道:“兄弟說得哪裏話。本來你與大禹相爭,我便當援手;後來失陷落難,囚在淮井,我也該當前去營救。此時才來,真是……唉,隻怪我貪生怕死……不提也罷。”轉頭看向鄧坤,眼中一亮,走到跟前,問道:“道兄便是金鼇島主,鄧坤鄧兄弟否?”

鄧坤施一禮,道:“在下便是鄧坤,卻不是什麽金鼇島主。金鼇島是通天聖人道場,在下是截教弟子,隻是借以棲身而已。”

那人突然間一鞠到地,慌得鄧坤連忙扶住,道:“兄台何故行此大禮?”

那人竟是不起,說道:“這一禮,是敬道兄高義!道兄先救通臂猿猴,再救我無支祁兄弟,存我妖族血脈,這等古道熱腸,好生使人敬佩。枉小弟自負勇力,臨事時隻知獨善其身,在道兄麵前,真是羞慚無地。”他站直身子,變得豪氣萬丈,續道:“小弟得道兄大義感化,今日正當和我妖族弟兄共同進退,管他什麽天庭,什麽西方教,咱們痛痛快快的打他娘罷!”

雷震子見他們幾個絮絮叨叨,把自己這個玉帝禦口親封,統率天下群妖的勾陳帝君晾在一邊,正眼都不瞧一下,已自不忿,聽得那人口出惡言,更是惱火,喝道:“呔,來者何人,報上名來,本帝君手下不殺無名之人。”

燃燈在旁,突然開口道:“金翅大鵬雕,你兄長孔宣現在準提聖人座下,被封為孔雀佛母大明王菩薩,地位尊崇。你不如也隨貧道一同去西方,一來可以兄弟聚首,二來有進益之功,豈不勝似在這紅塵中攪擾?”

原來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孔宣胞弟,金翅大鵬雕是也。昔日盤古開天辟地,功成身殞之時,大部分元神和精血化為三清與十二祖巫,仍有部分元神精血散落洪荒各處,變成鱗、獸、羽、昆等生靈,以麒麟、祖龍、鳳凰等為尊,各俱大法力大神通。其中玄鳥鳳凰得了天地陰陽之氣,化生孔雀,大鵬。那孔雀便是孔宣,一記五色神光打得闡教諸仙毫無還手之力,還是聖人準提道人出手,方得收伏。這大鵬與他正是一母所生,神通也自不小,豈是易與?因此燃燈先行開口招攬。

不料鵬魔王聽了,怒目瞪向燃燈,道:“你便是燃燈?”

燃燈稽首道:“貧道正是!”鵬魔王厲聲道:“你回去告訴那準提,知機的,趁早將我兄長好生送出。不然,終有一日,我要打上西方,將他那靈台方寸山打得粉碎,還我兄長一個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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