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小孩子玩火是很危險的
話說紅孩兒弄風,把唐僧攝得無影無蹤。慌得豬八戒和沙僧四處張望,哪裏有半點著落?孫悟空這時才“如夢初醒”,快步趕上來,急道:“我正馱著那小孩兒,攸的不見了蹤影,隨後見這惡風刮起,想來是妖魔做法。那老和尚哪裏去了?”豬八戒和沙僧兩個呼天搶地,說道唐僧被妖精拿去了,不知身在何方。
孫悟空聽得心中暗笑,臉上卻現驚容,沉吟片刻道:“聞得我義兄牛魔王之子紅孩兒在此山為王,想來多半是他變化了童子模樣,來誆我等。若是如此,那老和尚定然被他拿到洞裏去了。弟兄們莫慌,沙僧且在此地看管馬匹行李,八戒隨我要人去來。這猴子其實甚有主張,知道沙僧雖然看上去粗莽,實則心細,這一去是要和紅孩兒演戲的,當下不教沙僧跟著,隻著貪生怕死的豬八戒同行。
豬八戒聞得孫悟空和那妖魔有些親處,大喜道:“這樣說來,論輩分那妖魔還須叫你一聲‘叔’哩!好好,老豬和你同去。”扛著釘耙,與孫悟空一道駕起雲頭,往那火雲洞前來。
兩人跳過枯鬆澗,徑來到那怪石崖前,果見有一座洞府,將近行到門前,見有一座石碣,上鐫八個大字,乃是“號山枯鬆澗火雲洞”。那壁廂一群小妖,在那裏輪槍舞劍的跳風頑耍。孫大聖厲聲高叫道:“那小的們,趁早去報與洞主知道,教他送出那唐僧來,免你這一洞精靈的性命!牙迸半個不字,我就掀翻了你的山場,鏟平了你的洞府!”
那夥小妖不認得孫悟空,頓時嚇破了膽,倒不是假的,急匆匆入洞內稟告道:“大王,有個毛臉雷公嘴的和尚,帶一個長嘴大耳的和尚,在門前要唐僧哩。”紅孩兒等著要整治孫悟空,正等得不耐煩,聞言大喜,傳令道:“小的們,把管車的,推出車去!”那一班小妖,推出五輛小車兒來,開了前門。紅孩兒自綽了火尖槍,氣昂昂出洞。孫悟空和豬八戒定睛看去,此時紅孩兒雖已回歸了本相,那本相也是一個七歲童子的模樣,腰間束一條錦繡戰裙,赤著腳,執著槍,高叫道:“是什麽人,在我這裏吆喝!”
孫悟空自然認得他,豬八戒.卻道:“原來真的是這麽個小娃娃。”言語間頗有不屑。孫悟空暗笑道:“你莫欺他身小,手段可不小。待會兒你就能領教了。”上前笑道:“賢侄莫弄虛頭,你今早在山路旁,高吊在鬆樹梢頭,是那般一個瘦怯怯的黃病孩兒,哄了那和尚。我倒好意馱著你,你就弄風兒把那唐僧攝將來。你如今又現了本相,我豈不認得你?趁早送出那老和尚,不要白了麵皮,失了親情,恐你父王知道,怪我老孫以長欺幼,不象模樣。”
紅孩兒眼睛一翻,拿出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情來,說道:“我早認得是十三叔你,本該退避。隻是我父王壽誕將至,無甚禮物祝賀,聞得唐僧肉可以延年益壽,正好取將來獻給父王賀壽。十三叔也是至親,怎的不助小侄,反要救那唐僧。若是叔父有意,不如與小侄一道把唐僧進獻父王,同吃唐僧肉如何?”
孫悟空徉怒道:“小娃娃,你說的.什麽話。我在天庭時罰下誓言,要保唐僧平平安安到得靈山麵佛。你拿了去,豈不叫我許下空話,使天下人恥笑?盡早送回,免你挨打!”
紅孩兒大怒道:“休拿輩分壓人!唐僧是我拿下的,焉.能輕易送還。今日也莫論親情,你要取人,隻憑手段來搶便了。”舉起火尖槍就刺。孫悟空正是那會家不忙,又使了一個身法,閃過槍頭,輪起鐵棒,罵道:“你這小畜生,不識高低!看棍!”那妖精也使身法,讓過鐵棒道:“潑猢猻,不達時務!看槍!”他兩個一齊變臉,各使神通,跳在雲端裏,一頓好殺。
初交手時,孫悟空不敢使力太過,生怕有個閃失,不.料三四回合後,孫悟空大為驚喜,心道:“許久不見,這小侄兒手下越發硬朗了。”原來紅孩兒一向勤修苦練,武藝大有長進,孫悟空存心和他練手,便把棍勢更緊密了數分。那壁廂紅孩兒也是讚歎不絕,深佩孫悟空武藝高強,全身上下更無半點破綻。兩人雖然不是性命相搏,卻也你來我往,打得火熱。
豬八戒在旁邊,看得明白:紅孩兒雖未落敗,卻隻.是遮攔隔架,全無攻殺之能;孫悟空棒法精強,鐵棒來往隻在那妖精頭上,不離了左右。豬八戒暗想道:“不好啊,那猴子溜撒,一時間丟個破綻,哄那妖魔鑽進來,一鐵棒打倒,就沒了我的功勞。”連忙抖擻精神,舉著九齒鈀,飛在空中,望紅孩兒劈頭就築。紅孩兒一見豬八戒上來,立時撤了槍勢,抽身後退。孫悟空喝教豬八戒道:“趕上,趕上!”自己卻頓了一頓,早把避火訣捏住了。
二人趕到他洞.門前,隻見紅孩兒一隻手舉著火尖槍,站在那中間一輛小車兒上,一隻手捏著拳頭,往自家鼻子上捶了兩拳。豬八戒正摸不著頭腦,卻見紅孩兒捶了兩拳,念個咒語,口裏噴出火來,鼻子裏濃煙迸出,火焰齊生。那五輛車子上,火光湧出。連噴了幾口,隻見那紅焰焰、大火燒空,把一座火雲洞,被那煙火迷漫,真個是讖天熾地。豬八戒一見慌了道:“哥哥,不停當!這一鑽在火裏,莫想得活,把老豬弄做個燒熟的,加上香料,盡他受用哩!快走,快走!”說聲走,他也不顧孫悟空,獨自跑過澗去了。
孫悟空捏著避火訣,撞入火中,尋著那紅孩兒,低聲笑道:“小侄兒,那呆子去了,且收了火罷!煙熏得你老叔眼睛幹澀,好不難受。”
原來孫悟空不怕火,隻怕煙。不料紅孩兒也低聲笑道:“不得收,那佛門探子興許就在左右窺伺,正須得如此,方可取信於他,乖乖入我彀中來。我父王也是這等吩咐的。”說完話,不但不住火勢,反又吐上幾口,那火比前更勝。
孫悟空心中大罵這小混蛋公報私仇,全不憐惜自己這把老骨頭,正欲縱身跳出火圈,又聽紅孩兒低聲笑道:“父王說了,十三叔來一次,便放火燒他一次,直到他從佛門搬得救兵來也,再作計較。”孫悟空欲哭無淚,又是無可奈何,罵一聲:“真是不孝!”駕著雲,脫出火勢包圍走了。紅孩兒卻才收了火具,帥群妖,轉於洞內,閉了石門,暗自嘻笑不題。
卻說孫悟空身在半空,自忖道:“這娃娃玩得上癮,隻怕燒我十次八次都不嫌多。我這豈不是有得受了?免了,還是盡早去佛門請救兵來罷了。”一念甫生,卻見豬八戒和沙僧在鬆間講話,便按落雲頭,說道:“你這呆子,全無人氣!你就懼怕妖火,敗走逃生,卻把老孫丟下,還在此間好整以暇談天論地,真個有情義嗬!”
豬八戒聞言著慌道:“哥哥啊,不是這等。我正在和師弟商量降妖之法呢!”
孫悟空斜了他一眼,冷笑道:“如此啊?商量出個什麽章程來?”
沙僧道:“那妖精手段不如你,槍法不如你,隻是多了些火勢,故不能取勝。若依小弟說,以相生相克拿他,須是以水克火,去東洋大海求借龍兵,將些水來,潑息妖火,捉這潑怪,可不救了師父?”
孫悟空心裏聽得暗暗叫苦,心道:“你懂得甚事?那龍王之雨隻能滅得凡火,俺這小侄兒的三昧真火如何滅得?隻是你話已出口,我若不去走一遭,反倒隻怕令人生疑了。罷了罷了,算作我倒黴罷,讓那小家夥再燒我一回。”說道:“賢弟說得是,老孫去一去來。”
好大聖,縱雲離此地,頃刻到東洋,喚出東海龍王敖廣,說明前事,請求相助。那老龍王就撞動鐵鼓金鍾,須臾間,三海龍王擁至。孫悟空帶著四大龍王前往火雲洞,又來叫戰。
紅孩兒聞得孫悟空複至,急縱身,挺著長槍,教:“小的們,推出火車子來!”他出門前,先來觀察四周情狀,見到是四海龍王,更沒一個光頭,心裏已然曉得了,暗笑又可捉弄孫悟空一回,便對孫悟空道:“你又來怎的?那唐僧與你做得師父,也與我做得按酒,你還思量要他哩。莫想,莫想!”
孫悟空聞言,十分惱怒,掣金箍棒劈頭就打。紅孩兒使火尖槍急架相迎,戰經二十回合,仍如前番,孫悟空畢竟技高一籌。紅孩兒不能取勝,虛幌一槍,怎抽身,捏著拳頭,又將鼻子捶了兩下,卻就噴出火來。那門前車子上,煙火迸起;口眼中,赤焰飛騰。孫大聖回頭叫道:“龍王何在?”那龍王兄弟,帥眾水族,望妖精火光裏噴下雨來。那雨淙淙大小,莫能止息那妖精的火勢。好似火上澆油,越潑越灼。紅孩兒又起玩心,朝著龍王所在也噴一口火,差點沒燒光了老龍王的龍須,忙不迭的逃命去了。孫悟空也抽身後退,紅孩兒再次得勝。
孫悟空帶領龍王敗兵退下陣來,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道妖精火勢難敵。豬八戒是個畏難的,轉瞬出了個主意,道:“這等難伏啊,須得請菩薩下山來降方可。”
孫悟空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聞言大喜道:“是極,是極,當時著我等保護唐僧時,曾許我們叫天天應,叫地地應。待我去靈山請幾個菩薩下界,救回唐僧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