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風聲,觀音版
裏晴空之上,一團祥雲正往西方趕去,駕雲的是南海。但是這位神通廣大、法力無邊的佛教菩薩之首,此時卻失魂落魄,神情間極為沮喪,半點沒有平日智珠在握,處變不驚的風采。她一邊向靈山疾飛,一邊在想著如何向西方二聖及諸佛交代此行的遭遇,耳邊鄧坤的話猶在不斷響起,在腦中充斥不去,教她心神不寧:
“菩薩既然認輸,我也不為已甚,咱們這便住手罷鬥,各自回歸本洞。隻是你既做下這事,那緊箍兒不能還你。你雖然還有那金禁兩個圈兒在手,但我奉勸菩薩一句,再也莫要打我孫悟空兄弟的主意,在下能收你一個圈兒,再收兩個也不礙事,隻是怕菩薩在聖人麵前,越發不好看呢!言盡於此,菩薩請回,恕不遠送。”
觀音想到這裏,暗自咬牙,加快雲步,一溜煙回到靈山。眾金剛接住,引入雷音寶刹,見了三世佛之麵,觀音見過禮,劈頭第一句話道:“請佛祖燃點涅香,請二位佛主降臨,貧僧有要事稟告。”
如來佛祖見她神色凝重,也知道發生了大事,便燃起涅香。不多時,阿彌陀佛與菩提祖師從極樂境下界,眾佛跪拜迎接,尊在上位坐了。觀音上前,先行了三跪九叩之禮,俯伏在地,久久不起,口中稱道:“弟子無能,負了二位佛主之托,還請重治吾罪。”
阿彌陀佛與菩提祖師互視一眼,道:“觀音大士請起,有甚麽話,慢慢說來。”
觀音依舊不願起身,就跪著將緊箍咒之事細細說了一通。聞得那緊箍咒不曾讓孫悟空戴上,反而失落在牛魔王手裏,眾佛臉上都是變色;待聽說觀音與鄧坤鬥法,未曾得勝之時,諸人臉色再變,尤其是燃燈,更是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道在動什麽心思;最後當說到鄧坤拿出六神幡,驚走觀音時,眾佛更是動容,紛紛朝二聖望去——那六神幡不是開玩笑地物事,要是上麵有自己的名字,不啻於背上一道催命符,哪天死了都不知道咋回事,哪能不驚?
二位聖人畢竟是證了混元之諦的,縱是聞得這等變故,仍然麵不改色,場中眾人的表情變化都落在二人眼裏,說到六神幡一節時,各人俱都略有懼色,唯獨如來佛祖嘴唇輕輕一動,像是要說些什麽,卻又忍住了沒有說出來。阿彌陀佛雙目微閉,像是入了定,而菩提祖師居然還能笑得出來,說道:“觀音大士,你上了那牛魔王地當了!”
觀音不解道:“弟子愚魯,請佛主示下。”
菩提祖師道:“那六神幡雖然了得,但祭煉之道極為繁複,當世也沒有幾人能會。據我所知,除去身在紫霄宮的通天教主,便隻有昔日的長耳定光仙,今日的金頂大仙曉得運使之法,牛魔王斷然不懂,隻是取出此物來唬你而已。”轉頭向如來佛祖道:“釋迦,可是如此麽?”
如來佛祖驟然聽見點他名字。頓了一頓。隨即坦然答道:“佛主所言甚是。弟子在截教時。身為通天聖人座下首徒。也曾得傳授六神幡祭煉之術。其餘師兄弟除長耳定光仙外。均不會使。想來此幡除卻通天聖人和金頂大仙。再無第三個人用得。”侃侃而談。毫無半點不自然地神色。
那邊廂鄧坤待觀音退去。忙不迭把六神幡收起。抹了一把額上汗水。連聲道:“好險。好險!幸虧她不知我底細。不敢出手相試。否則還真難言勝負。”他果然不知如何祭煉六神幡。心裏也是後悔莫及。當日在血海之內。實是不該把金頂大仙放走地。
候聰湊上前賀喜道:“大哥功力大進。竟能讓觀音菩薩知難而退。真個是可喜可賀!”
鄧坤搖頭道:“她知難而退。全是因為忌憚六神幡。要是繼續鬥下去。法力先耗盡地多半是我。隻是此法隻能哄她一次。下次碰到隻怕沒有這般容易。”剛才一戰。鄧坤已然試得明白。自己用新領悟地誅仙劍陣。最多能和一位坐蓮台者打成平手。要是再來一位。估計就是有敗無勝之局。更遑論來三個、四個。
候聰聞言。仍是笑嘻嘻道:“不管如何。大哥畢竟是逼退了觀音。此事傳聞開去。大哥地聲望定然大漲。何況此行不但解了十三弟緊箍之厄。更把佛教地寶貝拿在手裏。可謂大獲全勝。怎地不是可喜可賀?”
鄧坤歎了一口氣。忖道:“誅仙劍陣了得。就陣法而言。用於守勢可算是一絕。三界陣法再也無
,但卻無法主動傷敵,若是別人不入陣,便形同虛當要想個辦法才是,總不能每次都坐著等別人來破陣。”不過此時也想不出什麽法子,隻好暫時不去想它,說道:“七弟,你再辛苦一趟,去黑風山找老八,叫他好生準備。我先回三山一島,把那緊箍兒的事情處理了。”候聰答應了,各自駕雲而去,按下不表。
卻說靈山上,觀音聽說自己受騙,黛眉倒豎,玉麵生寒,怒道:“那妖精竟敢欺我!忒也可惡,弟子這便尋他去。”
“住了!”菩提祖師道:“他做這事占著道理,你去尋他也是無濟於事。”
燃燈突然插嘴道:“佛主,這牛魔王詭計多端,三番四次與我教為難。此次竟然敢奪去道祖賜予我教的應劫之器,不如以此為名,佛主親自出手,將他壞去,或者擒回靈山囚禁,也好讓西行取經一事少一個障礙。”
菩提祖師聽說,平靜無波地臉上也不由得閃過一絲無奈,道:“非是我不願出手,實是沒有理由出手。那三個圈兒的用法,道祖確實不曾明言,就他做下這事,也難把違逆天道的罪名強加在他身上。反而讓他乘機把天庭之約拿出來說事,他與我教立下約定,至今尚未毀去。取經一事仍在繼續,孫悟空仍伴在取經人身邊,天道大勢未改,我等又怎能輕易出手,徒惹下以大欺小,失信食言的惡名,便是在道祖麵前,也不好分說。”
菩提祖師說到這裏,頓了一頓,環視諸人,見眾人臉色各異,微微一笑,續道:“況且,他畢竟是大唐國師,奉了唐王之命來西方傳經,便是他獨自親赴靈山,爾等也不得不以禮相待。
為今之計,隻有等他犯下一樁半樁錯事,得了由頭,才好名正言順的討之。”眼望靈山遠處,笑道:“我這時還真希望那應運而生的猴頭耐不住性子,自己跑了去,到時我即可以違約為由,親自前去將他二人一並收了。”
眾人聞言皆默然不語。菩提祖師話鋒一轉,讚歎道:“但我不得不說,這牛魔王法力雖然不算高強,但就謀劃一道,實是大有章法,我也欽佩不已,可惜他如此才能,卻不識天數,強要與我佛教為敵。哼,天道之刃,豈是那麽好當地?就連我等混元聖人也不敢造次,他一個小小妖魔竟妄想逆天改命,猶如蜻
撼樹,螳臂當車,殊為可笑,誠為可惜。”
阿彌陀佛一直在旁仿佛不聞不問,聽到這裏突然睜眼,道:“師弟不可小覷了他。就我觀來,這牛魔王似是對我教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事事占了先機,大出貧僧意料之外。或許他身上有什麽秘法,得窺你我都不曾知曉地天機,也未可知。萬不能掉以輕心。”
觀音一直俯伏在地,突然抬起頭來,道:“弟子有一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說著望了一眼旁邊的藥師王佛。
一般說“不知當講不當講”地話,到最後都說了出來,藥師王佛與觀音目光一接,心裏咯噔一聲,暗自留神。菩提祖師道:“此間無外人,大士請講。”
當下觀音把與鄧坤的對話一五一十說出,話裏毫不掩飾心裏地懷疑,聽得說到“黃白之物”時,藥師王佛登時變了臉色,卻礙著聖人在前,不敢打斷觀音的話,最後觀音道:“依弟子看來,教內出了叛徒,未必便是虛言。還請佛主聖裁。”
藥師王佛再也忍耐不住,厲聲說道:“觀音大士莫不是在說阿、迦葉二尊者麽?”轉向二聖拜倒,道:“阿、迦葉二尊者是本教老人,並非中途入教的,對本教可謂忠心耿耿,絕無可能做此欺師滅祖之事。就情理而論,倘若教中真個出了叛徒,大抵那些後來入教的外來者更有可能些。請二位佛主明斷。”
聞得此言,如來佛祖與觀音都是麵有怒色,連燃燈這個臉皮奇厚的人也是臉色不豫。他們都是半路出家加入佛教的,藥師王佛這一番話把他們都罵進去了。觀音冷笑道:“貧僧也不曾提他二人名字,未來佛祖怎的便以為說的是他們?”故作沉吟狀,又道:“不過要真是他們二人,貧僧倒也不甚驚訝。他二人好財貨之名,天下皆知,被牛魔王以重金收買,也不是全不可能。”
藥師王佛怒道:“觀音大士這話似是而非,其實大謬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