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浦巴原本是想來勸架的,但在途中聽說吐蕃軍隊一場大敗之後,就連出戰都不敢了。不由暗暗慶幸,幸好來了,不然損失可就大了。

卓浦巴一直很尊敬宋清這個中原的王爺,但尊敬和完全服從是兩碼事,尤其他在師弟的來信中隱約覺出,宋清不但要入侵吐蕃,還要將吐蕃政教分開。

以佛教活佛身份,不但可以領導無數信徒,而且還可讓當權者尊崇甚至服從自己,這是多麽大的榮耀和權勢?是個男人就不想放手。

所以宋清此舉可以說已經完全站在了這些活佛的對立麵上。

不過話又說回來,活佛又不是真佛,那有不怕鋼刀火炮的?所以卓浦巴先是對阿裏骨對抗宋清的事濫裝好人,後來發覺宋清不肯退讓之後,又急急忙忙趕來,準備同宋清好好再談一下。

陪同卓浦巴一同前來的還有阿裏骨重金聘請的國師桑多以及幾個弟子。

上次洛陽佛光寺開光大典,宋清誠心邀請卓浦巴前來,他沒有來,宋清就有些不是心思,不過看在吐蕃全民寵佛的麵上,也不打算與他太做計較。

全麵大戰就在這兩天,宋清已經決定之後就帶著兒子返回洛陽,而在這之前,若是能把卓浦巴搞定,倒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

宋清傳令大開營門歡迎這位吐蕃最有影響力的活佛。

卓浦巴還是第一次置身梁山大軍的軍營中,從營中經過時,那些殺氣騰騰的梁山士兵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讓他更希望能止息這場戰爭,傻子都能看出阿裏骨的軍隊是打不贏的。

宋清這次沒有出帳迎接他,隻是坐在帥案後站起身對進來的卓浦巴等人拱手示意。

“大師遠來辛苦,本王俗務纏身,未曾遠迎,尚請海涵”

語氣不冷不熱,卻與上次相見有天壤之別。其實有些人真就是不能慣的,你越恭敬他,他就越不拿你當回事,反之,你若是不搭理他的,說不定他自己就主動湊上來了。

卓浦巴當然知道宋清和上次態度不一樣的原因。

躬身合十道:“老衲不敢勞煩王爺迎接,上次因一些雜務沒有應千歲之邀去洛陽,還乞王爺不要見怪才是”

宋清淡然道:“無妨,不知大師此來所為何事?”

宋清不肯跟自己套近乎了,倒讓卓浦巴一時有些無法適從,微微一窘,才道:“老衲是為梁山與吐蕃能和睦共處而來,不知王爺可否看在老衲的薄麵上,罷兵息戰,讓萬千生靈免於戰火”

卓浦巴進來半天了,還趕了這麽遠的路,到現在宋清連座都沒有讓,更別說茶水了。

聽卓浦巴說完,宋清仿佛才想起這件事,命人給卓浦巴看座並端上茶水。

看著卓浦巴喝了兩口茶水,才微笑著道:“不知你身邊這位大師怎麽稱呼?”

桑多的年紀看上去好像不大,不過卻連眉毛都白了,讓人猜不出他的真實年齡,一雙眼睛精光四射。按宋清看過的武俠小說上的形容,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內功精湛之像。

桑多站起身自我介紹了一下後,話風一轉道:“吐蕃軍隊本是應千歲之邀出兵西夏,勝利了,分一些土地也是再正常不過,何以梁山人馬會突然攻擊我吐蕃士兵,並造成大量傷亡,千歲可否給貧僧應該合理的解釋?”

宋清聽完桑多的話,眼神低垂下去,看著手中把玩的鎮紙,緩緩道:“大師這是在質問本王嗎?”

卓浦巴雖說不上了解宋清,但宋清有沒有火氣還是感覺得出來的,眼見這副架勢,就知道要壞,忙拉著桑多坐下。

“王爺勿怪,桑多師兄絕無此意”

宋清抬起頭,冷冷地看了桑多一眼道:“沒有最好,西夏故地,如今已是我梁山治下的西涼府,任何人企圖染指,都是公然向我梁山宣戰,本王一定會奉陪到底”

宋清的話音剛落,帳外突然亂了起來。

帳外都是宋清的鐵甲近衛,嶽飛的人馬都駐紮在外圍。近衛軍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沒有規矩了?

不待宋清發問,忽見小多子連滾帶爬地搶了進來。

“千歲,大..大事不好了,世子被幾個和尚扣住了”

小多子都快哭了,世子本來是在後麵讀書寫字的,但小孩子那能閑住,完成了宋清布置的作業,就拉著小多子在營中遊玩起來。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世子每天都會在大營中遊玩一會,這是王爺同意的。今天本來一切都很正常,隻是不知從那冒出兩個和尚,借口打聽茅廁的方向,突然出手將世子擒住。

這兩個和尚身手很好,不過還是低估了宋清身邊的防衛力量,世子這邊剛出狀況,就有十餘個侍衛不知從那冒了出來,將和尚們圍住。

這兩個和尚眼見無法帶著世子逃脫,幹脆將世子當做人質,用刀架住世子的脖子,要求讓開道路。

這樣一來,這些武功高強的侍衛投鼠忌器,即不敢出手救人,也不敢放他們離去。

宋清不由勃然大怒,兩軍交戰,關小孩子什麽事?虧你們還披著佛爺的外衣,居然連這麽齷齪的事都能幹出來。

卓浦巴也傻了,他是很想讓宋清退兵,可他也沒有膽子幹這種事。微一凝神就明白問題出在那了。

扭過頭怒視著桑多,道:“桑多,快讓你的人放開梁王世子”

桑多陰陰地一笑道:“本尊本是想送王爺容登極樂的,不過王爺可是怕死的很,身邊有不少高人,沒辦法,隻好向小王爺下手了”

“梁王,一句話,你退兵,我放人”

宋清深吸一口氣,冷冷地看著桑多道:“我兒若有意外,本王發誓會用你們吐蕃人的血,染紅吐蕃的每一寸土地,來人,拿下”

宋清的安全一直都是內衛的重中之重,平時看不到他身邊有人,但若有人妄圖靠近,說不準就會從那鑽出個人來。

桑多能被阿裏骨聘為國師,其武功的高明可想而知,可他在感受到宋清身邊人的氣息之後,卻仍然不敢輕舉妄動,可見宋清的護衛有多厲害了。

隨著宋清的怒喝,數條灰影撲向卓浦巴和桑多,其中赫然還有剛剛端茶水的勤雜兵。

宋清看也不看他們,鐵青著臉從後帳走出,在鐵錘等人的護衛下,快步走向被近衛軍裏三層外三層圍住的兩個和尚以及兒子那裏。

孩子是父母的心頭肉,現在乍聽兒子落入敵手,宋清都不知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如果自己不帶兒子出來曆練就不會出這種事,如果自己多陪陪他,也不會給敵人可趁之機,如果兒子有個三長兩短,自己該怎麽和豆娘交代?

悔恨、焦急、憤怒,諸般滋味一齊湧上心頭。宋清現在真的很想殺人。

兩個和尚都是桑多的親傳弟子,武功雖然不錯,但在這千軍萬馬之中,任你武功再高,也休想逃出去。

無數支弩箭都對著這二人,若不是有世子在他們手上,他們隨時都能變成刺蝟。

此時朱武和嶽飛也聞訊趕了過來,可麵對這種局麵,兩個人也是束手無策。嶽飛箭法非常好,可一個和尚手中的匕首已經架在世子脖子上,即便嶽飛能射死他,他也很有可能在臨時前劃開小昊天的喉嚨。

令人驚奇的是,小昊天居然沒有哭叫,不過從他小臉上那痛苦的表情不難看出,他現在一定很難受。

宋清見到這個情景,心仿佛都在滴血。

隻聽朱武沉聲道:“放了世子,本官保證讓你們安然離開,不然你們休想從我這千軍萬馬中逃出去”

這時一個和尚看到了宋清,立刻猜到師父怕是凶多吉少了,大聲用吐蕃語對脅持小昊天的那個和尚說了幾句什麽。

另一個和尚馬上對宋清道:“把我師父放了,然後放我們離開,不然你就再也別想見到你兒子”

中軍大帳那邊的肉搏已經結束,卓浦巴當場被斬殺,桑多傷重被俘,不過也有四名內衛殉職,三人重傷。可見這桑多凶悍到了什麽程度。

宋清沉著臉擺了擺手,很快就有侍衛押著滿身血汙的桑多走了過來。

桑多的傷雖重,不過意識還算清醒,其實現在這樣的變化也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一方麵他根本沒想到宋清身邊的能人這麽多,再有,他以為有宋清兒子在手,宋清一定會有所顧忌。

卻沒想到宋清手下人的反應會這麽快,不但他想把人帶走的計劃落空,同時宋清竟然不顧兒子的死活,先把自己按下了。

不過能抓住宋清的兒子,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怎能不好好利用?

桑多當即用吐蕃語對兩個徒弟大聲吩咐起來。而這時也已經有精通吐蕃語的人把他們的對話翻譯給宋清聽。

原來是桑多吩咐兩個徒弟萬萬不能放人,隻有抓著這小家夥,他們才有機會脫身,萬萬不可相信梁山人。

越聽,宋清的心越沉重,這老和尚就是死一萬次也抵不過自己兒子的一根汗毛。現在他們不肯換人該怎麽辦?

而老和尚顯然也看明白了這點,所以不肯用自己換回宋清的兒子,但卻知道宋清一定會先放了自己。

果然就聽一個和尚大聲對宋清道:“給我們準備三匹馬,我們會在二十裏外放掉你兒子,不然大家就一起死吧!”

這是連傻子都不會相信的話,可事關世子的生死,誰敢胡亂做主?

朱武和嶽飛的目光不由同時落在一直沉默不語的宋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