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盧俊義這個人,宋清始終沒有琢磨明白。

梁山兵強馬壯,盧俊義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而且宋江明明已經有了招安之心,他為什麽還要綁架宋江?難道他想自己當老大?想想又似乎不是那麽回事。

所以宋清現在給盧俊義的一句評價就是,這家夥的腦袋讓驢踢過。

甲板上盧俊義的表情讓宋清覺得很可笑,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勝利者了,就不知道一會船開始下沉的時候,他還能不能保持這副表情。

“盧員外早啊!是不是一個人太寂寞,想讓我來陪你聊聊天啊!”

宋清毫無人質的覺悟,嘻嘻哈哈地同盧俊義打著招呼,也不同他客氣,直接坐在盧俊義另一側的椅子上,端起茶水就喝。

從前盧俊義一直覺得梁山諸頭領的脾性都在他的掌握中,真的是從未正眼看過宋清,要不是他掛著宋江親弟弟的身份,甚至不屑去殺他,可就這麽個人,現在卻真的讓他無法看透。

“二郎昨晚睡得可好?沒有被人打攪到吧?”

盡管宋清一夥也有十個人,可在船舷旁站著都是他的人,即便宋清想跳水也跳不成,況且他也不會給宋清跳水的機會。

他這麽問宋清,無非是想告訴宋清,不要抱什麽幻想,在我這裏,你是根本逃不走的。

“還好,就不知昨晚殺人的凶手可抓到了嗎?”

宋清也是絲毫不讓。誰能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盧俊義臉上湧起一團紅暈,顯然是在強壓著怒火,心說你一個人質,囂張什麽?正要反辱相譏,忽見一個手下走過來,低身在耳邊說了句什麽。

盧俊義的臉色頓時變了,顧不上譏笑宋清,起身向遠處望去,卻見前方不遠處,不知從什麽地方冒出不少船隻來。

這些船隻樣式五花八門,顯然是臨時拚湊來的。船隻算不上太多,卻剛好擋住了河道。

“來人,請二郎回船艙”

傻子都知道對方是衝著宋清來的。盧俊義的話音未落,又一名手下氣喘籲籲地跑上來。

“報,船底漏水”

船底漏水怎麽現在才發現?盧俊義頓時明白昨夜為什麽那夥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了,原來正麵來人不過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水下鑿船才是他們的真實意圖。

現在後悔又有什麽用?也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惡狠狠地看了宋清一眼道:“二郎最好求上天保佑我們過了這一關,不然我保證不會讓你見到明天的太陽”

船上進水,再想用炸藥嚇退敵人,已經沒有效果了。所以盧俊義第一個念頭就是幹掉宋清。

宋清心想我又沒抱你家孩子跳井,你至於這麽恨我嗎?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實在不能激怒盧俊義,不然這家夥發起瘋來,自己這幾個人可不是對手。

盧俊義下令盡快將船靠岸,隻要到了岸上憑他的身手,脫身是沒有問題的。

隻可惜他的算盤打得雖好,卻早已在對方的算計之中。

盧俊義的船是逆水行舟,而對方則是順水,所以很快對方那些亂七八糟的船隻就到了這艘船的旁邊,不過仍象昨夜一樣,對方似乎並無進攻的意思。

好像在配合對方的行動,盧俊義這時也感到自己這隻船在快速的下沉。

不得不佩服鑿船的是個高手,把沉船的時間拿捏的恰到好處。

盧俊義眼看無可幸免,再不多想,忽地縱身向宋清撲去。他說過,決不讓宋清看到明天的太陽,俺老盧說話是算數滴。

宋清正翹首以盼有人救他,注意力集中在對麵的船上,隻可惜看了半天也沒看到熟悉的身影。根本未想到盧俊義會真的對他動手。

不過豆娘和八個侍衛卻不似宋清的心那麽大,在盧俊義放出狠話後,就始終警惕著他。

眼見盧俊義撲來,豆娘先是把宋清拉到身後,隨手拉起宋清坐過的椅子,奮力向盧俊義砸去,然後拉著宋清退到眾侍衛身後。

盧俊義根本沒把宋清的侍衛包括豆娘當成對手,人在半空抬腳踢飛椅子,身形依舊毫不停留地撲向宋清。

“主人快走”

所謂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

八個忠心耿耿的侍衛雖是第一次見識盧俊義的武功,但一見盧俊義的身形,就知道他們決不是對手,職責所在,就是死,他們也要擋在主人身前,這是他們的誓言。

盧俊義也有手下,也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心腹,見此情景,紛紛挺兵刃撲上來。

宋清侍衛的武器早被人搜走,所以雖有拚命的決心,無奈沒有趁手的武器,轉眼就被砍倒了幾個。而盧俊義則毫不遲疑地奔向宋清。

宋清此時也急了,這幾個雖是他的手下,可朝夕相處,怎能沒有感情?紅著眼睛就要往上撲。

豆娘見識了盧俊義的身手,知道自己都不是對手,更不要說宋清了。

死命拉著宋清退到船舷旁,踢倒兩個攔阻的敵人,就要把宋清往船下推。

這種情況下,宋清怎麽能一個人走?這時盧俊義也到了,豆娘無暇在推宋清下水,返身迎上盧俊義,豆娘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多為宋清爭取一點逃跑的時間。

宋清也不跑了,轉身對著阻擋盧俊義船隻的小船上放聲高喊:“再不出來,老子可要罵人了”

小船上的人顯然也沒想到這邊的變化會這麽快,就在宋清的話音未落的時候,一條黑線閃電般射向盧俊義。

原來盧俊義並未將豆娘這個小姑娘放在眼裏,誰知一交手才知道,這小姑娘還有點真功夫,不愧是林衝教出來的。可要想擋住自己還差得遠著呢,正要施辣手解決豆娘,忽覺一股勁風撲向他的後腦,心中頓時一驚。

好強的力道,對方出手了嗎?

盧俊義無暇多想,縱身跳開,閃目望去,卻是一支利箭,此刻已經擦過他的身邊釘在甲板上,箭羽還在嗡嗡做響。

一支箭根本擋不住盧俊義殺宋清的決心,可他的身形還未動,眼角餘光望去,又見三個黑點向他射過來。

三隻箭程品字形,直接封住了盧俊義前進的腳步。

盧俊義無奈,隻好縱身跳起,手腳並用,將三隻箭打落。

而此時看準機會的宋清卻已經拉著豆娘跳到對方的一支小船上。

盧俊義大怒,還想去追宋清,卻聽對麵有人縱聲道:“盧員外,得饒人處且饒人,你若再追一步,休怪某家不客氣了”

語音洪亮,正是昨夜說話的那個人。

盧俊義閃目望去,隻見在眾多小船中,有一條稍大些的船。一個虯髯壯漢手持一張大弓站在船頭,說話的顯然就是這個人了。

扭頭再看,就見宋清已經在一群灰衣人的保護下,劃著船離開了。

盧俊義若是現在出手,還是有希望留下宋清的,可他對那個大漢的弓箭卻十分忌憚,殺宋清固然重要,前提是得先保住自己的命。

強忍著怒氣道:“你到底是什麽人?你可知道劫的是什麽人嗎?你可知道這條船是誰的嗎?”

“哈哈!你還真問對人了,告訴你無妨,某家要劫的就是朝廷走狗的船,要救的就是忠義無雙的宋二郎,至於我是誰,嘿嘿!現在還真不能告訴你,好了,人我已經救走,就不打攪盧員外了,孩兒們,我們走”

虯髯大漢冷嘲熱諷地說了一通,就是沒告訴盧俊義他是誰。

盧俊義差點沒氣得背過氣去,卻也無可奈何,眼看他這艘船就要沉了,再不上岸,他就要變成水麒麟了。

虯髯大漢也痛快,說走就走,片刻間就帶著手下撤走了。

片刻後,盧俊義帶著一群落湯雞般的手下,站在岸邊,眼睜睜地看著載著宋清的船隻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在坐了一會船後,宋清和豆娘又被請上一輛馬車,至於馬車把他們拉到那去,宋清也不知道,他在心疼八個忠心耿耿手下的同時,也在琢磨救他的到底是什麽人。

虯髯大漢在宋清的記憶中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他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救自己,那他想幹什麽?

車子行了好長一段路,終於在一片鳥語花香的地方停了下來。

宋清還沒下車,一陣豪爽的笑聲先傳了過來。

“久聞宋二郎忠勇俠義的大名,今日一見,真是三生有幸,哈哈!”

宋清雖然惱火他沒有早點出手,不過人家畢竟是救了自己。跳下車抱拳道:“多謝英雄搭救,還未請教英雄怎麽稱呼?”

站在宋清麵前的有三個人,虯髯大漢已經見過,另外兩個則是文士打扮,身材高瘦的留著一撇山羊胡,眼袋有些浮腫,一看就知道是那種酒色過度之人。

另一個矮胖的人,雖穿著一身文人的衣裳,卻長著一臉的橫肉,一對三角眼閃爍著陰冷的光芒,明顯也不是什麽善類。

虯髯大漢長得雖然威猛,不過眼睛有些細長,給人的感覺總象是在眯著。

這三個人的長相落入宋清的眼中,宋清心裏不由打了個突,他雖然不是以貌取人,但接觸的人多了,自然能從長相上看船一些這個人的善惡來。

這三個顯然不是什麽善類,自己不會是剛出虎口,又入狼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