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曾為大宋的西京,趙宋王朝在這裏仍有很深的底蘊,這卻不是宋清一個外來戶能比的。

在李雲為宋清興建的新王府對麵不遠,也是一片錯落有致的宅院,宅院深深,裏麵亭台樓閣應有盡有,顯然也是一戶顯貴人家。這裏住的正是前大宋退仕樞密使陳泰。

陳泰今年已經七十有餘,卻仍舊精神健碩,作為一個從小接受忠恕之道教育的朝廷前高官,雖說早已退出大宋中樞,卻仍時刻關注著朝廷的時局變化。

當初宋清入主東京汴梁的時候,他就曾對人講宋清乃禍亂天下的奸雄,無奈他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望而興歎。

卻沒想到宋清居然又把手伸到洛陽來了,是可忍、殊不可忍。

他原本想憑著自己在前朝的威望,說動洛陽司馬派兵將梁山人眾趕出洛陽。

可這位洛陽司馬不但畏梁山人馬如虎,而且還時不時地被梁山石秀拉去飲酒,兩人現在處得就差燒黃紙斬雞頭了,要他派兵趕梁山人出去,他才不肯呢!

用他的話說,梁王千歲是陛下親封的王爺,自己一個小小的司馬,有什麽權利趕人家?若不是看在同你陳老大人多年的交情上,就把老大人賣給石秀當覲見禮了。

洛陽司馬的一番話,氣得陳老大人胡子撅起老高,卻也無可奈何,誰讓他手中無兵呢!

就在這時,臨安朝廷來了一個他昔日的學生,此人來洛陽一是拜望恩師,再有就是調查關於梁王想要落戶洛陽的事。

按他的話說,朝廷不是不想整治宋清,無奈實力不濟,隻能先收集梁王不軌的罪證,以待將來之用。

陳老大人對臨安朝廷這種無能之舉很是不以為然,還留待將來?再等下去,宋清就要去臨安建王府了,到時看你們怎麽辦?

老頭沉吟半晌,命人把他另一個學生,也就是現任洛陽知府找了過來。兩人商議良久,於是就有了這場針對宋清的陰謀。

按陳老頭的布置,就是杜撰出一個梁山人來,然後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去,這樣即便將來梁山查起來,他們也有回旋的餘地。

老頭的計策不可謂不毒,你宋清不是一慣標榜自己為民做主,不欺壓良善嗎?這回看你還如何說?還有什麽麵目麵對河南的父老鄉親?

陳老頭的腦筋還停留在從前的模式裏,卻沒想到梁山根本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就抓走了洛陽知府。若不是因為他和洛陽知府是師徒的關係,洛陽知府早把他交代出去了。

抓洛陽知府的是石秀帶來的普通士兵,他們用刑問不出什麽來,不代表曹正手下的那些用刑高手也什麽問不出來。

當晚,洛陽知府全家老少都被帶到洛陽知府麵前,一句話,招了就放他全家走,若還不肯招,就一個一個的殺掉他的家人。為了讓洛陽知府知道不是在嚇唬他,刑訊的內衛命人先砍了他的兩個下人。

這一下洛陽知府徹底崩潰了,哭嘰尿嚎地把恩師招了出來。

得到答案的曹正倒也說話算話,把他一家人都送到萊州去開墾荒地了。不過如何處置陳老頭,曹正卻沒有擅自做主,因為這老頭的人際關係太過錯綜複雜,現在有許多替梁山效力的地方官員都出自他的門下,一個處置不好,很容易生出別的事端來。

所以曹正把洛陽知府的口供以及搜集到的證據,一並命人送到了濟南城,宋清的府上。

對這樣一個人的處置,宋清也有些為難,可若是一點表示沒有,那以後豈不是誰都敢來欺負自己了?

對這樣一個死忠大宋的老頑固,處置輕了的話,肯定一點作用都不會起。

沉吟良久,宋清心中不知怎麽又冒出那首殺人歌來。

“雄中雄,道不同。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放眼世界五千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唉!我本將心照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

宋清忍不住歎了口氣,提筆在陳泰的名字上打了個紅叉,命人火速給曹正送去。然後傳令給陳東,要他馬上去接任洛陽知府一職。

其實曹正早已想到是這個結果,從來他心中都是一個想法,那就是凡威脅到宋清統治的人,都必須堅決除掉。

當天深夜,陳泰的府中不知怎麽燃起大火,衝天大火整整燒了一夜,撲都撲不滅。第二天大火熄滅之後,有人進去想看看有沒有幸存者,卻發現陳府上下一百餘口人,都已悉數慘死在大火中,無一生還。那叫一個慘。

事後關於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的版本有很多種,有說陳家得罪天神,被天將神火燒死滿門的,也有說他早年為官時得罪了江洋大盜,才被殺光滿門的。

總之沒人相信這場大火是人為的,因為若是有人故意縱火,他們家不會一個人都跑不出來。

隻有洛陽司馬隱隱猜到陳老大人的死恐怕是梁山所為,不過他可不敢隨便亂說,他還想多活兩年呢!

於是這個聰明的司馬在新知府陳東上任後,主動請辭,回家養老去了。

陳東也沒有挽留他,按宋清的旨意,重賞了這個司馬,然後任命石秀為洛陽司馬,總理洛陽軍務。

然後陳東張榜告知百姓,之前的那場選秀完全是有人故意陷害梁王千歲,梁王從為下過這樣的旨意,從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有。

這還不算,陳東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在菜市口處斬了幾個協助前任知府征集民女的官員。

這些官員或許很冤枉,但沒辦法,誰讓他們參與進來呢?隻能說是他們倒黴了。

陳東的雷厲風行深得宋清讚賞,這件事也給他提了個醒,同時傳旨給朱武和曹正,今後要多注意市井之間的事,關注百姓平時的輿論導向,這樣一旦有起事來也不至於那麽被動。

不知不覺間,洛陽就落入宋清的掌控之中。其實他能如此輕鬆地掌控洛陽,主要還得歸功於趙桓朝廷的無能。

比如河南府與開封府間隔的鄭州府知府,眼見梁王在河南的一套組合拳下來,臨安朝廷連個屁都沒敢放,他那還不知道該如何選擇?

第一時間將奏表送到濟南府梁王的手上,宣誓效忠梁王,雖沒有明確表示同臨安朝廷劃清界限,不過趙桓再想指揮鄭州的官員,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至此,宋清率領的梁山勢力已經占據了山東、河北、河東全境,以及開封、鄭州、孟州、河南四府之地。大宋近一半的國土已經盡在宋清掌控之中。

但宋清也知道,他目前看似強大,實則也脆弱的很,主要還是自己時機把握的好,不然周邊幾個大國聯合起來,恐怕他就沒這麽消停了。

現在宋清每天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爭取更多的修養時間。

紛紛揚揚的大雪中,新的一年眼看就要到了。

這個時節位於東北之地的上京更是嗬氣成冰,若在外麵站一會不進屋暖和的話,都有被凍死的可能。站著撒泡尿都得一邊尿,一邊用棍扒拉,不然很容易連雞雞一起凍住。

這種天氣下,誰都不相信完顏可兒會逃出去,除非她不想活了,所以監控她的人終於放鬆了警惕。

卻不知內衛的人為了這一天已經整整準備了近兩年的時間。

他們先以易容成完顏可兒模樣的人替換出完顏可兒本人,然後將完顏可兒改變成其他人的模樣送出城。直至完顏可兒走遠,易容成她樣子的人才變回自己的本來麵目,然後從容地離開完顏可兒的府邸。輕鬆的令人難以置信。

就這樣,一個說起來簡單,實施起來卻驚心動魄的計劃順利地完成了。而看守完顏可兒的人直到兩天後才發現完顏可兒已經消失不見。

這麽大的事誰敢隱瞞?於是層層上報,最終報到吳乞買那裏。

吳乞買一聽頓時火冒三丈,將看守完顏可兒的守衛全部處死,一麵派人追捕女兒,一麵傳令完顏希尹整頓兵馬,準備再伐中原。

眼看要過新年了,這時候誰願意出征?可眼見皇帝在盛怒之中,卻也沒人敢勸,隻能找各種理由搪塞吳乞買,希望他收回皇命,那怕是開春在出征也行啊!

其實吳乞買何嚐不知道此時不易出兵,隻是作為皇帝,丟了這麽大的麵子,若不表示一下,豈不要被人笑掉大牙?

就在吳乞買想找台階下的時候,宋清卻主動送給他一個台階。由一名金國商人轉來一封宋清的親筆信。

信的內容有些讓人摸不著頭腦,信中說梁山軍隊預定來年五月在梁山水泊舉辦一次軍演,誠邀金國派使團觀摩。

吳乞買拿著這封信百思不得其解,宋清到底想幹什麽?搞軍演?還要我們派使團觀摩?我和你很熟嗎?

想歸想,宋清的信無疑給了他暫時不出兵的借口。傳旨各路人馬返回駐地,待到來年先看看宋清耍什麽花樣,然後在發兵剿滅宋清。

接到這封邀請信函的當然不止吳乞買一人,還有西夏的李仁愛,大宋的趙桓。

這些人幾乎都同吳乞買一個心思,沒有人能猜出宋清想幹什麽。

宋清的心思又豈是他們能猜到的?不過他現在的心思卻都已經撲在即將回到他懷抱的可兒身上。

兩年未見,不知伊人可安好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