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眯眯的宋清此刻在童貫眼中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現在看來,老高大哥被直接幹掉簡直就是一種幸福。他現在的感覺用生不如死來形容最為恰當。
童貫深深明白,署上他名字的這篇東西一旦流傳出去,他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朝廷那邊就算是有皇帝保他,恐怕也平不了眾怒。說到底他還是個死。
一想到死,童貫的身體就忍不住發起抖來,好死不如賴活,能活著誰想死啊!
看童貫的樣子,宋清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麽,站起身來到童貫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語重心長地道:“其實事情沒有童大人想的那麽悲觀,朝廷六次進剿梁山均大敗而歸,損兵折將不說,還得耗費多少糧草?朝廷已經沒有絲毫臉麵可言,你覺得皇帝還想打下去嗎?他現在缺的無非就是個台階而已,而我這麽做就是在給他台階”
“我好象聽過你們官場有句話是這麽說的,叫欺上不瞞下,我把你的士兵還給你,你在奏折中把失敗寫成勝利,在添油加醋地寫點東西,這樣皇帝的麵子不就有了?而你的命自然也就保住了。這種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事,何樂而不為呢?你說是不是童大人”
“什麽他媽的何樂不為,說的簡單,你當朝廷是傻瓜嗎?你是好了,我能好得了嗎?”
童貫心中大罵,臉上卻不敢表露出絲毫不滿,一時間臉漲得通紅。
宋清多少能猜出些童貫的心思,不過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同童貫一般見識,這件事如果運作好,至少可以為梁山爭取兩年穩定發展的時間。
見童貫還是不表態,宋清的臉沉了下來。
“童大人,你應當知道,目前我梁山大軍已不下二十萬之眾,此處距京城僅有數百裏之遙,廣濟渠又可直通開封城內,若真把我梁山逼急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童大人不難想象吧?我想皇帝也能明白這個道理”
“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如何決定就看你自己了,兩個時辰後我聽你消息。來人,送童大人下去休息”
童貫也確實需要一個人靜靜地想一想,他下去了,一旁蕭讓笑著把按宋清的意思寫好的徼文遞過來。
宋清對這些文言文不太明白,直到蕭讓給他讀了一遍後才滿意地點頭道:“很不錯,不愧是聖手書生,將來等我有孩子一定讓你教”
蕭讓一愣,隨即一喜,給老大家的孩子當家教,前途無量啊!剛想表表決心,卻見宋清已經把頭轉了過去。
“眾位哥哥,剛才我對童貫說的話,大家都已經聽到了,我的心思想必大家也能明白,要知道大宋統治天下已經多年,我們若貿然打出造反的旗幟,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所以我的意思隻是在名義上歸順朝廷,但是聽宣不聽調,我們該幹什麽還幹什麽”
曆史上北宋末年那倒黴爺倆皇帝,要不是太過懦弱膽小,又怎麽會被金兵抓走。所以宋清就是針對大宋皇帝這種苟安的心理,提出這個大膽想法的。
滅你也滅不了我,我不去打你,你就燒高香吧!
如果一切順利,梁山將會以另一種麵目出現在世人麵前,到時候扣在眾人頭上那頂草寇,反賊的帽子也將一去不返,同時又是獨立朝廷之外的力量。
宋清可以說又為梁山規劃了一個美好的藍圖,梁山群雄這回是徹底服了。
“願聽二郎號令”聲音前所未有的整齊。
宋清又命人將這份徼文抄寫數十份四處傳播,相信用不了多久天下都會知道這件事。
現在濟州是必須得打了,不單為接應城中的弟兄,在宋清的計劃中,張叔夜也不能在讓他留在這裏。
不知不覺中,東方已經露出魚肚白,濟州四麵的戰事也已經停息。戰果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好來形容,簡直就是驚人。
十五萬雜七雜八的軍隊,除城中有五六千人,逃走兩萬多,戰死不足三千,其餘全部被俘。
到天色大亮的時候,濟州城周圍已經看不到朝廷軍隊,到處都是梁山人馬,俘虜都被押往梁山泊西麵的平原。
這些俘虜宋清沒打算留下,童貫那邊擺平之後,還是讓他帶走的好,免得又給梁山增加糧食負擔。
梁山今後是要走精兵路線的。
張叔夜憂心忡忡地站在城頭看著漫無邊際的梁山大營,雖說昨夜梁山人馬沒有攻城,可他也一夜沒有下城,城中人馬本就不多,萬一梁山趁亂攻城,他又不在的話,城池還怎麽守得住。
濟州城近臨水泊梁山,可以說長年與梁山打交道,城中官兵對梁山人馬的厲害早就深有體會,此刻被梁山大軍困在城中,心中早就沒有了鬥誌,要不是張叔夜平時多有威望,軍隊早就散了,那還有膽量守城。
“大人,去休息一會吧,有事我會去向您稟報”有親兵上前道。
張叔夜搖搖頭,他心中明白,如果梁山大軍攻城,就憑這些軍隊根本就守不住,說不定自己前腳剛下城,後腳就有人把城門打開,向梁山投降了。
昨夜城內搗亂的梁山奸細被張叔夜抓了不少,以張叔夜剛烈的性格,如果梁山強行攻城的話,他是不介意把這些人殺了祭旗的。
張叔夜卻不知道,他抓的那些梁山好漢現在在監牢內簡直比在外麵還快活,梁山大軍圍城,誰都知道進來是早晚的事,萬一打進來,勢必要救這些人,如果現在同他們打好關係,梁山人馬也一定不會難為他們這些獄卒,所以這些獄卒簡直比對祖宗還要恭敬抓進來的這些人。
“大人快看,有人馬過來了”
不用人提醒,張叔夜已經看到有一哨人馬向城門奔了過來。難道這就要開打了?不過就這麽點人似乎不象是要攻城。
來人正是花榮,花榮也已經看到城頭上的張叔夜,雖不知道他是張叔夜,但看一群親兵護衛在左右,就知道他必然是個大官。
花榮藝高人膽大,居然直接縱馬來到城下箭矢可及的地方,而城上也確實沒有敢開弓射他的人。
隻見花榮不慌不忙地把一封信一樣的東西綁在箭上,然後彎弓搭箭,弓弦響動,箭如流星般射上城頭。
張叔夜此時已經明白這是個送信的,心說想勸降我嗎?那你們可找錯人了。
正琢磨著,忽聽手下人一陣驚呼,接著原本高高飄揚的大旗如斷線風箏般掉了下來,卻是花榮一箭射斷了係旗的繩子。
見此情景,張叔夜頓時大怒,高呼道:“開弓放箭,把這個賊寇給我射殺”
卻那裏還射得著,一箭得手後,花榮已經縱馬退到箭矢射程之外。
“城上人等聽著,我梁山隻殺貪官,決不濫殺無辜,爾等若繼續與我梁山為敵的話,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花榮說罷帶人縱馬走了,他就是送信來的,射斷大旗隻是突發奇想而已。
城上倒是有人零星地射了幾箭,卻根本不是向著花榮射的,都這時候了,誰不想著給自己留條後路?
張叔夜氣得吹胡子瞪眼卻也無計可施,這時手下人把花榮射上來的信遞上來。張叔夜展目觀看,隻看了幾眼就已經氣得須發皆張,待把信看完,終於忍不住“哧”地吐出一口血來。
顫抖著手指著城外梁山大營方向,怒喝道:“童貫、國賊,宋清、亂賊”話剛說完,眼一閉向後倒去。
手下人趕忙過來扶住張叔夜,卻見大人雙眼緊閉,已經暈了過去。
“快來人,大人昏過去了…”
張叔夜暈倒城頭,城頭頓時亂了起來。花榮射上來的那封信也不知被誰拿走了,不過信上的內容卻很快流傳出去。
“什麽,朝廷已經把這濟州讓給梁山,那我們還守個屁呀..”
這個聲音象風一樣,很快就傳遍四城,本來就沒有鬥誌,這回更有借口了。
在張叔夜被抬回府醫治後不久,就有人打開城門,向梁山大營投降去了。好在這些守城兵都是本地人,倒也沒有出現亂兵趁火打劫的現象。
宋清也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拿下了濟州,為防止有詐,令各路人馬先占據城門,然後讓城內的朝廷軍隊撤到城外。同時嚴令不得擾民,對張叔夜的府邸也不許攻打。
對這個以清廉聞名的張叔夜,宋清是不會殺的,卻也不會放了他,這樣的人死忠朝廷,放他走隻會給自己添麻煩。
對梁山大軍進城,城中的百姓反應不大,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結局。更有一些士紳主動送牛羊來勞軍。生怕梁山進城先拿他們開刀。
一切塵埃落定後,宋清才帶兵進城,童貫則同個秘書似的跟在他身旁。
此時的童貫如同換了個人,對著宋清滿臉的諂笑,他也想開了,正如宋清所說,這件事也許並非沒有轉機,皇帝一心修道,那有那麽多心思管別的,隻要把皇帝糊弄住了,就什麽都好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糊弄了。
來到濟州府衙大堂,宋清坐在平時張叔夜的位置,左右看了看,感覺還不錯,這時有人來報,一些忠於張叔夜的士兵退守在張叔夜的府中,看樣子是要頑抗到底了。
宋清不由皺了皺眉,盡管他不願多造殺戮,可也決不容許有這種情況發生。
扭頭看了眼跟班般站在一旁的童貫。
“童大人,你去一趟吧,告訴張叔夜,我隻給他一個時辰,過時殺入府中雞犬不留。完成這件事,我會派人送你出城找你的軍隊,武器和糧草都已經給你準備好,希望日後我們再見的時候不是在戰場”
“是..下官決不敢與頭領為敵,下官還會向聖上請聖旨,給頭領正式的任命,到時我們就同殿為臣了”
宋清可不敢奢求朝廷會給他正式的任命,隻要朝廷默許就行了,不過還得感謝童貫想的周到。
笑著點頭,命人把童貫送出去。看了看左右滿臉興奮的梁山群雄,宋清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