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梁距離黃河並不算遠,梁山大軍追擊金兵,到黃河之後就止住了腳步,所以黃河以北,廣袤的河北大地,仍在金兵的控製之下。
兩軍現在隔河相望,梁山人馬沒有宋清的命令不會過河,而大傷元氣的金兵同樣沒膽量再跨過黃河。
河北之地必須要收複,但也要等到趙桓南下才行。隻有徹底掌控開封之後,宋清才能安心地北伐。
不過必要的準備還是得做的,宋清調集梁山、登州兩部水軍,逆水而上,駐紮到黃河南岸,隨時配合大軍渡河。
以梁山好漢、錦豹子楊林接替韓世忠出任濟南府城守將。
關勝、秦明、韓世忠,各率五千騎兵及兩萬步兵,駐紮在平陰、禹城、商河一線,整軍備戰,等待宋清下達北伐命令,同時出兵河北。
最後就是宋清統領現駐紮在開封城外的十五萬大軍,屆時將以正軍姿態出征河北。
所謂的黃道吉日,想那天是,那天就是。所以趙桓在宋清進駐開封十日後,就把皇宮中的財物劃拉劃拉,拖家帶口地南下了。
臨安雖沒有現成皇宮,但那都不算事,那裏豪商雲集,隨便挑出一家,宅院都跟皇宮似的。另外那裏還臨近明州,市舶司的銀子跟流水似的,宋清又同意資助一大筆,所以建皇宮還不快嗎?
其實宋清心裏明白,趙桓是心理作祟,眼看昔日的皇城變成這副破爛樣,同時有自己在,他這個皇帝當得也是有名無實,所以還不如眼不見心不煩,一走了之。
宋清同樣也不願趙桓留在開封,不然他也無法施展拳腳。
這一天任命了幾個陳東推薦的官員後,宋清帶人來到天波楊府。到這裏一是要參拜楊老令公,再有就是希望楊沂中能出來相助自己。
宋清聽韓世忠說過,這楊沂中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能被韓世忠誇獎的人,當然不會差到那,而且他身上還流淌著楊老令公的血脈,真正的將門虎子。
懷著這種心情,宋清親自上門來請了。同上次一樣,離著很遠,宋清就命人下馬步行,以示對楊家的尊敬。
楊沂中這些日子一直奮戰在抗金第一線,直到梁山大軍到來,他才回到家中。說句心裏話,他是有些愧見宋清的,畢竟宋清一直很恭敬他楊家,他卻不聲不響地溜走了。
現在宋清加封梁王將駐守開封的消息傳來,滿城皆喜,唯有他坐在家裏喝著悶酒。
大宋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對這個國家他已不報任何希望,也不在意宋清會發展到什麽程度,但人家現在已經貴為王爺,自己就更不能往跟前靠了。
若自己早點加入梁山,現在自己也可以統兵征伐金人了吧?
越想越鬧心,正所謂借酒消愁、愁更愁,就在他已有七分醉意的時候,老家人忽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大郎,快別喝了,來人啦!”
楊沂中斜著醉眼,打著酒嗝道:“誰來了,讓你慌成這樣?難不成還會是梁王來了吧?哈哈!”
“我為什麽就不能來?”
楊沂中的話音未落,宋清就笑眯眯地走了進來。
宋清竟然到自己家裏來了?
楊沂中端著酒杯的手都忘了放下,呆愣地看著宋清,嘴裏不住地嘟囔著:“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宋清來到桌前,見楊沂中隻用幾粒花生米下酒,不由皺了皺眉頭,回頭對侍衛道:“去弄一桌上好的酒席,我要同楊兄喝幾杯”
侍衛答應一聲去了,直到這時楊沂中才醒過神來,同時酒也醒了大半,翻身就要跪倒施禮,卻被宋清拉住了。
“今天我們隻續兄弟情義,其他的事以後再說”
人家以王爺之尊,居然這樣對待自己,楊沂中這個七尺男兒,感覺眼睛裏仿佛有什麽東西,熱乎乎的。
忙低頭借著給宋清擦拭椅子的機會掩飾過去。
宋清見此,心中不由多了幾分把握,他並不是來求楊沂中幫自己的,如果楊沂中還要為大宋盡忠的話,他也不會勉強的。不過兩人的關係顯然也就到此為止了。
侍衛很快帶回酒菜,宋清借花獻佛,坐在楊沂中對麵同他喝了起來,不過宋清隻喝了兩杯就放下了酒杯,因為要等著他處理的事實在太多了。
閑聊幾句後,宋清就直奔主題。
“楊兄,實不相瞞,我此來楊家有兩個目的,一是要出資為老令公重修天波楊府,再有就是希望楊兄能出來幫我,以楊兄這樣的將才埋沒在家實在可惜,不知楊兄意下如何?”
如果此時楊沂中再猶豫的話,腦子真就是有問題了。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宋清施禮道:“承蒙王爺抬愛,楊某願為王爺肝腦塗地,再所不惜”
“嗬嗬!沒那麽嚴重,既然這樣,我就不多留了,改日待徹底趕走金兵,我們再痛飲。明天你就去我嶽父那裏,我嶽父會安排你的,還有,代我向你母親問好”
宋清來之前已經命人給楊沂中的母親備好禮物,命人交給楊沂中後就起身離開。
在楊沂中的陪伴下,堪堪來到楊家門口,就聽門外有人大聲道:“我要見梁王,我沒時間同你們幹耗,我必須立刻見到他”
竟然是老將宗澤的聲音,他怎麽追這來了?
宋清同楊沂中一起走出門,揮手命侍衛退下,含笑道:“什麽事把老將軍急成這樣?”
老將軍白須飄飄,大步走過來,微微抱了抱拳,算是給宋清見禮了。大聲道:“末將聽聞梁王撤換了一批開封府的官員,為何我這開封留守竟然不知道?梁王可否給本將一個解釋?”
原來是為這事?日子還長著呢!怎麽剛開始你就受不了了?
因為是宋清親自來楊家,而且京城百姓都聽說這個梁王善待百姓,一點架子都沒有,所以在侍衛圈外,有很多百姓在向這裏觀望。
宋清心中有些惱火,因為你是個忠臣,我才這麽恭敬你,別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麽樣,惹急我一樣幹掉你。淡然道:“這些朝堂上的事,我們回去再說如何?”
宗澤冷冷一笑道:“既然沒有見不得讓的,再那說還不一樣?末將此來,一是要梁王給末將一個解釋,同時也想提醒梁王,你的職責是替朝廷收複河北,不是貓在京城裏走家竄戶”
居然敢這麽同王爺講話?鐵錘邁步就要衝過去,卻被宋清攔下了。
宋清心中的火也壓不住了,沉聲道:“我想請問老將軍,你是什麽身份?這是在同誰講話?這是其一,其二,作為一員大宋的武將,你知不知道這是那裏?你們這些口口聲聲盡忠報國的將軍們,可曾尊敬過那些同為武將,卻甘願為國拋頭顱、灑熱血的開國先烈們?”
“原來本王一直很尊敬你,但你真的讓本王很失望。至於開封府官員的任用,本王自有本王的道理,還掄不到你來質疑”
說完宋清再不理他,大步而走,一直到了巷子口,才飛身上馬。帶著侍衛親兵揚長而去。
四周的百姓則再也控製不住,向著宋清的背影跪地高呼“王爺英明...”
而巷子口處,正是矗立那塊太宗皇帝親提“文官落轎、武將下馬”的碑文處。
楊沂中早已淚流滿麵,對著宋清遠去的背影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幾個頭才起身。
擦幹眼淚看了宗澤一眼,譏聲道:“忠臣、良將?沒有梁王千歲的及時趕到,您老人家還有盡忠的機會嗎?”
說罷轉身回府,直接把大門還關上了。
隨著百姓逐漸散去,空曠的巷子裏,隻剩臉色青一陣、紅一陣的宗澤和他的幾個手下。
宋清此舉對一個一心為國,隻是卻有些迂腐的老頑固來說,無疑是非常殘忍的。但宋清卻不得不怎麽做,開封將作為他北伐的後方基地,若這地方不能為自己完全掌控,又怎能安心出兵?
原本宋清是想對宗澤采取一些較溫和的手段,比如說慢慢架空他,但現在看來,這老頭顯然不是那麽安分的,所以為了沒有後顧之憂,也隻能如此了。
其實嚴格來說,開封並不屬河北,但宋清顯然也沒有要放棄這地方的意思。而且他相信,通過金兵兩次南侵,以及自己做的各種鋪墊,開封的百姓顯然更希望自己留下。
出乎宋清的意料,他剛回臨時住所不久,宗老頭就又找了上來。
一見宋清,宗澤就主動請罪,躬身施禮道:“老臣給梁王千歲請罪,梁王千歲身份尊崇,想必也不會同老臣一般見識”
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主動來認錯了,若在借題發揮,就顯得自己心胸太狹隘了。
淡然道:“老將軍不必如此,你我同殿為臣,你又年長於我,應該是我向你賠罪才是,剛才我確實也是有些激動,還望老將軍不要見怪”
氣氛看似緩和不少,不過宗澤緊接著卻又道:“河北百姓如今正處於金人的壓迫之中,不知梁王何時能出兵北伐?”
這老家夥還真夠執著的。
宋清的眉頭不由又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