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掛在嘴角的淒涼笑意終於落下,白嘉儀呆呆的看向白敏儀。
“姐姐……對不起。”若是自己,或許根本做不到像白敏儀那樣,一如既往。
此時的她,不應該興高采烈的跟自己心愛的人遊山曆水麽?為何還要顧及自己,白嘉儀有點內疚的伏在白敏儀懷裏。
白敏儀拍拍她的後背,一直懸在半空的心緩緩歸位,還好,白嘉儀願意跟自己說話。
看她方才失魂落魄的樣子,做姐姐的怎麽會不心疼。
“我想去一趟洗手間。”白嘉儀說著站起了身,她安撫了一下白敏儀關切的目光,笑,“我一個人可以的,姐姐。”
說著,轉身詢問了一下服務員,快步的走到洗手間內。
她害怕,自己在轉身的那一刻會再度落淚,卻發現其實自己早已沒有眼淚可流了。
白嘉儀站在洗手台前,鏡子中的她滿臉水痕。
她盯著鏡子良久,終於甩甩手中的水珠,拿起擦手紙擦幹淨,然後從自己的挎包裏拿出紙巾輕輕擦幹自己臉上的水跡,拿出化妝包,補上精致的妝容。
正當她走出洗手間的時候,一個男子依靠在門口,對白嘉儀遞來一束玫瑰。
“送你。”
“……謝了。”白嘉儀無視鮮花,直直的擦身而過,卻被男子拉住了手臂,“請你放開,沐芷珅!”
是的,站在白嘉儀麵前的男人正是沐芷珅,他一身白色西服,濃鬱的薄荷香氣從身上析出,滿滿的紳士打扮卻是那樣令人厭惡。
沐芷珅挑眉,鬆開白嘉儀,後者抽回自己的手後,越過沐芷珅繼續向前走了幾步。
“就這麽討厭我?我可是……”
“我知道,沐氏公子哥,你是沐芷琛的弟弟。”白嘉儀轉身,雙手絞於胸前,“除了你哥哥,西城誰不會給你三分麵子啊。”
“既然大家都這麽敬重我,那麽白嘉儀小姐,願意陪在下共進晚餐嗎?”沐芷珅得寸進尺的靠近,在白嘉儀耳邊說。
“……不知廉恥!”白嘉儀退後半步,一掌扇了過去,頭也不回的離開。
沐芷珅賤賤一笑,手擦過被扇的半邊臉,正想追上去,卻被沐芷琛攔住。
“怎麽又是你!”
“這句話,請恕我原句奉還!”沐芷琛冷冷的說,“我說過,她是我的女人,要是你還敢在她身邊出現!”沐芷琛一把抓住沐芷珅的衣領,讓他背貼牆壁,抬起的雙手頂著沐芷珅的喉嚨,“休怪我翻臉!”
沐芷珅聽到後,似乎一點都不害怕,還饒有興致的笑著說:“喲,感情往日都是手下留情啊,我的好哥哥!”
“哼!”沐芷琛嫌棄的把人甩開,說,“好自為之吧。”
沐芷珅並不是那種被恐嚇過就會乖乖安分下來的人,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看不見的塵土,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嗤笑道:“不讓我碰?那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有了主意的沐芷珅開始不厭其煩的送花送鑽送香水,每日一樣,從不重複。
白嘉儀倒也沒有脾氣,照單全收,然後扔到網上賣出個好價錢來。
這讓還在擔心白嘉儀會因此對沐芷珅刮目相看的白敏儀,偷偷笑了好幾天。
沐芷珅自然也猜到了這些禮物送出去之後的結果,可他就以自己財大氣粗的秉性,依舊不間斷。
直到他送來的一束鮮花,勾起了白嘉儀的注意。
因為遲遲未能集合到眾人,在緹婭島已經有好幾天的白嘉儀,看著自己放在白敏儀身邊用來“提神”的香水逐日減少,心裏開始有點煩躁,她並不希望在前往緹芬的時候,這些香氣會全部用光,既無法讓白敏儀發作,也不能在眼下這個節點加大量度。
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出相似的花朵磨成粉末,加上香油,做成能讓白敏儀隨身攜帶的小香瓶。
恰恰沐芷珅送來的花給了她一道東風。
紫色的小花星星點點聚集在花徑上,和薰衣草相似的外形,似乎從另一個國度姍姍而來,清風吹過它的花枝,淡而香甜的氣味從它身上靜靜飄來,像是帶著一點巫氣,在薰育著什麽甜蜜的陰謀。
可惜白嘉儀知道,它並不是真正的薰衣草,而是邪惡的東施。
生於林蔭樹下的鼠尾草,披著薰衣草的迷人外衣,卻有著一顆害人的心,這和表麵愛護著白敏儀,內心卻希望白敏儀徹底消失的白嘉儀十分相似。
她眯著樣子看著放在陽台玻璃台上的鼠尾草,手捧著一杯雙色雪糕,輕抿一口,笑了。
是上天在憐憫自己吧,不然為何偏偏會是在這個時候,讓沐芷珅送來鼠尾草呢。
白嘉儀放下杯子,把鼠尾草的花蕾一一摘下,投入一個空的玻璃瓶裏。
“是薰衣草啊。”白敏儀從外麵回來,手裏拿著一個食盤,上麵有兩份牛扒,對白嘉儀說。
“是呢,姐姐。”白嘉儀眼底閃過什麽,微笑的說,“哇,有牛扒。”
“知道你喜歡,快去洗洗手,來吃東西。”
“好。”白嘉儀說著,拿著裝滿鼠尾草花瓣的瓶子走到浴室,開水衝洗,“姐姐,你知道嗎,薰衣草可是有驅蚊功效的哦。”
“是麽?”
“是的,所以,我打算用它來給你做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小香瓶。”
“哈哈,好啊,到時候咱們一人一個。”白敏儀擺放著餐具,完全沒有想到能驅蚊的並不是薰衣草,而是鼠尾草。
白嘉儀很自然的忽略掉白敏儀的話,卻又不給她質疑的機會,說:“行啊,但是姐姐一定要天天戴著哦,畢竟,你比我更惹蚊子。”
“好。”白敏儀沒好氣的回答,她很高興自己的妹妹能走出陰霾,再次和自己有說有笑,卻不知道,這是危險的前兆。
晚上,白嘉儀以製作小香瓶為由,早早打發了白敏儀,躲在浴室裏製造香水。
被磨得粉碎的鼠尾草浸泡在香油裏,逐漸變得溫順,最後完全軟塌成一團,任由別人碾壓。
白嘉儀自然沒有放過這麽好的機會,她輕輕拿起一點,擦拭在下唇上,香氣瞬間攀爬到自己鼻腔內,比原來更濃鬱,讓人完全陷入虛幻之中。
白嘉儀閉上眼睛,感受心率的快速跳動聲,她知道,藥效來了,可她沒料到的是,這香氣是來得如此迅猛,激烈。
她拿起清水,擦幹淨唇上的香味,搖搖頭,擺脫掉香氣在腦海中的記憶,然後看向香樽。
“要不,還是再加點清水稀釋一下吧。”白嘉儀自言道,手邊的動作並沒有停頓。
次日,陶旭陽一下子發現掛在白敏儀脖子上的小香瓶,捧著瓶子對白敏儀說:“這香水瓶……”
“是嘉儀做的,好看不?”
“挺好。”陶旭陽的鼻子自然躲不過香味的攻擊,他敏銳的發覺到一絲異常,但是他還是選擇相信白嘉儀,便放下瓶子,對白敏儀說,“以後都戴著吧。”
“當然,這香氣,是可以驅蚊的,今天我真發現蚊子少了。”白敏儀沒注意到陶旭陽臉上的異樣,笑著說。
白嘉儀也戴著一瓶,但是她瓶子裏的卻是真正的薰衣草香,比白敏儀的更清淡一些。
崔梓楓經過的時候,略略愕然,為何兩姐妹都戴著香水瓶,可走近了才明白過來,他拉著白嘉儀躲過眾人的目光,說:“她就這麽讓你討厭嗎?”
“我從未想過要害她,這都是天注定的。”
“嘉儀,你真是可怕。”
“我很榮幸你這樣稱讚我。”
“……嘉儀,放手吧。”
“從我踏出這一步開始,我就不能回頭了,梓楓。”白嘉儀無奈的苦笑,“你懂嗎?當我看到石像前,他們的結果時,那份失落是來得如此凶猛,刺得我這裏好疼,好疼。”白嘉儀指著自己的心髒位置,“所以,我是不會放手的。”
“可是這花你是怎麽找到的,你也不怕旭陽查?”
“嗬,你不知道吧,”白嘉儀輕笑,“是沐芷珅送的,所以,你說這是不是天意?是上天讓白敏儀死的,不是我!”
“……嘉儀。”崔梓楓知道無論如何都無法勸解麵前的人,他隻好哀歎一口氣,讓白嘉儀裝作一無所知的少女一般,回到白敏儀身邊。
晚上,沐芷珅如約來到一座木橋廊上,站在橋廊一角的人正任由微風吹拂自己的長發、裙擺。
“真沒想到,白嘉儀小姐會親自約我見麵。”沐芷珅笑著,走到白嘉儀身邊,俯身嗅了一下白嘉儀身上的芳香。
“說起來,我還要感激你,送來的花。”
“你喜歡就好,鮮花就應該配美人。”沐芷珅伸手撩起白嘉儀胸前的秀發,“我怎麽不知道白小姐這般心靈手巧,做出小香瓶項鏈來。”
“哼!”白嘉儀一把抓住沐芷珅,指甲鋒利的陷入他的肌膚上,“你可別得寸進尺!我叫你來而不是為了跟你這個賤人調情的!”
“喲,別生氣嘛,美人。”沐芷珅一點都不介意鮮血從白嘉儀指縫裏析出,他伸出手,握住白嘉儀的手腕,慢慢掰開,猛地把人拉進自己懷裏,一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