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周六的上午,住院區來探訪病人的家屬卻寥寥無幾,或許是因為節假日。
來訪的親人都選擇把病人帶出戶外散心,團聚。
隻有2704病房的人例外。
白瑾站在窗前看著遠處車水馬龍的街道,越靠近自己眼底的馬路,車流量就越小,大概過往的行人都對這個地方有所避諱。
所以,住院區正對著的方圓20裏地裏,甚少有擺攤的,吆喝叫賣的,和放著高音喇叭的人出現。
與之相隔一步的病**,白嘉儀的臉龐瘦弱,似乎剛經曆了一場大病,她雙目緊閉,呼吸平緩,顯然她已熟睡。
椅子上的區如蘭,雙手握住白嘉儀的手,伏在她床邊,休憩。
也不知道她在這裏照顧了對方多少天了,平緩的呼吸聲彰顯著區如蘭的疲憊。
白瑾沒有打擾她們的意思,他隻是轉身,邁步走出病房。
這是白嘉儀住院後的第32天了,也是他們著手調查失蹤案件的第32天。
法醫室傳來的消息讓稽查隊的人在一堆看似簡單的線索中,找出一條條複雜的關係網。
已知的人,早已清楚事態背景。
未知的人,仍處於停滯不前的狀態。
褲兜裏的手機忽然震動,白瑾坐在大院裏的石凳上,接通電話。
“白隊,藍家表示不管屍體是因為什麽原因被碎,現在隻想讓孩子以溺水窒息而死來作為最終死因,並且想把孩子帶回去。”吳東青在電話另一端說。
藍家是最早得知失蹤的孩子已經死亡的家族,因為藍煥之和區如蘭曾經都是一個公會裏麵的人。
作為公會外援,藍煥之的有才多金形象很快就吸引了公會裏不少女性,區如蘭也是其中一個。
隻是當時還是見習民警的區如蘭,心裏愛慕著的人是帶領自己參加追擊任務的師兄王景山,因此還未至於像其餘的女孩子一樣,整天圍著藍煥之轉。
之後,藍家這位公子哥便和門當戶對的一位名媛結了婚,生下小公主藍玉諾。
得知他結婚的女孩子們,雖然心態各異,但是秉著心中那份正義,倒是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而是默默的為他送上祝福,沒多久就轉移喜歡到另一個男性身上了。
恰巧,區如蘭和藍煥之就白嘉儀和藍玉諾的事,繼續了聯係。
回想當初再聯係的契機,實屬無奈。
作為白家的女孩,白瑾沒有過分的去幹涉兩人的興趣愛好。
但是作為白夫人這出生名門的女性,對於兩個女兒就有著天生的約束。
也許是因為貴族專屬的孤傲,區如玉延續了區家對女孩子笑不露齒,行不帶風,語不驚人的習慣,所以,她特意給白家姐妹報了一位名媛開的禮儀班,希望她們能有幾分淑女形象,而不像姑姑區如蘭這樣,整天整夜風風火火的,沒點女人味。
這裏也插一句,就是區如蘭這樣灑脫自我,所以特受白嘉儀的崇拜,加上白嘉儀仿佛天生下來就吞了好奇寶寶的魂一樣,嘴巴裏的十萬個為什麽愣是沒停過。
剛開始,白瑾還是十分喜歡這個好動的女兒的,會靜心教她玩推理遊戲,會帶她出去玩野外求生,可終歸不是男兒。
等到白嘉儀越來越大,脾氣也跟著上漲時,白瑾發現,果然還是安安靜靜的白敏儀更能體會父母的心思,因此他開始下意識的去管束白嘉儀。
叛逆時期的孩子,又怎麽可能會聽從父母的嘮叨。
沒多久,白嘉儀就在一個酒吧裏,和從小嬌生慣養的藍玉諾杠上了。
那時候的藍玉諾身體腫胖,卻又十分愛麵子,花錢就像倒水一樣,沒有尺度。
身邊的紈絝子弟見此也多是圍繞在她左右。
恰巧白嘉儀也是個愛玩鬧的人,身邊也有一幫酒肉兄弟。
兩人在X吧搶酒,搶包間的情況時有發生,自然身邊的人也或多或少注意到對方的存在。
作為西城書記之女,藍玉諾又怎麽能容忍有人在之前“耀武揚威”?很快,她就查出白嘉儀的身份。
“不過是一個警察的女兒,還敢跟我鬥!”藍玉諾玩弄著手中的酒杯,輕蔑的說。
結果,正是眾人所料,藍玉諾利用父親的職權,給白瑾套了小鞋,跟白嘉儀打了一架,卻忘記了人們對法的責任。
而後,便是區如蘭和藍煥之再有交集的全過程。
直到現在,區如蘭仍舊認為當年瘦下來的藍玉諾是特地跟蹤白嘉儀身後,想並趁其不備,謀害性命,卻遭反殺。
所以當找到眾人屍首的時候,區如蘭通知了藍煥之。
“你真的沒有發現你這個女兒的任何異樣嗎?”當年藍玉諾的舉動驚動了上麵的人,害藍煥之平白丟了飯碗,一家人移民到海外,從頭再來。
幸好藍家人天生懂財,祖輩在海外也有經商,好不容易藍煥之才把藍家保了下來。
知道錯誤的藍玉諾像是脫胎換骨一樣,減去一身肥肉,也換了一張臉皮,從外表看絕對無人能辨認出她就是當年在X吧和白嘉儀打得不可開交的女人。
唯一不變的,就隻有她那嬌蠻任性的性格了。
世間之大,唯美不欺,她這性格偏生在海外贏得了可愛真性情的美名。
也可能跟當地國情一致的關係,表麵純潔如蓮,內裏火爆如椒。
“你要我再說一萬遍也是一樣,我,不知道。”藍煥之玩弄著手指上的黑色戒指,說。
“藍先生,你這樣不配合我們,是很難把真相查清的,你也不希望玉諾冤死在水中吧?”
“反正,就按意外溺水處理就好,我為什麽要配合你們?”
“你!”
“如蘭,這一點你永遠都比不上你姐夫,太不冷靜了。”藍煥之冷冰冰的看了區如蘭一眼,拿起手邊的高腳杯,對她敬了一杯,喝下,“知道我為什麽一定要按溺水處理嗎?因為……我知道玉諾沒那麽蠢,把自己的弱點暴露在敵人麵前,如果她是因為溺水而死,那就證明,她學藝不精。”
“什麽?!”區如蘭沒想到藍煥之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激動,差點站了起身,隨機她想起藍煥之的話,忍住了離開椅子的臀,放鬆自己重新坐下,“所以,你承認玉諾是為了報仇,才跟蹤了嘉儀,可惜被嘉儀發現之後,才溺水而死。那碎屍呢?碎屍又怎麽解釋?”
“不。”藍煥之挑眉,他豎起食指,擺了擺,“我可沒說玉諾是為了報仇被殺的,警官,我女兒是良民,汙蔑她是犯法的。”
“藍煥之!”區如蘭著實受不了,拍桌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好好配合警方的工作,我出來可不是聽你廢話的!”
“那看來,也不是為了陪我吃個午飯這麽簡單咯。”藍煥之輕佻的看了看餐盤上的刀,拿起來,用叉子刮了刮上麵的肉沫。
“藍哥,看在大家曾經是一個公會裏的朋友,我求你了。到底玉諾臨時前有什麽異樣,或者她有沒有告訴過你,失蹤前她們都遇見到什麽人,發生過什麽事?”
“真沒有。”藍煥之少有的沒了耐心,壓低的聲音,可聽出背後的怒氣。
他站起身,讓旁人收拾了桌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後,對區如蘭說:“很感謝您能接受我的邀請,陪我共進午餐,請。”他做出了一個送客的手勢,區如蘭臉色微變,忍住怒意匆匆離開。
她不知道,在自己離開後,藍煥之沉下的臉,對站在自己身旁的人說:“查,我倒要看看是誰對我女兒下如此狠手。”
“所以他非要在這個階段帶走藍玉諾,難道是他查出了什麽線索?”聽完區如蘭的匯報,結合吳東青的話,白瑾思索道。
“我不知道,藍煥之不願意說。”區如蘭無奈的癱坐在轉椅上。
眾人一時無話,安靜的辦公室內僅聽到紙張的翻動聲,有人從外麵走了進來,是法醫室的文員。
“白隊,”他進門迅步走上前,向白瑾說,“藍先生的手續已經辦好了,我們室長問就這樣放他走嗎?”
“放人吧。”白瑾揮揮手,文員點點頭,就離開了。
白瑾站了起來,走到黑板前,問:“既然藍煥之已經辦好手續,自然也有能力讓我們無法再調查下去的。大家,藍玉諾這邊就先放一放,其餘人的背景,死因等都清楚了嗎?”
“都清楚了。”程前整理著手頭的紙張,說。
他分出幾遝繞著會議桌走了一圈,交到眾人手裏,便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會議桌呈橢圓形,是為方便眾人在交流案情的時候,有足夠位置展現自己分析的證據和文件,此時此刻,除坐在首位的白瑾外,五人以麵對麵的形式而坐,他們看著手中的資料,聆聽程前的報告。
“或者先說說藍小姐吧,屍檢報告上說她是先遭到溺水,然後在被人惡意碎屍的,可想而知其實凶手並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真正死因是溺水,而同樣,在確認身份的人身上,檢驗科的人都發現他們在被人惡意破壞身體之前,是因為別的傷害而直接死亡的。凶手實行的碎屍處理,一方麵是為了模糊他們的具體死因,另一方麵也許是向我們炫耀他的惡行。”
“炫耀,真是太惡心了!”區如蘭驚呼。
“是的,我猜凶手一定是個很喜歡利用各種手段折磨他人,然後獲取快樂的變態!”紀驍彬皺眉,他對於照片上複原的屍首有點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