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知道,但是他們的屍身都有不同程度的傷害,這個,你有查到賽緹娜有沒有問題嗎?”
“查到了,我們還沒收了凶器。”
“嗬,那現在我們可以以殺人案來治定裏麵的家夥了。”區如蘭鬆了一口氣,對紀驍彬和高晗玉說。
“是呢。”紀驍彬和高晗玉點點頭,說。
“所以,你們兩個聽著。”
“有!”
“把緹婭這裏收集到的所有證據證人一一帶回西城,我們再從長計議!”
“是!”
寧靜的天空,很高很藍,坐上飛機後的三人終於放鬆了自己,疲憊感很快就爬上眼皮。
區如蘭讓乘務員拿來一張毯子,蓋上就睡下。
隻留下一直在翻看文件的紀驍彬,和坐在他旁邊看他的高晗玉。
“我總覺得我們好像漏了一件東西。”
“會嗎?”紀驍彬聽到後,連忙重新翻看了一下自己這些天來做的筆記,“沒有啊,你說的是什麽?”
“就是……白嘉儀既然沒有死,那麽死的人就真的是她姐姐嗎?”高晗玉說,“就這樣,我們那天找到的人,區姐明明已經證實了是白敏儀本人了,而且連身體檢查,抽血化驗,我們都試過,是沒錯的。怎麽那個哀塔的,又說不是呢?”
“這個……”紀驍彬聽著覺得有理,陷入了沉思。
“還有啊,”知道紀驍彬是聽進去了,高晗玉繼續分析道,“如果說她真的是白嘉儀,那麽她又是怎麽做到把死去的人換到自己身上的?如果隻是哀塔說謊,那麽真正的白嘉儀又在哪裏?醫院的人到底又會是誰?”
“嗯……”紀驍彬忽然感覺一陣雞皮疙瘩從心底冒了出來,爬滿渾身。
但是無神論讓他猛地把丟失的理智拉了回來,紀驍彬合上資料,對高晗玉說:“對了,你還記得當年陶旭陽三人開的是什麽類型的工作室嗎?”
“……好像是……造型?”
“如果是這樣……或許,一切都能說得過去了。”
“你!紀驍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高晗玉猛地想到紀驍彬潛意識想透露出來的信息,緊張的說。
紀驍彬無奈的一笑,拍拍高晗玉的手,讓他瞪得和銅鈴一般大小的眼睛慢慢恢複過來,說:“我也隻是猜測,或許並不是這樣。”
“我去,你可嚇死我了。”高晗玉呼了一口氣,但是這個懷疑卻在彼此心裏生了根,發了芽。
“算了,我們先回去吧。”紀驍彬合上雙眼,沒再理會高晗玉。
飛機很平穩的降落在機場上,窗外的秋色比起緹婭島更濃鬱一些。
機場周邊的草坪上,小草換上了黃色的衣裳。
這時的它們不再是春天的嫩娃娃,也不再是穿著綠衣裳的小夥子了。
可他們卻依舊挺立著腰肢,迎風擺動,以優美的舞姿博得人們的觀賞。
從飛機上下來的區如蘭三人沒有心思去顧盼左右,他們邁著筆直的腳步,快速登上吳東青開來的小車,一路馳行到局裏。
稽查組裏,白瑾已經端坐在會議室內,他看著麵前白色的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紅線,還有一堆青年男女的照片,陷入沉思。
區如蘭在下了飛機的時候,就已經簡單跟他說明了情況,還有在緹婭上麵調查出來的結果。
對於躺在醫院裏又“瘋”過去的人是白嘉儀,這件事上,白瑾還是保留這一絲懷疑。
他不願意相信整個計劃都是自己女兒親手取設計的,更加不願意相信,因為一個人,一件事,而讓白嘉儀對白敏儀起了殺心。
忽然,會議室的門被人打開,白瑾動了一下,轉椅在身子的轉動中,拐向門口。
“白隊。”
“……你們回來了。”白瑾看著麵前的三人,有點無力,他知道接下來,將會迎接一場真實的對抗,而敵人,恰恰是自己曾經最愛的孩子。
“……是的。”區如蘭聽到白瑾語氣低沉,心提在嗓口,說,“白隊……不如……”
“不必了,走吧。”
區如蘭閉上嘴巴,跟在白瑾身後,走到辦公室內。
吳東青,程前,紀驍彬,高晗玉,四個人一字排開,站在白瑾和區如蘭麵前,靜候下一步的指示。
白瑾擺擺手,讓大家放鬆,自己則是倚在一張白色桌子上,低頭想了很久,也忍住了想要發泄的心情。
最後,抬眸,對大家說:“諸位,辛苦了。”
“為了早日破案,我們不辛苦。”
“對啊,白隊,我們不辛苦。”
“白隊,你也辛苦了。”
大家三言兩語的說著,其實內心比誰都清楚,這樣的結果,對於一個作為父親的長官來說,又怎能承受得住。
紀驍彬還是忍不住,對白瑾說:“那個……白隊,不管死去的人是誰,既然結果已定,就請您放下哀思,重新振作起來吧。”
“好。”
“對啊,白隊,至少我們還有一線機會,也許嘉儀還活著呢。”
“我知道。”白瑾倍感安慰的看向接過紀驍彬話題的高晗玉,“不過……素心已經把當初提取出來的標本檢查過了,帶回來的人裏,確實,是我女兒的。”
但是尤素心沒有想到的是,雙胞胎的DNA存在差異的地方,極其微小,所以在第一次乃至這一次,都沒有判斷出,那是屬於白嘉儀的,還是白敏儀的。
區如蘭把內心的憂慮說了出來,白瑾挑眉,搖搖頭,否認道:“我相信素心的技術,不管多少次,那一定就是嘉儀的。”
“那……如果是刻意模仿,甚至從活人身上抽取出來,故意弄上去的呢?”
“你是什麽意思?”白瑾對於區如蘭的咄咄逼人有點惱怒。
區如蘭也不畏懼,繼續說道:“當年陶旭陽三人開的可是模特造型工作室,經常會接觸到不同的人,還有一些模仿造型,替換人體的活動,嘉儀自從獨立搬出去之後,就一直呆在敏儀身邊,我覺得……她不可能不清楚工作室裏的內部結構。”
“這也說明不了……”
“不,這確實可以說明!”紀驍彬說,“一個人的模仿可以不是生來就會的,如果真按區姐說的,嘉儀不喜歡白敏儀的存在,甚至想要替代她的話,那麽從生活細節上去模仿,去複製,這可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對……而且……”區如蘭想到哀塔的口述,剛到嘴邊的話,又被她關進喉嚨裏,支支吾吾的,不敢說出口。
“而且什麽?你說啊!”白瑾不喜歡這種等待,看著區如蘭欲言又止的樣子,急著說。
“而且……嘉儀有調製香料的經驗,在完全替代某人的時候,就必須要用到一些物品輔助自己,不要讓被替代的人出現在某個場景之中,所以……那香料……”
“香料有問題?”白瑾腦子裏的最後一根線崩壞,他突然眼前一黑,雙腳軟了一下。
若不是有紀驍彬和高晗玉在一旁扶著,白瑾極有可能從桌子上摔下來。
白瑾抬手阻攔住眾人,他慢慢的吸過一口氣,說:“我明白了。”
眾人不再說話,擔憂的看向白瑾。
白瑾站直身,對眾人說道:“現在,重新搜查一遍白敏儀姐妹住的公寓,不要放過任何一朵鮮花,香水!如蘭,你跟我一起……去一趟醫院。”
“是。”
“……叫上你姐姐。”白瑾在轉身的時候,對區如蘭說。
區如蘭一愣,隨後便想到,白瑾是想讓區如玉來辨認在醫院裏的人,到底是誰。
她遲疑了一陣,拿出手機,撥通家裏的電話。
“需要我也一起去嗎?”擔心區如蘭一個人無法控製住白瑾和白夫人,紀驍彬小聲的問。
區如蘭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點下了頭。
風吹動枯黃的葉子,樹上的候鳥迫不及待的喚醒同伴飛往更暖的地方。
聲音從東麵的巷口,一直傳到西麵的巷尾。
住院部的兩邊病房都是敞開著的,裏麵的病人無一不嘻嘻哈哈,或是裝作高深莫測,古靈精怪。
偶爾有一兩個傻子,瘋子,跑到由警員看守的病房前吐口水,學站立,然後又哈哈大笑的跑走。
走在走廊上的白瑾一臉沉重,他在來之前還對病房裏的女孩抱有一線希望,畢竟那天晚上自己是親眼見到女孩清醒過來的。
而站在他旁邊的區如玉確實雙目無神,形如走屍。
原本,她應該興高采烈來著,可當區如玉說出找到的人現在已經處於癲瘋狀態時,一下子,在她麵前的美好都如同泡沫一樣,在空氣中砰然碎裂。
高晗玉和區如蘭跟在兩人後麵,同樣一臉凝重,他們謝過了尤素心提出的陪行要求,看著前頭的人,轉往“白敏儀”所在的病房。
房間裏,白色的窗簾被撕下幾縷,東歪西倒的是病房原本配備的桌椅,唯獨一張完好的是白瑾坐著的那張,白色的病**,一個頭發淩亂,神情呆滯的白嘉儀,正看著自己手中被撕得破碎的白色枕頭癡笑,枕頭上的棉絮還帶著腥紅的血跡,大概是少女自己曾經用嘴咬破過什麽而沾上的。
這樣的畫麵毫無征兆的闖入區如玉眼中,簡直是一片狼藉。
區如玉哇的一聲痛哭,衝上前,抱住了白嘉儀,說著:“我的兒啊。”
“姐……”區如蘭擔心區如玉情緒失控,連忙在後麵扶住了她。
隻見區如玉像是重獲臻寶一樣,把少女抱得緊緊的,一遍一遍梳理著她的頭發,嘴巴還絮絮叨叨著“我的兒”,“敏儀啊”的話語。
紀驍彬忍不住,在後麵小聲的說道:“白夫人,請問麵前這個女人就真的是白敏儀小姐嗎?”
“怎麽可能不是!”區如玉滿臉淚痕的轉頭說,“她是不是敏儀的,難道我還認不出來?”
“可是……”
“夠了!”區如玉激動的說,“我知道,你們是怕我傷心過度認錯人,你們可就錯了。敏儀和嘉儀好歹是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盡管她們在人前有幾分相像,但是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區如玉左右翻看著“白敏儀”的身子,說:“你們不信她是敏儀是吧,我就給你們看證據!”
正說著,區如玉的手揪起“白敏儀”的耳朵,剛想說點什麽,卻愣住了,失去力度的禁錮白嘉儀從區如玉的手裏把自己的耳朵奪了回去,看著區如玉的臉色,瞳孔不由得微微收縮,緊張了起來。
不對,眼神不對,臉色也不對!媽這是怎麽了?白嘉儀有點緊張,她知道,既然白瑾帶著眾人出現在這裏,還說什麽要辨別自己是不是真的白敏儀,那麽自己做過的事,一定是被發現了。
可是作為替代品,自己模仿白敏儀已經到了極致,為何區如玉會露出這樣驚恐的表情。
白嘉儀伸手,想去握住區如玉,但是麵前的人卻像被電擊中一樣,猛的抽回。
“玉兒?”發現區如玉的異樣,白瑾上前把她護在懷裏,“你怎麽了嗎?”
“她不是……不對……這……這怎麽可能呢?”
“什麽不可能?”區如蘭也注意到區如玉的話,追問道。
“她……她……她不是敏儀!”區如玉指著白嘉儀說,“小時候,敏儀就曾經告訴我,她發現嘉儀的耳朵裏有一顆痣,為了不想讓嘉儀覺得自己和姐姐長得不一樣,我就偷偷告訴她一個方法,就是往自己的耳朵裏,也點一顆痣。但是那個痣是可以擦掉的,她的……她的,擦,擦不掉!”
白嘉儀驚住了,原來居然是在這裏,露餡了嗎?她嗤笑,在眾人麵前肆意的大笑,笑得那麽瘋狂,那麽邪魅。
白瑾連忙把區如玉拉到身後,手一把捏住白嘉儀的眼角,用力擦去那一個淚痣。
果然,淚痣如同墨水被化開一樣,消失在白瑾的手指中。
白瑾震驚的看著麵前的人,低聲問道:“是你嗎?嘉儀。”
一陣瘋狂的大笑聲過後,白嘉儀喘著粗氣,惡狠狠的盯著眾人,忽然陰深深的說:“是我呀,爸爸。”